然而,野豬沒撞到他,它撞上了抵住樹干的長矛,矛尖從它的鼻子刺進腦袋,穿進身體,攪動五髒六腑,把它生生卡死在長矛之間,只能眼巴巴的看著王揚,近在咫尺卻殺不了他。
那血,也不是王揚的血,而是從野豬的眼楮中,嘴巴中,鼻子中噴出來的鮮血。
王揚見到這情況,眼中閃過絕望中的狠厲,拿住長矛,用力的往前一捅。
野豬受不了如此劇烈的疼痛,身體猛的一甩,反而把木矛當成棍子,一下子抽到王揚的腋下。
王揚在地上滾了兩滾,全身都在傷痛,肌肉還在驚嚇中沒有恢復正常,一下一下的有力跳動。
他看著野豬,野豬被這麼一捅,幾乎吃下去半根矛,身體都快被捅穿了,再沒有半分力氣,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王揚抹了抹臉上的血,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還好,沒有新的傷口,趁著野豬倒地,踉蹌著走過去,猛的拔出插在野豬臉上的骨刺,連帶著野豬的眼珠都給拔了出來。
「桀!」野豬發出痛苦的嘶聲,王揚怕它招來同伴,拿住骨刺,對準野豬的腦袋猛的插下去。
鮮血飛濺,伴隨著點點白se的腦漿,野豬在一陣抽搐中死去。
野豬死了,就這樣死了。
王揚感覺十分疲憊,虛月兌的一頭倒在地上,看著上方遮蔽天空的樹葉,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有心情笑,也許是太過緊張害怕的緣故,導致潛意識想要放松。
這等死亡的驚嚇,絕不是鬧著玩兒的。
王揚休息了一分鐘不到,就忍著腿上的疼痛,和尚未平復的心情站了起來。
現在可不是休息的時候,在森林深處,一刻都放松不得,尤其是他與野豬都流了很多血,血腥味會招來很多大型動物,他腿上有傷的情況下,什麼都做不了。
他也懶得把木矛拔出來了,只把骨刺拔出,掛到腰間,抓住野豬的蹄子就往後拖。
這頭野豬一百多斤將近兩百斤,說重也算不上太重,若是腿上沒傷的情況下,王揚可以嘗試扛著回去。
可是現在已經不可能了,拖雖然有些慢,但好在此處距離交界線只有一百五十米,很快就能到達。
他已然盡自己最快的速度行走,只是看上去還是非常慢。
腿上的傷口不時傳來灼燒般的炙熱感,還有點兒被針刺的感覺,極為不好受。
就這樣拖了一百米,竟然用了十幾分鐘。
而這時,森林中出現了一點sao動。
他看到了一頭猞猁。
猞猁也是貓科動物,和平常的貓沒什麼兩樣,只不過比貓的體形更大,上樹游泳統統都是好手,身形敏捷,速度飛快。
它可能也就比豹子小上一點,全身有花斑,倒豎的眼楮看上去特別yin冷。
這樣一頭猞猁,絕對不比野豬難對付,人對上它,還不如對付野豬有優勢。
王揚心中焦急,一邊快速的往後拖,一邊大叫,呼喚著同伴。
「嗚~嗚!」
天空剛剛破曉沒多久,他不確定大人們就已經出來捕獵了,但以他現在的情況,只能期望大人們會出現。
所幸的是,那只猞猁似乎沒想像中的那麼聰明,它看著自己,眼中有猶豫,有jing惕,只是小心的跟著,王揚退一步,它就向前一步,保持著三十米的距離。
就這樣僵持了二十米,一條樹蟒出現了,它粗略估計有十二米長,也不知活了多少年頭,一點一點的向王揚逼近。
王揚有些害怕了起來,他現在距離交界處只有不到三十米,面對兩只明顯比自己強大的對手,只能發出「嗚,嗚!」的呼救聲。
又拐過一棵樹木,王揚能看見邊界的灌木叢了,可血腥吸引來了更多的凶殘捕食者。
那頭宿怨頗深的刃齒虎終于出現,它的胸口位置,還有一點點血跡,在見到王揚後,頓時倒眉怒視,和猞猁、蟒蛇,分三路圍逼王揚。
王揚害怕的後退,大聲「嗚嗚」的求救著,可是身後那片森林中沒有出現哪怕一個人。
死寂而安靜。
路邊經常會冒出一些小動物,、鼬等等的動物,那一雙雙的眼楮,貪婪的注視著王揚,注視著他拿命博來的野豬。
而王揚,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呼喊,呼喚著身後那片森林,呼喚自己的集體,可是那片矮枝叢生的區域,卻沒人出現,哪怕一個人。
難道自己的全部努力就這樣白費,為其他動物作了嫁衣?
他不甘,他好不甘!
為什麼就沒有人肯跟自己進入森林深處,哪怕只有一個人,都不會出現這樣的局面,他們為什麼就是不進來?!
怒火,害怕,恐懼,疑問,通通在這一刻涌上他的心頭,他覺得眼楮好酸,好澀。
「吼!」那只刃齒虎發現王揚受傷了,終于不再謹慎,立刻撲了過來。
那頭猞猁見狀,也沖了上來。
只有那頭蟒蛇,十分聰明的選擇埋伏在附近,等待其他尋著味道而來的動物自投羅網。
王揚抿著嘴巴,深深的看了自己的獵物一眼,果斷的松開了手,快速爬上了身旁的一棵大樹。
「吼!」大樹下,刃齒虎得意的叫著,一口一口撕開野豬的毛皮,咬下它的血肉,暢快的吞進肚子了。
吃飽了還不忘對王揚怒吼幾聲。
然後那只猞猁上去吃,它吃得很快,但食量不大,很快就吃飽離開。
之後,一群小動物撲上去吃,可沒吃幾口,一群大狼狗叼住剩余的野豬跑了。
野豬盛宴就這麼結束了。
王揚在樹上抿著嘴唇看著,完全不知道自己腿上還有沒有疼痛,雙手緊緊的抓住樹干,十指的指甲深深的摳進縫里。
他眼睜睜的自己的獵物被其他動物吃光,卻沒有一點辦法。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吃自己的肉,每一下都痛至心扉。
等所有動物都離開了,王揚沉默的爬下樹,走進了安全的森林區域。
大人們一個個拿著木矛出現了,他們見到王揚腿上有傷口,一個個圍了過來,關切的嗚嗚叫著。
然而王揚一言不發,眼中盡是冷漠,心中盡是憤怒。
他一把撇開眾人,一拐一拐的在眾人疑惑的眼神下離開了。
這一次,他采了很多片大薊的葉子,一一抹在傷口上,還吃了大薊的果實,想讓傷口好得更快些。
然後,他便坐在山洞中,一言不發的養傷。
眾人能感受到他很憤怒,也沒有在意,依然送上第一份烤肉給他吃。
王揚確實很憤怒,從決定要進森林深處的那一刻,直到今天的獵物被奪,他的憤怒達到了頂點。
他為了這個集體做了一切他能做的,思考了一切他能思考的,付出了這麼多,把自己的命都好幾次差點賠進去。
結果在自己最需要幫助,最需要支持的時候,他卻看不到身邊有任何一個人,那種無助感,讓他絕望。
好似無論他多少努力,都是無用的掙扎。
經過幾天的思考,他明白了事情的關鍵,大家雖然尊敬他,但並沒有把他當成領袖。
在他們的腦海中,還沒有這個概念。
從他們捕獵時沒有明確的指揮就可以看出,沒有人是領袖。
這種局面,是極為被動的。連狼群都知道,擁有一個有能力的領袖,是一個集體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也是最重要的部分。
沒有領袖的串聯,哪來的凝聚力?
事到如今,一切都很明確了,王揚不想在大冬天餓死,也不想在森林深處被殺死,他要活下去,就要讓所有人都听自己的,如果有必要,宗教萌芽的個人崇拜,也可以提前出現在歷史舞台了。
只是,這一切要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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