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揚忽然間意識到,歷史上的圖畫誕生,與他們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在現代,人類是經歷過完整的,漫長的進化,一切都發展出來了,他們先有了語言,才畫畫。
而文字,是繪畫的衍生品,是從繪畫中分離出來的一個旁支。
他們不存在用繪畫交流的情況,所以他們從來都不需要轉變。
而自己現在是在距今一百八十萬年前的舊石器時代早期,這時候可沒有完整的言語。
能人根本沒進化出發音的條件,直立人雖然進化出了發音的條件,但是只能發出有限的幾個音。
他們或許已經開始使用簡單的單詞。
但自從加入了部落以後,他們也開始學習圖畫交流,如果沒有改善,會不會導致他們的語言能力退化?
人類發展出語言,是因為進化的需要,因為他們沒有很好的交流方式,隨著越來越聰明,他們想要表達更多的東西,想要一個更完整的交流體系。
所以從直立人開始,他們就開始了發音,隨著說得越來越多,在不斷的進化過程中,就有了發出更多音節的能力。
單詞開始變得豐富,最終形成語言體系。
而自己由于能人的限制,暫時是發不出許多音節,于是便用繪畫代替語言,說的東西自然就少。
基本上,眾人在一起很少說話,有時候部落顯得很沉默,就連直立人群體也是如此,他們開始越來越少的說話。
因為他們不說話,反而可以更好更準確的交流。
這是不是有點兒和人類的發展軌跡背道而馳?會不會過個幾代,直立人連幾個單詞都說不出了?
頓時,王揚覺得一陣茫然。
進化這東西,總是把不需要的東西拋棄,既然有了其他方式取代語言,說不定人類的發音系統又會退化。
按照王揚的猜想,不出意外的話,幾百年後眾人都不會說話,什麼懶得說話。
直到他們意識到說話比文字更方便,才會再次開啟聲帶的進化。
畢竟這時候的人類還意識不到那麼多東西,就像王揚畫的兩張圖畫一樣,明明可以看懂更簡單的,卻還想著要畫更難的。
每天下來,說話最多的,就是王揚自己了,他知道語言的方便,也苦于自己不能說話的別扭,有事兒沒事兒就說話。
對別人說,對自己說,對天空說,對大地說,在心里還得默默的罵著各路神明。
堅持不懈是他的一貫作風。
不過現在他意識到,恐怕自己所熟知的人類進化走向,不適用于這個時代。
他要想發展,就得走一條沒人走過的道路。
怎能不惶恐!
怎能不茫然!
火光下,他咂咂嘴︰「看來腦細胞的死亡數量要翻幾倍啊。」
……
到了第二天,王揚終于想到了一個可能有用的辦法,名人效應。
俗稱,跟風。
無論是在哪個時代,都有名人效應,古代西方世界的皇家貴族,比如某某某公主喜歡上了什麼款式的衣服。
其他貴婦便會爭相模仿,從最上層,一階一階影響到最下層。
中國古代同樣有,更別說現代這個娛樂圈高度發達的現代了,名人效應更是被運用得爐火純青。
王揚想著,自己也是個名人了,如果自己大量的運用簡單的圖畫,是不是眾人也會學自己這樣做呢?
如果能成,那自然是一件美事。
鑒于之前有過自己穿了草鞋,結果人人都想要一雙的結論,他開始往這方面拓展。
于是從這一天開始,他與任何人的交流,都用簡單的圖畫表示,再也不畫得漂漂亮亮的了。
「嗚!」一名大人在看了王揚的圖畫後,搖搖頭,表示不好,他覺得要畫得再像些才對。
「嗚!」又一名大人覺得不好。
「嗚嗚!」好幾名大人覺得畫得不好。
他們見到王揚畫了一次,就提醒一次,好似不如此,就覺得不舒服。
半個月過去,王揚被提醒了無數次,他次次都這麼畫,一開始,眾人還會提醒他,要他別這樣畫,到了後來,索姓就這麼看了。
讓王揚氣餒的是,他們雖然不再說話,習慣了看這樣的象形文字,但他們卻是不這樣畫。
沒有半點模仿的念頭。
王揚不禁嘀咕︰「怎麼不模仿了?說好的名人效應呢?」
又過了半個月,眾人依然如此,對象形文字不感冒,只想著要把圖畫畫得更漂亮一些。
王揚開始反思,是不是這個辦法沒用?那之前的草鞋事件該怎麼解釋?
想了半天,他終于想明白了,之所以草鞋能夠推廣,是因為他們實在的感受到了草鞋的實用姓。
也就是說,只要將草鞋穿上,就會覺得舒服,這就像餓了想吃東西一樣滿足。
而對于圖畫,他們似乎有點根深蒂固,想將圖畫畫得更好的觀念,深深的植入了他們的邏輯範圍。
王揚根本不知道這些觀念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或許是用了十幾年的原因?
他也是有觀念的,他喜歡用文字,喜歡說話,想要他放棄,就像讓他不要用手機電腦一樣。
除非遇到不可抗力,比如重生到了這個時代……
王揚這個無語凝噎啊,難道非得要自己將圖畫從眾人的生活中毀掉?
很顯然,不可能毀得掉。
你就算不允許他們畫,他們為了交流,或許不會在你面前畫,但一定會在你背後偷偷的畫。
自己要怎麼樣才能力挽狂瀾,改掉他們的壞習慣?
他默默的抬頭看天,希望老天能給自己照下一束月光。可那該死的密集樹蔭,卻將夜晚的天空遮蔽得星點不見,除了伸手不見五指,還是伸手不見五指。
他不由得將目光投入篝火堆中,希望能看到閃爍爆發的火星。
可不知道是不是濕氣太重,空氣太悶,那燃燒的篝火堆,也燒得如此平靜乏悶。
「既然沒法兒了,那就先試試最後一招吧。」王揚默默攥起拳頭。
……
這一天,他將所有人都叫來了,沒有讓他們去工作。
事實上,眾人最近除了收獲果子之外,基本沒什麼事情可做。
看著王揚大白天就召集了自己,眾人紛紛有些疑惑,一般的時候,他基本不會這麼做,而是在晚上的清閑時間才會召集。
可見這次的事情很重大,眾人交頭接耳,比劃著可能會宣布的事情。
王揚肅然的來到眾人面前,嚴肅的在地上畫圖,他畫了幾幅很簡單的畫,又畫了幾幅很復雜的畫。
然後讓大家去看。
只見地上的上面一排,畫著的是牛羊樹木等東西,畫得相當簡單。
下面的畫也是牛羊樹木,但是卻非常的復雜,十分逼真。
眾人愣了一愣,心里嘀咕著怎麼又來?前段時間不是已經這麼畫過了麼?難道又要讓自己等人評價哪些畫得好?
沒意義啊。
然而,王揚接下來的動作,卻讓眾人吃了一驚,他將下面一排,也就是非常逼真的圖畫,全部劃掉,指著上面一排,讓眾人看,要他們照這個樣子畫。
眾人雖然不明白,但還是紛紛拿出了筆,在地上畫了。
王揚走過去一個一個察看,發現眾人雖然將圖畫改簡單了,還是忍不住多添幾筆,浪費時間。
他將那些畫蛇添足的圖畫全部擦掉,指了指自己的畫,要他們再畫。
眾人無奈,只好繼續作畫。
這一次,王揚又去檢查,他發現有十幾人都畫得很簡單,點了點頭。
但其他人還是畫得很像,忍不住在其他的方面多添幾筆。
王揚沒有猶豫,直接擦掉。
繼續畫。
一天下來,眾人畫了非常多次,許多人死姓不改,就是要多加幾筆,死都不肯畫得像王揚那麼簡單。
而肯把圖畫畫得和王揚一樣的,都是些小孩子,他們還沒有將漂亮的圖畫當成邏輯,所以轉變得特別快,而且他們很喜歡簡單一些的圖畫,復雜的圖畫他們覺得很難。
晚上,眾人還在畫,終于有人忍不住,問王揚到底要干嘛?
王揚將所有復雜的,麻煩的畫全部刪掉,表示,以後畫牛羊樹等東西的時候,就照這個簡單的樣子畫。
眾人皺起眉頭,可是不怎麼像啊。
王揚不理,不管像不像,都照這個畫。
他的態度很強硬,很堅決,以自己的絕對權力和威嚴,強行改革象形文字。
眾人很不理解,覺得很委屈,為什麼要這樣?畫好看的圖畫不是很好嗎?
他們偷偷的望著那個突然變得無比霸道的男人,有抱怨,卻不敢說。
王揚也覺得很委屈,他一直都不想用這樣強硬的態度改革象形文字,但這還不是為了促進生產和發展。
說白了,還不是為了你們?
但他現在確實不想浪費時間了,天知道等眾人醒悟過來,發現簡潔圖像的實用姓是什麼時候。
他不得不這麼做,如果繼續放任下去,只怕眾人對繪畫的喜歡,會變得更加難以控制。
俗話說拖得越久,傷得越痛。
現在還可以強硬的改革,否則到了以後,想強硬改革都改革不了。
他無奈的搖搖頭,喃喃道︰「我這算是**統治者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