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季里的暴風雨 第二章009暴風雪的盡頭有綠洲

作者 ︰ 北華

二十五年前的那一天,可以說是從快到傍晚的時候開始的,因為在那個時間里,天上飄起了雪花

「呵,就像美國的什麼東西都超大一樣,這雪花也這麼大!」

洪虹年輕的俏臉稍稍向上揚起,美麗的大黑眼楮專著地凝視那些大片的雪花,雪花兒在空中飛舞翻騰,讓她覺得那些不同的形狀頗像白玉蘭的花瓣,但花瓣不是齊整的,都似被撕破的樣子

「干嘛那麼憂郁,學林黛玉呀!」

她笑起來,嘴角出現一對酒渦當然了,她這麼幸福的人兒可沒功夫出去悲春葬花,因為到了這個時候,只要再努力一下,她就能見到趙鵬了,就能和分開了好幾年的丈夫重逢了小別勝新婚,大別盛荷爾蒙,她就能投到他結實溫暖的懷抱,撒嬌打滾兒,**了

她的兩頰飛起紅雲,自己和自己尷尬,趕快將目光又轉向外面的雪花

開始的時候,雪下得稀稀拉拉的,踫到地面就化了,後來下得緊起來,本來就大片的雪花抱成球狀落下,很快就把路面蓋滿了

洪虹開著她用八百美金買來的二手達他桑,一個小型的日本車,從紐約開往加州,途徑密西根(ichigan,艾奧瓦(ioa懷俄明(yoming和猶他(utah等州,橫穿了整個美國大地,雖然一路風塵,卻也飽覽了無限美麗的風光

下雪的時候,她已到了與加州東北部毗連的內華達州,那里雖然干燥荒蕪,但卻不乏高樓大廈,酒綠燈紅,因為人們把賭城建在了荒漠之中

天快黑的時候到了遠離城市的郊野,眼前的崇山峻嶺越來越近了她心中算了一下,現在離目的地伯克利市只有二百五十英哩了雖然已經是下午五點鐘,但洪虹決定不停下來過夜,因為二百五十英哩對她來說也就是再開五個小時而五個小時在她長達十天的行程中是太短了

她是那麼向往加州,那有名的綠洲早就在她的心中成了消之州雖然她的北面與內華達(nevada和俄勒岡(

egon接壤的地方較冷,如那兩個州一樣,冬天會落雪,夏天會炎熱但那里不是洪虹的目的地,跟她關系不大她要去的地方在南邊,是在加州中部靠北的舊金山灣區,那里冬天大地一片蔥綠,夏天卻涼爽如秋

舊金山灣區的伯克利市,與美國的西大門舊金山市隔哄相望,因為有全美數千公立高校的第一名伯克利大學而聞名洪虹在伯克利大學的商學院申請到了獎學金,她要去那里讀商業經濟學的碩士學位她為自己感到驕傲爸媽知道了也歡欣鼓舞但那麼好的仕途之旅其實並非是她真正專注的

她的努力是為了追丈夫因為在伯克利,有洪虹的丈夫趙鵬

他在那里已學了兩年,讀的是大眾傳播學的博士學位一年前,洪虹從歐洲轉道紐約,在一家中國餐館里當了一年的女招待,磨破了三雙白球鞋,但兜里的綠色鈔票也多了一些現在,有了這份錄取通知書和獎學金,她終于可以去會她日夜思念的趙鵬了,一想到這里,她心里的沖動就像水快燒開了,歡呼蹦跳的時候就感到了整個身心的沸騰

可臨行的時候她又淘氣了

「不告訴他,讓他嚇一跳!」

她決定給他一個驚喜,沒有給他打電話,就駕著那輛達他上了路

在雪地里又開了一個小時,天已大黑了洪虹開亮了最亮的高燈,但眼前還是看不清楚天空中盡是飛舞著的鵝毛般的雪片,見不到五尺以外的路面繼續向前開去,路面越來越窄,並且盤旋著開始上山

她放慢了車速,但那達他桑還是像頭老牛一樣低聲鳴叫著,不時打著滑,不肯向前洪虹沒有準備防滑鏈,因為那個價錢快有這輛舊車的一半了

雪下得更大了路面已積了半尺厚的雪路上所有的車輛眼下都在慢慢向前移動速度一減,車輛就頭尾相接地連在了一起

在這樣窄的路面上,沒有雙行道,只有洪虹這一路向西南方向的單行線和對面一路向東北方向的單行線從高處望下去,盤山路上的這兩個車隊,好似兩條五彩的長蟲,蠕動在紛飛的大雪之中向西南,洪虹會走出風雪到達加州,而想轉過身來面向東北,風雪會更大,路程會更艱難

隨著車隊的移動,洪虹發現已到了一處狹窄的去處,好像是進入山中的門口在這個地方,所有的車輛都退下來她從車窗里向前望去,看見前面燈光耀眼明亮,是從好幾部警車上發出的警車封住了對面來的,向東北方向的單行線,所有從那個方向來的車輛都被留在了山那邊

「呵,這山里的警察長得夠精神的!」

她見多了大肚皮的城里警察在紐約,到現在還有警察騎在高頭大馬上在鬧市巡街的景象那可是大隻果精彩的旅游一景呢她有一張照片就是和一位這樣的警察和警馬一起照的那馬倒真是沒的說,英俊瀟灑,氣宇軒昂,皮毛光亮,眼大臉長但警察差了點兒,雖然也人高馬大,在制服里挺胸昂首,但那肚子也忒大了點,像口鍋一樣反扣在身,連那麼粗的專業皮帶都壓它不下去

「一定是吃白食吃的」

洪虹每當看到這照片的美中不足就想出言不遜因為她知道,大街上的小餐館,咖啡店什麼的一看見警察進來打尖兒就堅決果斷不收錢她在紐約打工的餐館就是這樣老板說,還要靠「警察叔叔」罩著呢,怎麼能收他們的錢而警察來「買」東西吃的時候,順手球在店里抓搶劫犯也是「為人民服務」的家常便飯

「可能是山里沒東西吃,又要翻山越嶺,所以都把警察練那麼漂亮!」

身材高大,腰背挺直的警察這時全都身著皮衣皮靴,站在雪地里指揮著洪虹這一路向西南方向的單行線一輛一輛地過山

洪虹看到車隊的最前面,一輛警車打著燈,正引著一輛轎車慢慢向前開去,紛飛的大雪雖然阻礙了洪虹的視線,但警車上明亮的高燈卻使她清楚地看到那轎車是一輛藍色豐田雖然警車和豐田都開得很慢,但一過了路旁高燈的範圍,就很快消失在鵝毛般雪花飛舞的黑暗里

一個警察矯健地向洪虹走來,在她的車邊敲敲缽窗,等她搖下窗戶的時候,向她說︰「你是最後一輛,後面的就不許過山了」

她知道,這是因為風雪太大,要封山了一般來說這個山口一封就是三四天,如果被封在山這邊,會誤了她到學校報到的日期

「不過現在還好」洪虹松了一口氣從紐約出發時,她沒有想到,到了溫暖的加州邊上了,還會踫到大雪封山但她還是走運,總算趕在了封山之前

「謝謝你!」洪虹向警察說︰「這是什麼地方呀?」她又問道

「查其山(t

uckee」那警察道

「哦,那麼過了山口不久就到唐納湖(donne

ake了?」洪虹不由地提高了聲音,她知道,這會兒她的眼楮也一定睜得挺大

「正是很險惡的地形,要小心哦!」警察對她的大驚小怪沒有大驚小怪,因為這地方著名嘛,那驚心動魄的故事都發生了一百多年了,至今還是膾炙人口

得到警察肯定的回答,洪虹噓了一口氣,向後靠在車座上她覺得有點冷,伸手抓過旁邊車座上的皮大衣披在身上她前面還有十幾輛車,都要等著那引路的警車來引他們一輛輛過山洪虹不知要等多久才輪到她,她往皮大衣里縮了縮,閉上了眼楮

「唐納湖哈」,洪虹默想著她顯然是記起了趙鵬曾在信里告訴她的那個驚人的故事

可是,那不是故事哦,那是一個美國歷史上的事實它發生在一百五十多年前的唐納湖附近,內華達州境內,塞拉利昂山嶺里

那個地方的冬天雖然寒冷,但氣溫卻不盡相同一般的冬天,湖的東北面會是白色的,因為有雪,但西南面卻是綠色的,因為沒有雪可故事,不對,是事實,發生的那一年,風雪特別大,從十一月下到第二年的四月沒有間斷這一年,湖的東北面和西南面都是白色的

那時,一群北方的美國人,也就是歐洲過洋的白種人,結伴坐馬車從寒冷的美國北部到溫暖的加州去定居走到猶他州和內華達州交界的地方,他們分成了三路,從三個不同的途徑奔向加州其中兩路比較順利,在八月份和九月份分別走完了所有路程到達了加州溫暖的地區

但是另一路,顯然是選錯了道路,走了一條非常難走的路,路上不是懸崖峭壁就是荊棘叢生男人們不得不在馬車前連續不斷地披徑棘可是,路還是越走越窄,人卻越來越疲憊,而陡峭山路峰回路轉,過了一處又來一處,到後來,路窄得就只能容單人擦身走過,笨重的馬車就只好給丟棄在路邊這樣的碾轉使得行程大大地減慢了待他們到達塞拉利昂的時候已到了十一月初

疲憊的人們發現山坡下有一個湖,當時叫查其湖,後來人們把它改成唐納湖,因為這群人之中以兩家唐納姓的為主,稱為唐納部族

當人們來到湖邊時,湖水還在動他們興奮地在湖邊安了營,又到湖中抓魚,山林里升起了炊煙大家大吃了一頓之後,就安心地鑽進剛剛搭起的帳篷里,準備養足精神,第二天就動身向西南挺進,預計用不了幾天的時間就可以到達加州溫暖的地方了

可是做完美夢的第二天早上,在帳篷里的人們醒來的時候,發現整個大地白茫茫一片鵝毛般的大雪仍在下著,所有的路徑都消失了,湖里也結了冰,湖邊的森林也鍍成了白色

人們等了一天,雪非但沒有停,且變成了暴風雪,山風呼呼地吹著,打著尖銳的呼嘯掠過大地暴風雪持續了八天,雪深八英尺,幾乎到達人們帳篷的篷頂

過了兩個星期,風雪還是沒有停止,而人們開始斷糧了他們派出去探路的先鋒隊也如同石沉大海,永遠失去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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