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過去二十五年了，可這時回憶起來就像發生在昨天昨天，她真年輕，昨天，她的感情那麼容易激蕩，昨天，她的愛恨轉變在一瞬之間
「干嘛還那麼耿耿于懷呢？」洪虹責怪自己心太重了，過去的事就應該堅決果斷地忘光了他，完全沒有必要讓那些陳芝麻爛谷子來妨害自己現在的情緒，更何況，現今自己要的，要考慮的事情已經太多，哪有功夫傷春悲思，為了一個早就是過眼煙雲的人在那兒緬懷過去？有那時間，還是想想現在要緊sg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迫在眉睫的面試應該趁著最後的一點時間再準備一下，精神上的和身體上的都要準備因為現在不是年輕時那樣了，如果不能再以相貌和新鮮的學歷取勝，就一定要以老成，經驗豐富奪得掙錢的機會
「可我的經驗呢，我有什麼經驗呢」她的眼光又落到手里的相冊上，發現她的手竟然還在不由自主地撫模它呢
「見鬼！」她罵了一句，咬了咬牙
「管他趙鵬以前長什麼樣子呢」心里一堅定，她撫模著相冊的手就退下來，紅絨的封面沒有被掀開，里面的照片沒能重新見到陽光很快地，那本記載著初戀的濃汁烈酒就又一次帶著失望和怨恨回到了抽屜里，被各種畢業證書覆蓋了
「先打個盹兒」她對自己說，仰面朝天地往沙發上一躺，盡量地在腦子里編織愉快的童話
可是她拼命閉上的眼楮沒過幾分鐘就像彈簧一樣崩開了思緒像平原走馬，易放難收可是，這麼睜大眼楮，傻了叭嘰地往天花板上看實在是沒勁，她就坐了起來，睹見對面落地的缽窗前出現了早上沖破晨霧的第一縷強烈的陽光這個時候天色還早，也就是七點半吧，這麼早就有陽光了還真是罕見，旱季里的晨霧一般要十點以後才會漸漸散去呢
陽光沖破霧氣就像曙光沖破雲層一樣，今天這光，藏在潑墨般的雲霧之中，開始的時候只有一絲光亮，像暗色叢林中，知更鳥(ru
in靚麗的桔紅色胸脯，隨著漸漸光亮的天空，光芒緩緩擴大，最後完全撕破雲霧，如燃燒的草原烈火，佔滿了整個東方
洪虹年輕的時候很少這麼早起身除了那年在黃山和老公威力「捉迷藏」，她基本上沒有看到過曙光，因為她最愛睡懶覺要是有人在天不亮的時候吵醒她，她就會大發脾氣，一天都干不出一件像樣的事來
可是自從她當了母親之後，她就變成了一個早起的「農婦」孩子們小的時候，她要給他們喂女乃，換尿布，別說凌晨不能睡覺，就是夜里也得兩個鐘頭就起來一次孩子們上學了，她要做早飯，開車送他們出門
現在孩子大了，洪虹還是不能睡早覺，她睡不著了，到了天光發白就自動睜開了眼楮自從經常看見曙光，她才知道，原來早霞和晚霞一樣絢麗，而且變化無窮只是和溫暖的晚霞相比，早霞比較清冷而已
她迎著陽光走到了窗前，在這樣的早上，應該還有一種情緒來加入才能讓她完全靜下心來
「對，就是這種情緒」她走到窗邊的書架旁，在第二層上有一個老式的雙卡錄音機，是洪虹十幾年前買的日本產那時的產品質量真好，過了那麼多年，如今听起來錄音來仍然音清曲明
她現在都沒有現代化的錄音設備，是因為她搞不清要怎樣操作那些看著小巧玲瓏，用起來又高深莫測的數碼玩意，所以一直守著這架老式的設備只見她在一摞磁帶里挑了一下，拿出一盤，上面寫著去年三月份的日子是星星點點的每天鋼琴練習的錄音
洪虹從很多年以前就開始每天將孩子們的鋼琴練習錄音下來，作為他們第二天練習的一部分，讓他們自己听，自己找出彈奏中的錯誤和不足，孩子們找不全的，她就在最後給補充
可是最近幾年，星星點點的鋼琴演奏已達到了洪虹找不出差子的境界不知是她的水平到線了，還是孩子的演奏「陽春白雪」了，反正星星點點每年都被加州音樂教師協會選上去參加鋼琴比賽比賽的前幾個名額他們也是常常拿到可洪虹錄音錄習慣了，還是時常錄下星星點點的練習，作為自己欣賞音樂的材料
她按下了錄音機的開關，在一陣各種不同調的音節和指法練習之後，耳邊響起了貝多芬(beethoven的「月光奏鳴曲(oonlightsonata」是星星彈的
傳說貝多芬的這個打破常規的力作是為了他的一個學生，也是他的情人所做的，有人說是，有人說非但無論真正的事實如何，那優美，寧靜的的樂聲所描繪的一輪明月懸掛在平靜的水面，毫無疑問地是在敘說愛情
這時的樂聲正在進入**，節奏如行雲流水，動態鏗鏘鮮明，那比任何詩歌都表達得更加淋離盡致的美妙音樂將洪虹帶入了歡樂與平靜，她癱坐在沙發里，閉上了眼楮，一夜未眠的疲勞終于涌了上來，在她最愛的兒女們彈奏的樂曲里，她的心思回到了現在，趙鵬的影子漸漸淡去，最後成了一縷輕煙，「噗」地消失了
正當她要昏昏欲睡的時候，不知怎麼地，突然一個驚悸讓洪虹睜大了眼楮︰「沒有飛行事故，那有沒有交通事故呢？」她慌慌張張地又開始的起威力來她剛才在網上查過了，沒有飛行事故，但一個城市的交通事故，除非大事故，在網上是查不到的
下意識里，洪虹知道那是因為自己太累了，不能使緊張的神經放松，所以疑神疑鬼可她還是不放心，還是不斷地想著老公為什麼還沒來電話這種不安的情緒在幾分鐘之內越演越烈地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她終于突地站起了身子，抓起了桌上的電話，播了威力的手機號碼她知道這樣撥打國際長途電話是很貴的
「貴就貴了，管他呢，」她對自己說
電話鈴聲響了六次沒人接可當通話給轉到信箱時，洪虹卻在「請留言」的錄音後嗑吧了一下，沒說出話來她一不做，二不休，又打了一次鈴聲在里面響了五次，正在她以為又沒人接了的時候，對面傳來了威力的聲音可是那聲音怎麼氣喘得那麼厲害，听著就好像他馬上就要背過氣去了似的
「虹，我一會兒給你打回去」老公掙扎著說完這句，手機就掛斷了
這下洪虹真的的起來她在房間里來回疾走，邊走邊胡思亂想一會兒想，別是心髒病吧他有高血壓好幾年了一會兒又想，可能出車禍了過了一會兒，一付前幾年西班牙斗瘧，被激怒的群牛沖出斗牛超瘋狂追趕人群的畫面出現在腦海
她的想象力還真豐富，就像親眼看到了似的，一頭瘋狂的，一座小山那麼大的蠻牛在威力後面猛追，追到牆角，威力沒地方跑了，別的人都爬上牆頭，逃之夭夭，可老公老了，爬了半天，上了半截又掉下來，他驚恐地轉過已經白了的頭，見到那牛已經悶頭撞將上來，堅硬無比的長角「唰」地像利劍，刺進了他的背後
錄音機里的鋼琴曲在這個時候也變了調子，那是點點在錄音里開始了他的鋼琴時間去年的時候，他總是喜歡用博格穆勒(bugmulle
的「暴風雨(thesto
m」做每天的暖手練習那雄壯的音節就在這個時候，以超級的速度，排山倒海似地掠過所有的白鍵和黑鍵，恰如暴風驟雨劈頭蓋臉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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