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凱文校長兩面三刀嘿！當著自己的面兒表示的那麼有興趣，原來是拿自己涮著玩兒的，背地里還是要面試別人洪虹有點兒小小發怒了，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乎悠，心里就開始蠻不講理起來其實她仔細想一下，剛才人家校長根本沒有對她表示任何的許諾，只不過是說︰「我會告訴你結果」結果無非兩種，一是成，二是否他當然可以繼續進行面試了
想清楚了事實，洪虹就從五彩的空中掉將下來，一下子覺得摔得好痛︰「是不是因為老娘我很久沒有吃雞肉了，所以看見雞毛撢子就那麼激動！」
終于知道了，現在她已經不是二十年前了，那奇跡般的面試不會再現，她要面對的競爭不但依然存在，而且還挺激烈的呢這麼一來，還非得要知己知彼才成，因為只有如此，才能想出新的作戰方案于是，她就心眼小小地開始琢磨起另外那個應試的女人了
剛才一看見她從對面走過來，自己就忍不住要盯著那女的看，為什麼呢，那時還沒有完全確定她也是來面試的呀沒錯，就是因為她的穿著她那身高檔的西裝上身色澤黯淡，胸前的領口很低，那刀削般上大下小的v字，恨不能一直延伸到肚臍眼兒西裝上衣里面沒有襯衫，直接繃在白皙的肌膚上還不算，只有一個鈕扣收緊的腰部讓上面的裂口忽大忽鞋時而清晰，時而隱蔽地出兩個ru房之間滑潤的溝壑
往下看，紫紅色西服裙的下擺只遮住了大腿根，從那兒往下均為豐潤的縴腿，縴腿挪動之處，裙擺顫抖，里面的景色似露非露這樣短的迷你裙和洪虹早上在海倫德高中看見的漂亮中國女孩穿的很相近可是，人家是妙齡少女，而這女的，最少三十幾了，還用這個招人，不要臉！
洪虹九斤老太般地吃醋，可她還是回憶起那女人腳上穿著的八寸高跟鞋，那種鞋子自己一輩子都沒穿過，因為一直認為那樣的打造讓女人腳尖著地跳芭蕾舞，對腳，腿的健康有極大的傷害，是對女人的酷刑，和中國清代的裹小腳沒什麼兩樣
可是，剛才明明看見那高跟鞋將那女人的身體整個拔高，樣子就變得挺胸撅臀，不可一世了而自己呢，那身西服裙裝是二十幾年前的樣式，因為不知現在的流行樣式，覺得挺美，可叫人家看見了，可能以為她是中國幾千年以前的出土文物呢
還有，再想想剛才那女的那張臉，比自己年輕多了，大約三十幾歲的年齡在洪虹看起來就同孩子差不多，她臉上薄施脂粉，輕點朱唇，長描細眉淡淡的化妝更顯示了她那緊繃的，賦有彈性的皮膚
「啊喲，都三十多歲了，比十七歲的星星點點要大了一倍呢，他們倆的歲數加一塊兒」
洪虹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了，星星點點是自己的孩子，拿他們跟人家比，那不是不打自招地宣布，自己已經老得掉渣兒了嗎？她趕快住了嘴，可是住不了她的沮喪早些時的春風得意一下像叫暴風雨打了一樣，沒有了蹤影她不想再往前走了，一個轉身，就一頭扎進了過道旁邊的洗手間
那里面的落地鏡子精致堂皇，紅銅的鏡框，上面的雕刻細致逼真，可能以前被闊佬用來給上流社會的朋友們在晚會前補裝用的，到了現在，成了學校里公共廁所的裝飾品，還是顯得那樣的奢華鏡子里顯示了她的身姿雖然二十多年前，洪虹比剛才那女的漂亮多了就是現在也比許多同齡的人顯得年輕，但趴在那光滑的鏡面上仔細觀察，她差點像個蒼蠅一樣滑下來因為，她還是老了，皮膚不再細膩光滑，染的頭發和自然的比起來看著很可笑
她知道，當她申請這工作的時候，曾巧妙地刪去了她原始簡歷中所有可以暴露她年齡的細節，加上在網上日夜奮戰，尋覓到里面一則據說是「確保面試機會」的簡歷樣本，對照著將自己的經歷鼓吹了又鼓吹，所以她才能得到這次難得的面試機會
這是她在失敗了千百次之後才琢磨出來的小伎倆但看來不管用，想像那剛才看見的年輕的面貌往凱文校長面前一坐，再加上那胸部的**，桌子底下的風光，要是不給老凱文給乎悠暈了才怪呢！可惜了自己好不容易包裝的真相就要露餡了
真是的，情緒都這麼低落的時候了，洪虹還敢管那校長叫老凱文雖然凱文校長真不能算是青年了，但最多也只有四十幾歲，比她的歲數能小了一個年代還要多
「呸，瞎琢磨什麼呢？」洪虹突然挺起胸膛，對著鏡子淬了一口︰「人家是招聘老師，又不是招聘跳月兌衣舞的，我才更象老師！」
在美國練就的逆境中絕不敗北的本事，這時間重新冒出了頭她不能因為這麼一點兒挫折就失去信心想想自己的經歷和經驗，還是很有競爭能力的
「有幾個人當過電視台主播？又有幾個人能把中文和英文說得像我這麼地道？沒有幾個我看那剛才的女人，面試的時候最好不要張口，坐那兒發騷行，一說中文一定是大舌頭這樣的要是給中國來的高中生當老師，不被人家起哄才見鬼呢」她想起以前當老師時候，中學生淘氣的樣子和自己制服那些皮猴兒的能力，悄悄笑了
洪虹給自己打了氣，出了廁所，繼續向外面走去穿過一大片綠色草地，停車場上自己的本田rv就在前面她想超個近道，就從一排泊在那里的車輛中間穿過可就在她在兩輛大型旅行車中間露出頭來的時候，一輛黑色寶馬如賽車般飛也似地沖進停車超在離洪虹很近的地方才猛烈剎住
洪虹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向著正走出車門的黃頭發的年輕人嚷了起來︰「嘿，你這家伙怎麼開車呢！」
這麼厲害的罵人話，她還就是在美國才學會的，在這欺軟怕硬的地方，要是一個女人在被人欺負的時候想著文質彬彬地講道理，她是沒有機會張口的能說會道，嗓門大，得理不讓人，才能無往而不勝
可是她發現，她不覺之中出口的話語是中文，馬上意識到對方听不懂，就改成英文︰「you」，剛開頭，對面的小伙子就點頭哈腰地道歉了
「對不起，您吶，我開太快了！」
洪虹耳朵里听到的是道地的中文，還帶著北京腔她吃了一驚，不由仔細打量了那人一下，不對呀，這年輕人一頭的淺黃色頭發和一雙被雀斑包圍的灰褐色眼楮，沒有一點中國人的樣子
「你，」洪虹本來想問他是哪兒學的中文，但因為心中想著面試的事情，又見這人中文說得那麼地道，所以一出口就成了︰「你是來應聘的？」
「對，我就是來應聘的，我是有執照的教師，不是家伙」那青年繼續講著流利的中文，眼里夾雜狡黠
看著那年輕人開車進了泊位，洪虹的心徹底沉了下去她沒有加州教師執照，雖然私立學校不像公立學校那樣，把執照當成教師的必有文件，但有執照的就是比沒有執照的強，能說明這應聘人的資格和水平瞬時間，洪虹在廁所里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變成了泄了氣的皮球，眼前的光景越看越淡漠了
「誰沒事兒想養著個老太婆呀要我是招人的也不會要」洪虹想著自己的年齡，越想越覺得情緒低落，她鑽進車里，駕著她的本田rv，漫無目的地向舊金山的另一面駛去一路上，她都在埋怨著自己，為十七年前在家當家婦的決定賣著後悔藥
「要早知道有今天的金融風暴，那時就不應該辭職待在家里」
這過去的十七年，如果洪虹一直在工作崗位上，那麼今天，她的成就不會比任何人差「可現在，我還能干什麼？」
她想起好朋友金持，當年，洪虹都升級成了大公司的部門負責人了，她還在給小公司打工，默默積攢注冊會計的資格而今天就不一樣了，金持已經是手握兩項碩士學位，在矽谷各大公司來來往往，在關鍵的財政部門中「救死扶傷」的大會計師了還有早上打電話來的李鑫，才來美時連英文都不會可他過去的二十年在美國發奮努力，現在，他用英文撰寫的考古大部頭的眾多巨著已經使他名楊四海
洪虹覺得自己過去的十七年全白過了，她好像已經失去了做一個職業婦女的能力現在降低身份申請一個教師的位子都沒有被錄取的可能教師是她在許多年前就決心不再做的行業，因為那個時候，她變成了中國第一大電視台的主播人
「都是因為那該死的馬麗亞！」她想起了那個造成她最後辭職的壞女人如果不是因為那個沒有愛心兩面三刀陽奉陰違將洪虹的心肝寶貝當成麻袋扔來扔去的保姆，洪虹今天的求職也就不會這麼困難了
她一邊開著車，一邊注視窗外還未全部散盡的晨霧，在那似乎漂移不定的天空中，看起來像有無數張臉孔隱隱而現，他們都在撇嘴嘲笑她
「呵呵，那老姐姐找不著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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