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兩眼圓睜,雙唇微張,驚愕不已,站在面前的人竟然是趙鵬!
「是趙鵬嗎?」
洪虹以為自己的眼楮壞了,她老眼昏花了,或者是夕陽掉進海里去了,把天色搞太暗了,她看差了,因為對面這近在咫尺的人只有趙鵬的樣兒,沒有趙鵬的神,不對,沒有趙鵬的樣兒,也沒有趙鵬的神hxm
她不由又把眼楮瞪大了一圈,仔細地看了那人,終于確定,他其實只是偷了趙鵬的魂,到這兒來忽悠她的
因為他太不像了他怎麼那麼老呀!他頭發的前額線怎麼那麼高,整個秀頂都快秀到頭正中了他臉上的皮膚怎麼那麼粗呀,黑乎乎的好像有許多斑點趙鵬的皮膚是出了名的秀氣,是白里透紅的,比女孩子的還細女敕,這些,他都沒有可那臉的右邊的顴骨上倒是有一個大疤痕!這是怎麼回事呀?這涅怎麼能是她記憶深處的趙鵬?他完全就是一個經歷了無數滄桑的老人嘛
「我是趙鵬!」
那人伸出雙手,洪虹看到那雙手也布滿了皺紋和斑點
趙鵬的雙手伸得長了,他把洪虹整個擁在了懷里她不知怎麼地,竟然沒有揚起手來甩他一個耳光子,她好像傻了似的,一動沒有動
她沒有將那看似陌生的雙手推開,可能,是因為那雙手在這個時刻發出了曾經是那麼相熟的信息吧她感到那手臂漸漸地在她的背後抽緊了,又抽緊了,又抽緊了在和他緊緊相依的時候,她感到了他瘦骨嶙峋的胸膛
「這胸膛以前不是這樣的,是圓潤的,肌肉飽滿的,皮膚光滑的,性感的」
可是,那擁抱的動作,那不顧一切的力道卻是一樣的,那因為激情涌動而微微顫抖的肢體和砰砰作響的心跳是她永遠也忘不了的
回憶飛也似地馳來,就是這樣的一個擁抱,在北京的大街上,在下班的蜂擁潮流之中,在他的如冬季里開放的迎春花般明黃的雙臂之中,洪虹開始了與他的熾熱的戀情
二十五年過去了,這種感覺怎麼還那麼記憶猶新!洪虹在他的,現在變得瘦精精的雙臂之中,竟然挪不動了,她渾身上下好似中了魔術般地癱軟,她在他的懷抱之中暈乎乎地什麼也看不見,只有耳邊海浪拍擊蘇籌游泳池殘骸的聲浪越來越激烈,海水向他們涌來,過去的往事也向他們涌來,一浪高過一浪
他們是相愛過的,那隱藏在心靈角落里的,曾經滄海的靦腆興奮激昂浪漫和瘋狂都在一瞬時涌上洪虹的心口,那在北京,趙鵬姨母家里,由于緊張而被趙鵬坐斷的床板,那在年夜里,趙鵬打開洪虹采訪時白得的一瓶軒尼詩x,兩人第一次對飲,第一次喝多了
他們乘著酒興奔出住所,在寒冬里,撕開衣襟,用矯健的兩雙長腿,奔馳在夜深人靜,卻又華光萬丈的**廣超這樣還不夠,他們又揚起臂膀,昂首挺胸,發出震撼山谷般的狂熱嘶鳴
他們的戀情游走于趙鵬的第一家鄉武漢,在那里,長江滾滾流過,街頭小館里「豆皮好吃」,在他的第二家鄉杭州,八月的金色桂花掛滿枝頭,香氣沁人肺腑;他們的愛戀延伸到洪虹的家鄉北京,在京郊,深秋的香山紅葉漫山遍野,如火如荼
洪虹突然感到心很酸,很酸,整個五髒六月復都變軟了淚水不禁奪眶而出二十五年的怨恨在這僅僅幾秒鐘的時間里突然一下子跑得不知去向她覺得,她其實根本沒有再怨他恨他了,而是她對他的記憶停滯在二十五年前,那個年輕英楷但卻不忠的他
她察覺到,在這些年的風風雨雨里,趙鵬變了,最起碼,他的容貌變了,變得不再年輕英楷不再風流倜儻,不再健壯挺拔,不再招蜂引蝶,不再誰還會去跟一個滿目瘡痍的老人計較他年輕時犯的一個過錯呢?雖然那個過錯的受害人是她自己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雙手,像年輕時那樣,也像同情一個落魄之人那樣,從背後擁抱了趙鵬她感到他是那麼單爆好像渾身上下都是骨頭那洪虹記憶中的,健壯圓潤的體魄上那兒去了?那個時候,要是這個樣子擁抱他,所需要的手臂長度可比現在的要多很多
趙鵬在洪虹的懷抱里抽動起來,他如骨鯁在喉似地哽咽著,想說些什麼︰「洪虹,我,我」
他想說的是︰「對不起,洪虹!」但話到了嘴邊卻不由自主地變成了︰「我一直都想找到你」
他覺得,事隔那麼多年,他經歷了無數的滄桑才理解了洪虹當年因為自己的不忠而受到的傷害,這樣的傷害不應該只是一句「對不起」就了事的,他應該為她做些什麼來彌補由他造成的痛苦,可是他能做什麼呢?看見洪虹,他就已經知道,她沒有他比有他過得更好她看起來依然年輕,漂亮,容光煥發,好像時光偏偏對她留情,雖然在自己這里將他的一切得天獨厚抽打得片甲不留,而在她身上卻停滯了
「我應該早一點找到你的,我應該」
「不用說了,」洪虹知道他想說什麼,但她並不想听到他道歉,這確實太晚了和趙鵬的過去就像上一輩子一樣遠,現在說那個還有什麼意思呢?
「要說就早一點說呀,要是在二十五年前就如此失魂落魄般地跑來說對不起,你錯了,那麼事情就不是今天這樣的了」
洪虹想起那段年輕時撕心裂肺的分手,嘴角不由微微向上翹起,她想笑,是嘲笑,也是諒解因為她知道,其實就是他那時就跑來低三下四地說好听的,她也還會給他玩一個驚天動地的撲騰年輕嘛,血氣旺盛,要愛就愛得四腳朝天,要打就打得頭破血流也許全世界的瘋子都是叫「愛」這個字眼兒給逼出來的呢
明白事理不見得是能拿得起,放得下,她發現,她現在就放不下了,趙鵬這個樣子跑來找她,讓她極為想知道些什麼,想知道他這些年的生活,他都干什麼去了,他結婚了嗎?他干嘛變成這麼一付令人辛酸的涅,難道這以前的四分之一世紀里,他都是孤家寡人一個,沒人來關心他,照顧他嗎?
漲潮的海水打了上來,匆匆地就吞沒了那個長條,向著洪虹和趙鵬的腳下涌了上來洪虹想起她從崖上跑到這里來的初衷︰「危險!」她從趙鵬懷里掙了出來,拉起他的手,想離開海邊,可是,她剛一邁步,就拐了兩下,先是膝蓋的不給力,後是腳踝的劇痛她把扭腳的事兒給忘了,這個時候往下一看,哇,真的腫起來了呢!
「你的腳又扭傷了!」趙鵬也看見了那腳踝他還沒忘了呢,以前她就有這個軟處
可是漲潮的海水才不會管誰的腳踝有沒有毛鉑它只知照著自己的意願一浪接一浪地往上沖,不知道順從它的,不管是人還是「神」,它就統統地將他們大浪淘沙,卷入海底喂魚蝦!
這時,沖上來的浪已經淹沒了趙鵬的腳脖子,還好,他穿著長筒雨靴,可洪虹沒雨鞋突然,她覺得身體向上飛了起來,雙腳一下子就離地了,到她的雙手自然地摟住了趙鵬的脖子,她才知道,這瘦不伶仃的老頭兒還力氣不減當年呢,當年,他不就是這個姿勢將他的新娘抱進新房的嗎!一陣心潮的涌動沖上腦袋,她差點兒就得了腦溢血了
她不是一個人哦,趙鵬現在也臉紅脖子粗了,他剛才打腫了臉充沒皺紋的青年,勇「挑」重擔,沒想到洪虹現在比以前沉那麼多,(其實是他自己沒勁兒了,老了唄剛剛這樣抱著她走了沒幾步就晃晃悠悠的,好像風中的蠟燭
「別逞能了,快放我下來!」洪虹在他懷里輕聲叫嚷
「再一下就好,等到那邊的坡上,就沒浪了」趙鵬因為呼哧帶喘,說的話離遠了听不清,好在洪虹就在不能再近的近前
「我可以走,快放下,我可不想像你那樣掉海里去,要掉你一個人掉,別拉著我跟你一塊兒
「你怎麼這麼不長記性,掉海里還沒掉夠是怎麼著?不知這兒危險,有人掉下去淹死過」
洪虹終于兩腳落地了,她看了看沒半點兒反應的趙鵬,只見他在偷笑︰「洪虹,你的涅跟二十五年前一點兒也沒變,就是人變嘮叨了從沒見你這麼事兒過你一定是有孩子了,對不對?」
「誰這麼大歲數還沒孩子?」洪虹回答道,「難道你沒有?」她抬起頭來,盯住了他由于運動過度,紅而流汗的,蒼老的臉︰「你真的沒有?」
趙鵬還沒有回答呢,洪虹的手機響了這響聲是星星點點小時演奏的鋼琴雙重奏的曲子,在這最熟悉的叮咚叮咚里,她無疑地是從夢境回到了現實只見她一把推開了趙鵬的手,打開了手機
原來星星點點已經到家了,但沒有媽媽在家里是十七年來頭一回,所以要打電話詢問下落,順帶打听晚飯的時候能吃到什麼山珍海味
「我得回家了,再聯系了!」洪虹說了再見可還是離不開趙鵬,當然不是她想黏著他,是她的腳想黏著他,她單腳蹦著,趙鵬當然不能視而不見,就得來扶著點兒,這樣兩人一直形影不離地來到本田rv泊著的地方,洪虹鑽進駕駛室,趙鵬在外面關上了門,這樣才真的「再見」了
「記得用麝香虎骨貼!」趙鵬在外面提醒著治療扭腳的老辦法他知道,因為有這老傷,洪虹身邊總是少不了這東西
這倒是真的,她現在的家里就備著呢,但因為眼下中國講究保護野生動物,不許隨便捕獵老虎,取其虎骨了,所以,這麝香虎骨貼已經變成麝香「豬」骨貼了看來,這個講究不是開玩笑,是定了律法的,要是現在還有武松打虎,那武松就得去蹲監獄了
本田rv載著洪虹,向山邊的公路開去,在前面的轉彎處,她的車子和臨海的懸崖屋組成了平行線
懸崖屋在過去的一百多年里經歷了五次重建現在的懸崖屋是2003年重新翻建的,2004年開始投入應用這座白色的現代化建築,以1909年的格局,加兩翼兩層的新部分,半懸在懸崖上,比歷史上任何一座懸崖屋都要清麗明亮,因為有了現代化的建築技術了,不但整體結構結實防震,還有特別敞亮的雙層大型缽牆呢
從這里眼望碧藍的海水,享受豐盛的美食,听著濤聲吼吼,面對火紅的晚霞,它比任何歷史上的懸崖屋都要來得更加如人所意
也許,這就是,無論原來的懸崖屋怎樣地過時,倒塌,被火災焚毀,都止不住人們要重新將它再次建立起來吧
洪虹的本田rv匆匆地超越了懸崖屋,繼續向前行駛而去從後面看,它的形狀越來越鞋最後被跟隨而上的車隊完全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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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為現在的懸崖屋內部一角外部將在作品相關「懸崖屋(liffouse」之中相繼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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