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季里的暴風雨 第十章084黑暗里只有北極光

作者 ︰ 北華

林達第二次見到趙鵬是在費爾班克斯法院的拘留所里說來也巧,當趙鵬的看守半信半疑地照明片上的電話號碼詢問在朱諾的聯邦調查局是否有林達其人的時候,她正同兩名男探員一起,在費爾班克斯追蹤一個企圖逃亡的盜竊犯看守所的電話隨之轉到了林達的手提步話機上

「什麼人?我男朋友?」

林達那時正忙著,听到這莫須有的胡說八道就急了,她大聲地,氣憤地向著傳話筒叫嚷起來zee

「放屁!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還有男朋友!這人是騙子,你們愛怎麼修理他就怎麼修理他,我才不管呢,我這兒正忙得焦頭爛額,別給我找事!」

她急扯白臉地亂罵一氣,讓身邊的兩個男探員嘿嘿直笑一位還將右手作三個手指豎起,拇指和食指抱圈的「零」狀,表示稱贊她的巾幗英雄氣概可是,她的怒火還沒下去呢,步話機就在五分鐘之後又響了

「不行呀,那個叫趙什麼的听說你不認他,就把腦袋往拘留所的鐵欄桿上撞,他那腦袋也太軟點兒,一下就頭破血流了,可是他還連撞了三下,腦袋快成豬頭了沒辦法,我們只好把他挪到犯人醫務室去了,我看,你還是抽空來看一下吧」

這回打電話的不是看守了,是拘留所的看守長雖然還是生氣,林達卻不敢怠慢,馬上答應過來一趟

趙鵬躺在拘留所醫務室的病床上,頭上纏了繃帶給他包扎的護士為了操作方便,摘下了他的眼鏡,使得他看不清東西模模糊糊地,他看見林達了,那個身穿聯邦調查局深藍色制服的,瘦瘦的身體,帽子下露出黃色頭發的,不是林達還能是誰?

沒有眼鏡,趙鵬看見的林達周身籠罩在雲霧之中,就好像是神仙下了凡他太激動了,不等那個帶著光環的身影走近,趙鵬就迫不急待地向他的活觀音撲上去,他恨不能立刻拜倒在地,向她磕頭求救但是,他的姿勢還沒有擺好就被對面突飛而來的強大力量改變了方向,只听他「哎呀」一聲,重重向後翻去,一下就來了個仰巴勺,四腳朝天地倒在了病房的水泥地上

原來是林達,見到這她根本不認識的男人向她猛撲過來,她剛剛練就的貼身搏斗術就立即運作起來,只見她展開身體捉住那男人的雙肩,一推之下,單腳飛起,一腿就踹到他的襠下,那「敵人」立即嚎叫著摔在了地上還好,她那一腳沒用十分力,要不然,這人被踢得斷子絕孫了,會上法.庭告她去也說不定

輕而一舉的成功讓她吃了一驚,她沒想到自己的搏擊進步這麼快她自開始練習這近身的技術以來就是不斷地被別人摔倒,要想打倒對方是要花力氣的,就是陪她一起練習的男同事有意讓她,也得過幾個回合她從沒這麼容易就贏取戰斗,摔這比她高大的男人沒費吹灰之力,就像擊翻一個繡花枕頭一樣

「我是趙鵬,你不認識我了?」趙鵬躺在地上,用絕望的聲音,嘶啞著嗓子嚎叫著,林達是他在這異地它鄉里能夠逃出苦海的最後消,就像是要淹死的落水人在死亡旋渦里撈到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是趙鵬,麗沙的朋友!」趙鵬听到沒有回答,就又做了最後的掙扎︰「朱諾附近的滑雪場雪崩」

「噢,趙鵬,我記起來了,」林達想起了這個中國人的名字,但怎麼也同眼前這蓬頭垢面的形象對不上號

「趙鵬是長你這樣兒的嗎?」那個英俊瀟灑的,因為戴了眼鏡而看著文質彬彬的中國青年浮現在她腦海之中

趙鵬從地上掙扎著爬起,在床頭櫃上模到了眼鏡,匆匆將其掛在兩側紗布下面的耳朵上︰「我是趙鵬」

這一下,他的「觀世音」變得清晰了,他看到她臉部的肌肉放松下來,雙眼泛起了光亮,嘴角向上好像就要笑出來,但突然,那張在鼻子附近有些許雀斑的,白燦燦的臉一下又繃緊了

「可你為什麼胡說,說我是你女朋友,這種不實事求是的做法就是你吃官司的原因嗎?」

趙鵬快哭出來了,他這一天所受到的委屈,恐嚇,誣陷,掙扎和求助無門,使得他突然對一切失去了消他想到死︰「干脆去死了算了,在這麼無情無義的世界里還活個屁呀!」

他的臉色因為極度的失望變得越加蒼白起來,一雙沒有血色的嘴唇在如同掉在地上,又被人踩了一腳的自卑中陣陣地顫抖,他掙扎著站起身,綿軟地走回病床,雙手漸漸地握成了拳頭

「對不起,打攪你了,讓你的清白受損了,你走吧,我會向拘留所領導說明是我胡說,反正已經是詐騙犯了,胡說八道不就是我的拿手好戲嘛」

趙鵬說著,仰身躺在床上,盯住床邊的缽窗,想著待會沒人的時候,怎樣一拳打碎缽,然後用一塊最大的,尖頭的碎片刺入自己的喉嚨

他等了一會,沒見林達離開,又等了一會,他發現林達走近前來,然後,那藍色制服的身影竟然坐在了他的身邊︰「把一切都告訴我吧,讓我來分析一下是否合理」她柔聲地說道

趙鵬的眼里涌出了淚水,像水壩決堤了一樣,呼啦啦地傾瀉出來,很快地,他就泣不成聲他覺得自己很丟臉,一個大老爺們兒,在一個小女孩面前哭鼻子可不知怎麼的,他的淚水就是止不賺他從來都沒有這麼嚎哭過,就連小時候,他貪玩時摔斷了胳膊,整個右手的骨頭都在那快要撕裂的皮膚里面,向著相反的方向支楞著,他都沒有這樣哭過

在這樣的痛哭流涕中,趙鵬就開始將林達當作了最親的親人

林達相信了趙鵬的述說,她幫他請了律師,上了訴,但是那趙鵬唯一能夠證明他和趙博雄關系的一萬美金支票在銀行的留底中找不到了那間富國銀行解釋說,因為趙鵬和趙博雄都不是他們的長期客戶,而銀行對零散客戶的支票留底只有半年的時間,這個時間一過,留底就被統一銷毀了

沒有新的證據證明史蒂文誣告,法院就維持原來對趙伯雄財產留給史蒂文的判決而史蒂文對趙鵬的偽造文件,奪取他人財產罪的訴訟也因為沒有充分的證據,而讓趙鵬獲釋了

因為這件事,趙鵬和林達的關系近了,他們開始有事時通電話,後來沒事也通電話再後來,他們開始約會,一起吃喝玩樂,一起在阿拉斯加遠北的森林里觀看北極光

那個時候,在黑乎乎的天空里,趙鵬常常看到飄逸的深藍色,像一條條用墨筆畫出的彩帶,讓他不斷聯想到林達的聯邦調查局的制服,那樣的顏色給他壯膽,給他安全的感覺,讓他很想永遠在那顏色的庇護之中得到安逸和幸福

只有一次,他們一起看到了火焰一樣的北極光,這樣的北極光很不容易見到,據說見到了這樣光的人日後會有福氣這話可能是真的哦,只是坐在那里,注視那滿天空飛騰的大紅和桔紅,還有金黃色的瓖邊,它們和在一起沖破黑暗,就給予了趙鵬內心的激動和身體的力量,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竟然膽大包天地伸出手臂,緊緊摟住了坐在他身邊的的保護神

保護神竟然沒有動,無聲地享受著他懷抱的溫暖,到了北極光在天空中漸漸消散,周圍重新變得黑暗的時候,她還小鳥依人般身體柔軟地主動和他依偎起來

林達喜歡趙鵬,因為那麼大個子的一個男人,卻需要她的保護,使她感到,她精瘦的身子飽滿起來,她的胸脯挺得高高的,下巴向了天,那都是因為有了成功的滿足她還喜歡趙鵬的與眾不同的英俊和瀟灑他是亞洲人,他的黑色頭發和黑色眼楮和她所有認識的男人不同,讓她覺得他具有魔鬼般的性感魅力

她鼓勵他繼續完成學業,幫助他到朱諾的阿拉斯加大學繼續博士學位他們成了戀人她毫不猶豫地搬到他的家里和他同居,她享受著趙鵬每天給她做的江浙菜肴,一邊狼吞虎咽,一邊贊不絕口︰「怎麼天下會有這樣的美味,真是不可思議這樣來看,我以前吃的都是豬食了!」

可林達不會做飯,就是碗也不會洗她把家留給趙鵬,吃飽了就往外跑,去追蹤罪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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