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季里的暴風雨 第十三章120紅遍山崗

作者 ︰ 北華

只听外面一個聲音嚎叫著︰「壞蛋住手!放下武器,交槍不殺我的兒子,你快跑啊」

「是媽媽!」雖然那聲音因為聲用盡了力氣而徹頭徹尾地變了調,星星還是一下就听出那是她最親的親人最無奈的,聲嘶力竭的呼號dm

星星迅速地從數學教室的地板上爬起身來,奔到剛剛被機槍子彈掃射過的窗子邊上往外張望,後面跟著杰克和武富老師

這樣一看不要緊,她的心馬上像要撞出胸膛,她滿腔的血液一下子都涌到臉上,她青春勁拔的身體突然要癱瘓了,要不是她緊緊靠在前面的窗稜上,她一定會兩腿一軟,重新一坐地上去這個時候,身邊的杰克伸出胳膊來,摟緊她的肩膀這一次,她沒有躲開,而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越握越緊了

武富老師沒有看見這個情況,因為他的眼楮也同兩個少年人一樣被窗外的景象牢牢地抓住了

只見外面那個在石子路中間的胖子重新舉起了沖鋒槍,他瞄準的是星星雙胞胎弟弟點點的後背,點點抱著茉莉,馬上就要到達黑豹子塑像了,馬上就要安全了,可是星星看到,那個胖子的食指扣動了黑克勒沖鋒槍上那小小的扳機!

在同一時間里,洪虹從較遠地方,她藏身的牆角跳了出來,雙手各握一把槍,瘋狂地向著史蒂文盤踞的地方沖過去可是她還沒跑上一步,她腳下就好像被使了絆子一樣跌跌撞撞地要摔倒,那是因為她剛才在牆角蹲久了點兒,膝蓋又不听話了

其實,那也就是一兩分鐘之前,她從學邪面黃花的山地爬上來,老遠就看見一個牆角里躲著兩個少年一見這個,她老母雞護小雞的本能就出來了,她趕緊飛快趕過去,腳下輕輕的沒有聲音,她知道,要是她膝蓋不痛,她的步伐就和年青時沒有兩樣現在,她的膝蓋就很有眼力見兒似地沒有痛

她直接來到了兩個少年身後,用雙手護住了那兩個年青,比她自己強壯多了的肩頭狄龍和齊瑞雙雙嚇了一跳他們回過頭來,見到那突然的襲擊者只不過是星星點點的母親,才大大地回過氣兒來

「你來干嘛,這兒太危險了!」兩個孩子還在那里充大個兒

「知道危險,你們倆干嘛還在這兒干什麼,都拿著槍?」她邊問話邊用右手抓過齊潤的假槍,左手奪過狄龍的真槍,說︰「這地方就是太危險了,你們兩個下山去!」

「不行,你在這兒才危險,把槍還回來!」美國孩子是不懂得管長輩叫「您」的

「你以為我是老太婆就沒用了,是不是?我問你們倆,你們以前誰打過槍?」

「」

「沒話說了?告訴你們,我當年可是神槍手!」

洪虹稍微吹了些牛,但她的確曾經在部隊學軍的實彈射擊中不止一次地得過優秀她不由分說地將兩個少年擋在身後,自己向牆角外望去只听齊潤在後面說︰「那把黑的是假的,亮光的才是真槍」洪虹听了就向他點點頭︰「謝謝了」然後將它們調換過來,右手握住真槍,然後又向外面望去就在此時,那邊響起一梭子的槍聲

洪虹從牆角向外一看,即刻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因為她看到點點正在抱著茉莉奔跑,而史蒂文在他身後瞄起準來洪虹沒功夫思考,抬起右手,就向著那壞蛋開了一槍,那槍正中史蒂文胸前,他給震動了一下,手中的槍打飛了,子彈從點點頭上越過,擊向天空可是他沒有倒下死去,他又坐起來,向著洪虹和兩個少年的方向掃射起來洪虹迅速躲進牆角,用雙手護著齊潤和狄龍,眼見那一梭子全都打在他們前面拐角的牆上

沒有聲音了,洪虹知道那是史蒂文在裝子彈,她在牆角邊露出頭,再次向著史蒂文瞄起準來那壞蛋也真是沒有作戰經驗,仗著他身穿防彈背心,竟然肆無忌憚地單腿跪在沒有遮攔的地中央,低頭裝子彈

洪虹知道,這次瞄準了就一定要打他的腦袋,他頭上可沒有防彈帽她用了一秒鐘瞄準,向著那罪惡的禿頭搬動了扳機!可是那槍沒有響,她又扣了一下,還是沒有響正不知是怎麼回事兒,狄龍在後面發話了︰「我我忘帶子彈了,你剛才打的那一顆是買槍時人家給裝的」

洪虹急了,因為史蒂文又向點點舉起了槍洪虹大吼一聲,就同一只發了瘋的獅子一樣,不要命地從角落里跳出來在她膝蓋不給力,就要跌倒的時候,突然,她的左右兩邊不知從什麼地方,蹭蹭地竄出兩個人,一人一邊扶起了她的胳膊

可惜呀,她根本沒有看見那兩個人,因為她目不斜視,兩只近來常常酸麻的黑色眸子只是全神貫注在前方,她的寶貝兒子身上她全然不知,那兩個人,竟然一個是她現在的丈夫威力,一個是她以前的老公趙鵬她沒有功夫琢磨,這兩人中夾著她這個女人,這一幅圖景經過少故事,里面曾經充滿了多少幸福,出現過什麼樣的辛酸,懷抱了怎樣都分不清界線的恩愛情仇,總之,所有的一切都滿滿實實的,飄飄灑灑的,是多于四分之一世紀三個人感情變幻,分離又重逢,等待又聚集的心靈激蕩

這時的洪虹她什麼都不管不顧,只知道有人將她扶起了,她一站住了腳,就一邊用左手的假槍向著前面亂放砸炮,一邊向史蒂文殺將過去,她要用自己的身體去擋住子彈,她要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兒子的生命她像一只沒有頭的母雞一樣,為了保護她的小雞,瘋狂地向著那豺狼猛撲了過去

可是距離太遠了,史蒂文對準點點的槍聲響了

「啪啪啪啪!」

「啊點點,我的孩子」

洪虹用盡了所有的力量狂嚎,淒慘的叫聲帶著絕望的震顫沖入雲霄,壓住了子彈的呼囂

然而,就在這世界末日來臨的時刻,一個人形從黑豹子左近飛竄出來,那影子瞬間伸開雙臂,左腳點地成傾斜狀,像一張無縫之網,擋在了點點奔跑的背後,擋住了所有的子彈,然而,這張網卻被擊中了!

影子隨著槍彈的撞擊抖動了幾下,慢慢變得松弛了,隨即向著地面上碎石的小路,猶如一面傍晚下桿的旗幟,無聲地飄然落下

看到這突如其來的景象,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已經跑到黑豹子後面的點點輕輕將茉莉放下,向著那救了他命的人影望了過去;洪虹愣了半秒鐘,然後拔腳向那里飛奔,後面跟著威力和趙鵬,再後面是齊潤和狄龍;星星在數學教室窗口又一次甩開杰克的手,從窗戶里跳出去了,當然,教室里的老師和少年也跟著跳出去了

即使是那個放槍的壞蛋,也給這情景鎮住了,他竟然停下了手,愣愣地注視前方

「我在干什麼?」他不知是裝傻,還是醒悟︰「我為什麼要在這學校里亂開槍?我難道殺人了嗎?」

他的手機這個時候響了起來,那手機其實已經響好幾次了,他因為「忙」沒听見手機還是不斷地響著他下意識地打開手機蓋,將它貼在耳邊,立刻,他就听到馬麗亞的哭聲︰「兒子死在手術台上了!」

史蒂文的腦子轟鳴起來,他一坐在地上,身子癱軟了他的兒子,唯一的兒子,他萬念俱灰中的消,他想要活下去的最後支柱,最終還是倒塌了他閉上了眼楮想就此睡過去,可是,想睡過去不能了,他的耳朵里听到喊聲︰「再不投降就開槍了!」

他頭頂的天空上出現了直升飛機,上面的阻擊手就在此時用一架gauge步槍向著他瞄準,本來,在這樣的時候,一槍崩了他得了可是,那里面的指揮員想著留活口,可以給屢次發生槍擊事件的調查人員找一點犯罪人動機的第一手材料所以,那百發百中的一槍這個時候就打中了史蒂文抓槍的右手

一隊特警隊員趕到了,他們迅速地將史蒂文團團圍賺他們每一個人都舉起了槍︰「放下武器!不然就一起開槍了!」

「開槍!」史蒂文放開流血的右手,騰出左手,同時將那黃色的雙眼瞪出了眼眶︰「很好,那就讓我來開槍吧!」他猛然抽出腰里的手槍,用突然的動作舉了起來,從自己的太陽穴擊了下去只听一聲悶響,他的腦袋開了花,鮮血帶著腦漿從另一面泉涌般噴出接著,他沉重的身軀倒下了

好像沒人看見他的死亡,因為所有人的注意力在此時落在了那用身體擋住點點的人影身上,人們在那人影躺倒的地方汀了腳,他們發現,好幾發子彈就在剛剛,幾乎同時一起擊中了那身軀的後胸,那人前胸的衣襟上一定是立即綻開了一片片的血跡,因為那血跡現在伸展開來了,就像一束束鮮紅的花朵

「是林達!」

說話的是早些時讓她搶走了槍的菜鳥探員,這時他也是全副武裝,手中握著沖鋒槍的了他戴著防彈鋼盔的頭顱深深地低了下來,淚水奪眶而出

林達無聲地躺在那里,臉上的表情自然舒暢,沒有一點痛苦和迷茫,仔細看去,她的嘴角微微翹起,好像在為什麼事情而高興

你知道嗎,當她向地面跌倒下去的時候,她的心仍然彌留在空中,她的頭腦里出現了幻夢夢里盡是白雲,她躺在雲層里,迷迷糊糊她的周圍不斷涌進更多的雲層雲層被撥開了,趙鵬向她跑來,他急切地將自己的心聲訴說︰「林達,回到我身邊來!我需要你,我愛你!」

林達沒有回話,可是她的心像春天的積雪一樣飛快融化,她的雙眼流下了熱淚

突然,雲彩都不見了,她的身軀沉重地落到海倫德高中校園里灰黑色的地面,而她的四肢卻隨之柔軟地伸展開來,讓她仰面朝天地盡情享受這輩子最舒適的睡眠

下午的時候,真的變天了烏雲密布的天空在數次驚雷閃電的催逼下,終于在旱季的天空落下了瓢潑大雨無數巨大的雨點像老天爺的眼淚,迅速匯成一道道洶涌的洪流,由海倫德高中的坡地上向下奔瀉,卷帶著人間的泥沙和人類的鮮血,最終匯入了咆哮的大海

暴風雨瘋狂沖擊著山崗上龍舌蘭的花朵,可是,那一片紅色巋然不動,顏色反而變得更加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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