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長假,葉靈蓉先是在家好好的睡了一個懶覺之後,第二天一大早便起床換上了黑色的長裙,長發也用黑色緞帶綁好,腳下一雙黑色的公主鞋,沒有其他的雜色,只是黑的純粹。
黑色,讓葉靈蓉看起來更加安靜,安靜的隱藏在無光的世界里默吟古老的詩詞。純粹的黑色包裹著她瘦弱的身子,讓她看起來有著一絲絲捉模不透的憂郁。手捧一束淡黃色的菊花,恬靜優雅,但是帶著一些因為年紀小而殘留的稚女敕。
別人祭拜逝去的親人多數是在清明節,而她,確實在國慶節。
因為在這個時候,葉靈蓉是自由的……
「你確定不讓我跟你一起去?」譚紹輝捏著水杯,再次詢問。
「沒事,我知道去哪里坐車。」
「放假的話,出游的人比較多,小偷有些猖狂。」譚紹輝皺眉︰「你確定你一個人可以?」
葉靈蓉微笑著點頭︰「沒事的,還有,我發現你變了,變嗦了。」
嫌他嗦?為了她好,最後還嫌他嗦!
譚紹輝放下杯子,找了一件深色休閑外套,拽住葉靈蓉的手,不由分說︰「我開車送你去!」
不讓他送,那他偏要送!
葉靈蓉沒有抗拒,因為手被他抓住的時候,暖暖的,暖到她已經都忘記了思考……
公寓樓下,電梯剛剛打開,身穿白色棉質短裙的女人素著一張臉,蒼白無神的出現在葉靈蓉的面前,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景羽熙。
許久不見,她沒有了往日了朝氣,柔弱的像朵水仙花。黑發剪短齊肩,一席素白衣衫勾勒出她的玲瓏柔弱,大大的眼眸里透著血絲,想必是哭了有些日子,微微發腫。
驕傲,從她身上,已經找不到了。
「輝……我知道錯了,你不要再生我的氣好不好?」
葉靈蓉瞧見這場景,默默的掙月兌譚紹輝的牽制,企圖悄無聲息的離開,可是沒有想到景羽熙下一個要呼喊的人,居然是她。
「葉小姐……」景羽熙一把拽住葉靈蓉的手,聲淚俱下︰「我認錯,我認!是我瞎說輝要你離開,那錢和房卡也是我自作主張給你的,秦劊也是我安排的。甚至到最後,你和秦劊之間的視頻也是我上傳的……我知道我這樣做不應該的,可是輝已經給了我懲罰了,我會改的!」
譚紹輝蹙眉,不等葉靈蓉回答,毫不客氣的推開景羽熙,重新將葉靈蓉的手攬入掌中緊緊握住。
葉靈蓉不解︰「你做什麼?」
譚紹輝力氣不大,但是不知道是景羽熙太過于脆弱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麼願意,她後退幾步之後摔倒在了電梯門口。
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景羽熙伸手去抹,然後扶著電梯站起來,有著風一吹就倒的無力。
「你,你們……你們不願意原諒我嗎?哪怕我已經知道錯了,我道歉了……」
本來葉靈蓉還有些心疼她,可是听到這句話之後有些不樂意了,你樂意道歉是你自己個兒的事,憑什麼你道了歉,我就一定得原諒啊?
听起這話的味兒,感情再不原諒她,就快要遭天譴了!
「我從不接受任何道歉。」譚紹輝打從一開始就沒正眼看過景羽熙,當下,拉著葉靈蓉就走。
既然一開始就沒正眼瞧過她,那就不用瞧了。
徒留景羽熙一個人在原地,譚紹輝拉著葉靈蓉就到了停車場,上車系安全帶轟油門,動作干淨利落,一點都不馬虎。
只能用兩個字形容,霸氣!
「你真舍得?」葉靈蓉雖然沒說舍得的是什麼?但是她知道,旁邊的男人听的懂。
譚紹輝一邊將車開離停車場,一邊淡漠道︰「她和小丑有什麼區別?」
好吧!也許這就是一個沒心沒肺沒血沒肉的禽獸,和他講這些東西,簡直就是浪費時間!給他一點星光,他絕對不遺余力的給你釀造成火災!但凡一點人間悲劇,都能被他當成笑話看,然後冷笑三天!
這男人,就是一妖孽!
葉靈蓉砸咂嘴,突然覺得景羽熙這樣做,有些不值當。
正當車子要開出停車場的甬道,到往外面的平坦大馬路時,一個白色的影子突然攔在前面,譚紹輝當下踩剎車打防線盤,吼了一句︰「小心!」
葉靈蓉的腦袋撞到了車窗,被撞到七葷八素的她好不容易等車停了,然後晃晃悠悠的下車查看,可看到之後頓時有些站不住腳了。
這腦袋果然撞不得,後遺癥可是來的真夠快,當下就有些暈了。
景羽熙躺在路道中間,小腦袋瓜子正在橫在車 轆前面三公分的地方,一臉蒼白的她貌似已經暈了過去。看這情況,如果說譚紹輝開車的手藝差那麼一點點,再或者腦袋一懵把油門當剎車踩的話,景羽熙這條如花似玉的小命,豈不就玩完了?
葉靈蓉扯扯譚紹輝的衣角,一臉嚴肅道︰「譚總,你攤上大事了!」
「你信不信,我現在立馬上車從這個女人身上碾過去,回頭警察卻把你抓起來,關個三四十年再拖出來槍斃。」譚紹輝說著,正在氣頭上的他,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葉靈蓉當即心拔涼拔涼的︰「別……我,我不會開車,沒駕照……」
譚紹輝狠狠的瞪著葉靈蓉︰「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就讓你會開車。」
威脅!**果的威脅!
不過,很奏效……
到了最後,葉靈蓉還是一個人去了靈山,因為譚紹輝送景羽熙去了醫院,一時半會也走不了。
听這里的老人說,安葬在山頂上的人,離佛最近。所以越是往上面的,價錢就越貴,而葉靈蓉父母的墳,離所謂的佛,很遠。
葉靈蓉提著裙擺走過一條開滿不名野花的小路,便到了父母的墳前,因為她太久太久沒有來了,所以這里長滿了野草。
真不孝……
清理完父母墳前的雜草已經是中午一點鐘了,葉靈蓉抹著額前的汗水,然後坐在墳前把花擱置在前面。父母的碑被灰塵所遮蓋,葉靈蓉用自己的裙擺去沾染周遭野草上的露水,然後將其擦干淨。
「爸媽,我現在也很好,不缺吃不缺穿,還有固定的工作,譚家對我很好,真的很好。對了,還有舅舅,他現在不賭錢而且努力的工作,說要東山再起不會再讓人瞧不起了……」
葉靈蓉咧嘴笑︰「說起來,都是好事。」
在自己父母面前講的,都是好事!
「恭喜。」
慕嘯天從旁邊山路上走過來,昂貴的西服褲沾染上了泥土,可是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依舊風度翩翩。
葉靈蓉皺眉︰「怎麼又是你?」
「噓,在你父母面前,態度要好一點,否則他們會愧疚自己沒有把自己女兒教好。」慕嘯天走到墳墓面前,看著被葉靈蓉擦拭干干淨淨的石碑,嘴角微微上揚︰「看不出來,你還挺有孝心的。」
「呵呵,我要是有孝心的話,就不會一年多才來看我父母一次。墳頭長雜草,墓碑沾滿灰,哪一點能夠看出來我有孝心?」葉靈蓉自嘲,帶著苦澀的笑。
慕嘯天點點頭︰「起碼,你誠實。」
葉靈蓉不說話,但是她確實不太會撒謊。
「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慕嘯天問道,心里有一些許的不高興,像他這樣驕傲自大的男人,死也不會承認自己比別的男人弱。
葉靈蓉提起裙擺,從來時的山路又走回去,不願意開口理睬身後的男人。
他們之間又不太熟,既然不太熟,那麼為什麼一定要理睬?
「葉靈蓉!」慕嘯天有些不悅,說句難听的,葉靈蓉就像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不管怎樣,給點反應總行吧?
「呵呵,原來你知道我名字……」葉靈蓉笑,扭過頭來看著身後的男人。
慕嘯天卻看著葉靈蓉的笑,有些傻眼,這一次葉靈蓉的笑不像是方才她自嘲的笑,她笑起來很好看,純真的像個孩子,沒有被世俗的污垢所沾染,卻帶著與生俱來的苦澀。
山風襲來,卷起了葉靈蓉耳畔的一縷青絲橫在臉頰上,讓她黑白分明的眼楮越發閃亮起來。慕嘯天微嘆,山間精靈不過如此,手已經忍不住伸出,替葉靈蓉撢好那縷發然後別在耳後。
此舉之後,兩人之間涌出了些尷尬,葉靈蓉紅了臉。
慕嘯天驚愕︰「你還會臉紅?」
「神經病……」
葉靈蓉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這話可真煞風景。
「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慕嘯天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強,繼續問道。
葉靈蓉深呼吸一口氣,再也客氣不下去了,不滿道︰「你真傻還是假傻?我的手機被你丟了,吧唧一聲摔壞了,既然都摔壞了,你讓我拿什麼給你打電話?大哥我拜托你,我只是一只皮皮蝦,沒錢沒權也沒房,在社會底層努力奮斗。我不像你,一出生什麼都有,穿古奇戴勞力士,還有高級獨家訂制的西服,就連上面的扣子都是瓖金的!」
「你撒謊。」
慕嘯天毫不客氣的就挑明葉靈蓉的謊言,前一秒還贊賞她誠實,可是下一秒卻險些被她的謊言帶了進去。
真以為他那麼好騙?
「你堂堂葉氏的千金,說自己的是皮皮蝦?」
「你調查我?」葉靈蓉問道,不在乎他之前說的話,她只是想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有怎樣的目的,為什麼要調查她?
「嗯。」慕嘯天大方承認,有種想要葉靈蓉出糗的感覺,謊言都被識破了,她還有什麼好說的?事實上,葉靈蓉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看著他,出奇的認真。
「為什麼要調查我,你有什麼目的?」
「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說的很清楚,我要你離開譚紹輝,只要你離開他,不管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這樣說你明白嗎?你想過以前的日子,可以,我能給你很多錢,甚至我的公司我的房子。你要男人也可以,我可以把自己給你,我這樣說你明白嗎?只要你離開譚紹輝。」
葉靈蓉怒︰「你有病!憑什麼我要听你們的?要我乖乖嫁給他的人,有!要我離他遠一點的人,也有!我到底听誰的?我是個人,不是個物件,我是個人!」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譚媽媽譚爸爸一門心思的要她嫁給譚紹輝,可是譚紹輝死也不願意,所以她努力,努力的讓譚紹輝喜歡她,可是整整十年過去了,他對她還是只有厭惡!好不容易等她死心了,她受不了譚紹輝以及譚紹輝身邊那些女人的折磨,她要走,可是譚紹輝卻不準!
到底,她該怎麼辦?
所有人都只知道給一個指示,嫁給他或者離開她,可是她該听誰的?
十年了,她約束自己十年了,承擔了自己根本就不用承擔的事情整整十年,她的委屈不到人訴說,可是耳畔這些聲音無時無刻都在命令她逼她!
到底,到底是憑什麼!
葉靈蓉狠狠推開慕嘯天︰「我憑什麼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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