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瑣碎記憶,像是碎掉的玻璃,每一塊玻璃碎片上,都帶著過去的痕跡。
「蓉蓉,譚家的圍牆太高了,高到我看不到新出生的太陽。」
「蓉蓉,我知道我有病,可是我想出去。」
「蓉蓉,我遇到了一個男孩子,他叫伊東,他說會保護我,因為他是保衛祖國的軍人。」
「蓉蓉,紹輝不讓我走,我該怎麼辦……」
經過時間的打磨,葉靈蓉和里希這兩個懵懂無知的女孩,慢慢的成長,話題由圍牆高大轉化成了英俊帥氣的男人。
葉靈蓉是記得的,清楚的記得那個安安靜靜如花朵般綻放的女人,她是怎樣臉色慘白的摔倒在地上,然後又是怎樣離開這個世界的。
可如同上天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里希根本沒有死,她好好的出現在她面前,晶亮著眸子看著自己和譚紹輝,如同一記凶狠卻又無害的耳光。‘啪’的一聲,粉碎了她心里僅有的一絲絲堅強!
哪怕做好了準備,她依舊因為承受不住,而顯得狼狽不堪……
譚紹輝看著里希,眼眸中有些驚愕,可並不是驚訝與里希死而復生,而是驚訝于她會明目張膽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到底是個不尋常的男人,遇見這種事,要比葉靈蓉的表現出色的多。
「走。」
譚紹輝拽住里希的手腕,感受著她的脆弱,然後稍稍用力將其拽住往停車處走去。驀然,譚紹輝回過頭,看著葉靈蓉︰「過來。」
過來?
葉靈蓉笑了,她是不是應該燒高香拜拜佛,感謝天感謝地感謝譚紹輝居然還記得她。感謝他拽著里希的時候,還記得回過頭喊她一聲,讓她過去不要掉隊。
可,她要過去嗎?
現在里希自己出現了,毫不費力的將她以往的罪孽洗刷的干干淨淨,既然已經證明了她的清白,那麼還過去任由他擺布干嘛?
葉靈蓉遲疑了,腳像是灌了鉛一樣,在原地動彈不得,她心里矛盾……
坐上瑪莎拉蒂,葉靈蓉特想甩自己一耳光,自己怎麼就上來了?
當時,眼瞅著譚紹輝有些不耐煩,她的腿就不听話開始挪動,然後慢慢的挪到譚紹輝的身邊,上了車。
車上,里希微笑︰「蓉蓉,好久不見。」
危險!
下意識的,葉靈蓉有些警惕,里希為什麼不裝裝瘋賣賣傻?還直溜溜的和她打招呼,事情像這樣繼續下去的話,那里希應該怎麼解釋當年的假死事件?
整整三年的時間,葉靈蓉蒙受不白之冤,遭譚紹輝百般**。
這筆帳,葉靈蓉可以不算,可是這件事的始末,她一定要知道。
「你們對于我的出現,好像一點都不驚訝。」里希輕聲道,語氣無比輕松,就像是和老朋友敘舊。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葉靈蓉聳肩,老實道︰「有驚沒訝,還好,我心髒能力承受比較強。對了,今兒個陰曹地府放假了還是怎麼滴,你居然有機會上來溜達溜達麼?」
「蓉蓉,你學會開玩笑了。」
「比起你開的玩笑,我這雕蟲小技登不上大雅之堂。」
里希听出葉靈蓉的埋怨,苦笑道︰「蓉蓉,別怨我……」
怨?
單單怨這個字就能詮釋她所遭受的委屈嗎?唯恐葉靈蓉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不會整整三年的時間里,譚紹輝就用里希這兩個字做壓迫,任意玩弄隨意鞭撻,把她當成一個沒心沒肺的任意發泄。
她以為自己是有罪的,從來不反抗,也從都不敢反抗。她一直默默承受著,等著自己有一天償還完所有的罪孽,然後得到譚紹輝一個原諒。
可她努力做的一切,通通都是徒勞!
走投無路之際,她還想到償命,讓譚紹輝親手了結她,然後從此兩清。
現在,單單里希一句別怨我,就真的可以將三年內發生的一切,一筆勾銷嗎?
唯恐,沒這麼簡單。
車停在城西的公園門口,譚紹輝神情復雜的看著葉靈蓉,道︰「你先回避一下,我有些事要同里希講。」
有什麼事不能當著她的面講?
這句話,險些月兌口而出,還好葉靈蓉咬住了自己的舌頭,讓自己清醒過來。♀
她算哪根蔥?憑什麼留在這里听他們兩個人的談話?她,不過是一個外人,沒有資格留下。
「好。」
丟下一個字,葉靈蓉提著自己的包包撒丫子跑開了,倔強的頭也不回。
呆在他們身邊越久,她越覺得自己是多余的!
里希望著葉靈蓉消失的地方,幽幽道︰「何必支開她……」
「我已經傷她夠深了,接下來我能做的,就是讓她遠離是非。或許現在亡羊補牢已經來不及了,可我不願意再傷她,哪怕當初她真的害死了你,我也不願意傷她。但,總是事與願違。」譚紹輝冷眼看著里希︰「說說看,你為什麼要回來?」
里希仰起腦袋看著面前出色的男人,問道︰「你還愛我嗎?」
這問題,很直接,直接到譚紹輝下意識的,就說了不。
對,他說不……
萬達廣場的甜品店里,葉靈蓉坐在角落的位置,捏著刀叉將面前精致的起司蛋糕戳的慘不忍睹。她兩眼無神看著前方,沒有聚焦,只是淡漠的看著,像個失明患者。
怎麼眼楮這麼疼?
葉靈蓉丟下刀叉,伸出手揉揉眼楮,感覺到有些潮濕,便不願意再抬起頭來。
這幅狼狽樣,她不願意展示在任何人面前。
白淨修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葉靈蓉的腦袋,然後遞過來一張衛生紙,男人好听有磁性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現在擦掉,我就可以假裝看不見。」
葉靈蓉抬起頭,赫然發現來者居然是慕嘯天,他今天穿的可帥了,休閑條紋襯衣配以咖啡色長褲,嘴角噙著一抹笑,有些賤賤的。
也不客氣,葉靈蓉接過紙巾擦擦眼淚然後使勁的揪了一把鼻涕,揪鼻涕的聲音吸引了無數人的眼光。
不過沒關系,舒坦了。
「謝了。」
「朋友之間說什麼謝?」慕嘯天笑,然後拉開椅子坐下來,也不嫌棄葉靈蓉用過的甜品叉,挑起一塊蛋糕就送到嘴里。
他不愛吃甜食,可是今個兒這味道,不錯。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葉靈蓉吸吸鼻子,明明之前打電話的時候,她告訴慕嘯天她被困在了公司里。
「你手機上面有定位功能,我就順便鏈接到了我的手機上。」慕嘯天晃晃自己的手機,笑道︰「以後,不管你去哪,哪怕是被食人族吃掉拉了出來,我也能找到你,然後發發慈悲將你埋在地里給樹施肥。」
「神經……」
「不難過了?」
「我不難過,高興的很。」說罷,葉靈蓉起身就要走。
慕嘯天丟下叉子黏糊過去︰「去哪啊你?」
「和你有幾毛錢的關系?閃開!」
「別介,這幾毛錢的關系還不都取決于你老人家願意和我有幾毛錢的關系?妞,你不是優秀的少先隊員嗎?這樣一個優秀的少先隊員,不應該這麼沒禮貌的對待朋友,否則你怎麼對得起胸前飄揚的紅領巾?」
葉靈蓉皺眉︰「誰和你是朋友啊?你朋友是景羽熙好不?要玩找她去,我沒空和你扯,起開!」
「喂……妞,為了你,我被她甩了。」
掰了?
葉靈蓉停下腳步看了看慕嘯天,然後雙手抱拳︰「恭喜!」
「我說你怎麼有異性沒人性啊!」
「好狗不擋道,我踹了啊!」
「你舍得嗎?……靠,你還真踹!」
……
折騰的太久,甜品店的老板拿出一袋杏仁酥餅給葉靈蓉,讓她倆趕緊走。
于是,葉靈蓉就帶著慕嘯天走了……
路上,葉靈蓉看著慕嘯天一本正經的臉,回想到他剛才在甜品店里耍無賴的模樣,不由的有些想笑。
她以為慕嘯天和譚紹輝一樣,是坨大冰塊,結果沒有想到的是,慕嘯天是多功能型的,扮的了酷耍的了帥,玩的轉小清新還hold的住天然萌。
「笑了?」
嘟起紅潤的小嘴,葉靈蓉有些郁悶慕嘯天的眼楮怎麼那麼尖,同時還死不承認道︰「我沒有。」
慕嘯天沖窮不舍︰「我看到了,你就是笑了。」
無奈之下,葉靈蓉用一塊杏仁酥餅堵住了慕嘯天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現在去哪,我送你。」慕嘯天拍拍自己的雷克薩斯,笑道︰「當然,也可以不回家,我帶你去兜兜風,兜累了就去酒店開個房,做點該做的事情。」
葉靈蓉沒有遲疑,選了後者。
不過,她沒可說要同慕嘯天去開房……
車行駛在海港灣的路上,慕嘯天說要帶葉靈蓉去碼頭上看落日,他說這話的時候很認真,認真的說,落日很美。
「你有很多女人嗎?」葉靈蓉問道。
「沒有。」慕嘯天突然嚴肅道︰「我和景羽熙算是青梅竹馬,她也說過喜歡我,可是後來我去了意大利,和她的感情就疏遠了。回來之後,她移情別戀于譚紹輝,出于對初戀的尊重,我希望她幸福,所以去找了你,並讓你離開譚紹輝。」
「這麼說,你是處男?」
「這是個人**,我有權保持不回答。」
葉靈蓉翻了個白眼︰「怕什麼?不丟人。」
同樣是男人,有人身邊肥環燕瘦花團錦簇,而有人身邊空空蕩蕩寧缺毋濫只等一人。
想到這里,心,有些痛……
車停在碼頭,葉靈蓉看見了慕嘯天嘴里說的落日。
這不是美,是非常非常美……
海面上波光粼粼橘紅色的暖色陽光鋪在上面,波浪涌動景色迷人,海岸線處還有海鷗展翅翱翔天際,時不時發出鳴叫追趕落日余輝。
葉靈蓉伸出手,借著視覺差異,她似乎感覺自己將那快要落入海里的太陽一把握住,掌心暖暖的。
一望無際天南地北,所有的空隙都被陽光塞的滿滿的,入目處橘紅一片,觸手之感暖呼呼。
這感覺,好極了!
慕嘯天站在一邊默默的凝視著那精致的女人,嘴角微微上揚,目光溫柔。
就像是一幅畫,她靜靜的屹立于此,吸收落日余輝之精華。溫柔恬靜的面容淡雅的笑,恍若下一秒她就會伸出潔白的羽翼,伴隨著那太陽而沉澱下去。
「妞,你真好看……」慕嘯天低喃,可是下一秒他皺起眉猛的朝葉靈蓉跑過去,吼道︰「葉靈蓉!」
伴隨著‘噗通’一聲,葉靈蓉嬌小的身子就消失在了碼頭上。
她居然,跳了下去!
慕嘯天沒有多想,直接縱身躍入大海,在水里,他尋找著葉靈蓉的身影,可是怎麼找他都找不到!
他的心,慌了,亂了,痛了!
妞,你在哪!
妞,你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否則,我會恨我自己,我會讓自己給你陪葬!
妞,我還不想死,所以我求求你,求你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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