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主殿被建在了雲端,常年雲霧裊繞,所有的建築都是淡色系,在那些雲霧中若隱若現,飄飄然,仿佛是又一個仙境。
布衣呆呆的坐在台階上,將視線從遠方收了回來,百無聊賴的看著小廝打掃庭院,兀自嘆息。
她被成幻抓來已經有三天了,一直被困在這不知名的庭院中,哪兒也去不了,她都快要將這庭院里的每一棵小草的脾性都模清楚了。
好在衣食無憂,成幻也沒有對她嚴刑拷打,只是每天都會過來一趟,問她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譬如是否知曉乾坤定魔杖的下落了,再譬如是否知道怎麼討好學理了……
她也不懂該如何應答,便一直保持著沉默,鬼才知道乾坤定魔杖是個什麼東西,還有那個學理又是個什麼玩意兒啊??
亂七八糟的,唉!~~
成幻的耐心倒是極佳,即便如此,依舊沒有為難她。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覺得成幻其實也是一個好人呢!特別是在餐桌上擺滿了各色美食的時候!那感覺真的是太贊了!~~美美的~~
主殿不愧為主殿,出手就是闊綽,端上桌的都是極品山珍海味,而且分量很足,任布衣怎麼胡吃海喝,都吃不完。
所以這三天下來,布衣是徹底地放棄了「要將成幻給吃成窮光蛋」這個詭異的想法了,只是傻傻的發呆度日。
突然,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精神一抖擻,蹭的站了起來,循聲看了過去。
卻見一個青衣男子正扛著一面超大的鏡子,朝著她走過來。神色匆匆,額頭上汗珠閃動。
她趕忙走上前去,大聲地質問道︰「你是誰?干什麼的?」
那青衣男子就像是一個聾啞人似的,只是對著她微微點了點頭,並沒有回應她的問題,依舊行色匆匆,扛著鏡子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布衣一陣氣結。卻又不好發作。畢竟她現在是被囚禁的身份,所以她也只是弱弱地跟在了那青衣男子的身後,觀察著青衣男子的行動。
卻見那青衣男子一直扛著鏡子進了房門,才找了個空曠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將鏡子放了下來,轉身離去了,連個招呼也沒給她打,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
對此,她也不慎介意,不過這眼前的大號銅鏡卻是深深地吸引住了她的眼球。
那面銅鏡比她的人還要高出一些,光潔如新,將她的全身都收納了進去,映得清清楚楚。看得她一陣驚奇。
這麼大、這麼清晰的銅鏡。她還是頭一回見著呢!所以,她又翻來覆去的將那銅鏡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遍又一遍。
銅鏡的後面用一個簡單的腳架支撐,上面雕龍畫鳳,做工精細,令人咂舌。不過這最驚奇的還要數銅鏡背面的雕刻了。
那是一只展翅高飛的怪鳥,氣勢磅礡,鄙倪眾生,不是鳳凰,卻比鳳凰看上去更加的驚艷。
因為這怪鳥是彩色的,通體以紫色為主,脖子上有一圈閃亮的綠色翎羽,眼楮里充滿了血紅的顏色,看得人不寒而栗。
這明明就只是一副雕塑,卻端的是栩栩如生,顏色艷麗動人,就連翎羽上細微的紋路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好美!」布衣忍不住驚奇的贊嘆了一聲,用小手模了模那怪鳥的羽毛,雖然並不似真鳥般柔軟有溫度,卻也能恰到好處的觸動人心。
每一個不起眼的細枝末節,都能夠在她的指尖留下一絲絲美妙的觸感,令她即使不用眼楮去看,都能清楚的感受到那怪鳥的存在。
那一刻,她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被那怪鳥牽動了,竟是呆呆的立在鏡前,輕輕地撫模著大鳥的翎羽,忘卻了時間。
「與你相遇相知,千年萬年。
幻化成星光,尋找夢的終點。
燃不盡的流年,羽化成思念。
寂寞的永生,能否留住時間。
仰望天邊,驚世容顏已然消散。
是塵緣還是夢魘,讓我掛牽。
滿堂繁花鮮艷,誰還能記起從前。
你溫柔的一眼,如痴如幻。
我種下惡果,在回憶里深陷。
多少次離別,才能點燃寒冰的火焰?
是誰的執念,成就了永恆的劫難?
我低眉哀嘆,看事態變遷,一遍又一遍
一陣悠揚的歌聲傳來,環繞在布衣的耳邊,听得她如痴如醉,不自覺的回旋停轉,竟是迎著歌聲,走起了舞步。
成幻才一進門,便看到了迎風起舞的布衣,腳下一滯,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只是呆呆的看著布衣那曼妙的舞姿。
卻見布衣身輕如燕,靈巧的素手婉轉流連,裙裾飄飛,一雙如煙的水眸欲語還休,流光飛舞,整個人猶如隔霧之花,朦朧飄渺,閃動著美麗的色彩,卻又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他忍不住走上前去,想要抓住那飄飛的發絲,卻被布衣一個回旋躲過,抓了個空,只留下了一絲絲淡淡的發香縈繞,讓他恍惚間丟了心魂,還以為看到了故人呢!
當年的停楓也是這樣,總是環繞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卻又讓他覺得很遙遠很遙遠,仿佛永遠都無法企及。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她是神獸之王血禮的人,即使他對她再怎麼痴戀,也永遠都不可能走在一起。
那時候他真的是很羨慕酒影和玫花折,總想著如果他也能夠像酒影和玫花折一樣無知無畏的話,也許他也可以和停楓走得那麼的近了。
忽見布衣長袖甩動,如同迎風飄蕩的雪蓮花一般,搖曳生姿,一瓣瓣,帶起一縷縷的清香浮動,浸滿了屋堂。
他心醉神迷,竟是沉入到了自創的美好幻境之中,緩緩地舞動了起來,蕩起了一片漣漪……
對,是漣漪,不過這漣漪卻不在他這個人身上,而是在于一旁的銅鏡之上。
那銅鏡就像是被微風吹過的湖面一樣,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瀾,輕微的顫動著,發出水滴噠噠的聲音。
原本悠揚的歌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連串詭異的滴答聲,讓布衣心神恍惚,慢慢地停下了舞步,抬眼朝著銅鏡看了過去。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才看到了成幻的到來,頓時嚇得魂不附體了。
但是真正讓她震驚不已的卻不是成幻的存在,而是立在成幻身旁的那面巨大的銅鏡。
那銅鏡里水波蕩漾就算了,居然還映出來了一個人影,更重要的是,那個人影分明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卷眉姐姐。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卷眉姐姐怎麼會跑到銅鏡里面去了?
「卷眉姐姐,卷眉姐姐!」她忙不迭的沖了過去,敲打著銅鏡,可是卷眉姐姐卻是一直在沉睡,完全都不搭理她。
那一刻,她的心都碎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是成幻搞的鬼,所以她毫不猶豫的將憎惡的視線轉移到了成幻的身上。
成幻一愣,避開了布衣的眼神,目光流轉,停在了鏡面之上。
那銅鏡感應到了他的視線,微微抖動著,用屬于它自己的方式輕喚著玫花折。
沒過多久,玫花折便感受到了震蕩,不情願地睜開了雙眼。
但是當他看到眼前的大美女的時候,他之前所有的不情願和惱怒便盡皆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狂喜。
「停楓,真的是你嗎?停楓……」他激動地輕呼出聲。
布衣原本看到玫花折醒轉過來,也是欣喜若狂的,但是听到玫花折一張嘴便呼喊著「停楓」,神情還那麼興奮,她的臉瞬間便垮了下來。
原來在那個叫做停楓的壞女人在卷眉姐姐的心目中,也佔據著那麼重的分量啊!
她明明就是拋棄了卷眉姐姐和酒鬼師傅的人,為什麼他們兩個還要對她念念不忘呢?
這究竟是為什麼呢?哼,可惡的壞女人,果然是一個狐狸精啊!~~
玫花折看著眼前的大美女糾結的表情,心下萬分不安,急忙關切的問道︰「停楓,你怎麼了?是不是成幻欺負你了?這麼多年來,你去哪里了?過得好嗎?當年為什麼不告而別呢?你……」
「你,你,你,你夠了啊!」布衣終于忍無可忍了,大聲地咆哮了起來,「卷眉姐姐,你听好了,我不是停楓,我是布衣啊!」
「你……布衣?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玫花折驚詫的語無倫次。
布衣不滿的癟起了嘴,直截了當的解釋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突然長大了,變成現在這幅模樣了!」
如此不清不楚的解釋顯然不能滿足玫花折,但是一想到對方是布衣,他也就沒有多問了。因為他知道問了也白問,布衣肯定是說不清楚的。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將目光轉移到了成幻的身上,雖然現在他是階下囚的身份,但是他對成幻還有一些作用,相信成幻應該會給他一個滿意的解說的。
誰知成幻的解答更加的簡潔明了,「我懷疑她就是停楓,只是失憶了而已!」
他哀嘆了一口氣,又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布衣的身上,果然是橫看豎看左看右看,怎麼看都是停楓啊!
但是為什麼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呢?
難道是那雙哀怨的小眼楮和那夸張的小表情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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