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啊!撤啊!」
汪克凡遠遠看著,心里在不停地大喊,雙拳緊攥,焦急無比。♀阻擊任務已經完成,蒲圻義兵現在應該撤退了,大道兩旁都是密林,只要轉身退進去,就能擺月兌滿清騎兵的追殺。
但是,蘇伯鳴沒有退,蒲圻義兵也沒有退,他們毫不猶豫地迎著滿清騎兵沖了上去。
死戰不退!
八旗兵鐵蹄如雷,虎牙刀刀光揮舞,如同一陣疾風吹過草原,蒲圻義兵聯排倒下,倒是他們沒有退。
哪怕他們的老師蘇伯鳴第一個陣亡,哪怕已經戰斗到最後一人,他們仍然沒有後退一步,仍然揮舞著刀槍繼續向前。
和現代人不同,古代淳樸的百姓里很少有無神論者,對死亡沒有那麼畏懼,對自己的諾言卻更加尊重,一旦激起他們的血氣義憤,就會毫不猶豫地付出自己的生命。
雪亮的刀光閃過,「咕嚕」一聲,首級落地,最後一名蒲圻義兵倒下了,三百多人全部陣亡。
清軍騎兵隊的傷亡卻很少,他們一開始中了埋伏,折損了七八個人,但是轉回頭再次沖鋒的時候,就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把蒲圻義兵全部斬殺,清軍卻幾乎毫發無傷。♀
領兵的清軍將領卻極為惱怒,沒想到,竟然會踫上一群不要命的瘋子,七八個八旗勇士的生命,可比這幾百個漢狗值錢多了。
莫名其妙打了一仗,探路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清軍將領反而更加糊涂。
這些漢人為什麼要白白送死,為什麼要在這里設下埋伏,要打一場注定不能取勝的仗?
戰斗結束之後,清軍重新整隊,接著向前探路。不過這次他們要謹慎得多,再也不敢放開戰馬一路奔弛,而是沿路仔細查看周圍的情況。明顯放慢了前進的速度。
三百多名蒲圻義兵的生命,換來的不止七八個韃子騎兵,換來的還有寶貴的時間!
當清軍騎兵隊終于來到山谷盡頭,等待他們的,是一座即將竣工的堅固營壘!
兩條壕溝。一道高牆。外壕深八尺,內壕深四尺,營牆高八尺。厚一丈,中間留有一座營門,營牆上面正在修築女牆,作為守寨士兵的掩體。
寨牆後面人聲嘈雜,正在打造各種防守器械,寨牆兩側是高聳的懸崖峭壁,徹底封死了前進的道路。
那清軍將領臉色大變,催馬上前仔細看了一回,帶著手下轉身就走。
「韃子大軍馬上就要來了。現在布置鹿角!」
汪克凡傳下命令,明軍立刻打開寨門,抬著剛剛制成的鹿角木樁涌了出來……
……
「啪!」
博爾輝揮動馬鞭,重重抽在那清軍將領的臉上,立刻留下一道深深的血印。
「蠢材!你手里有一百人,就會跑來跑去的嗎?」
發現了明軍的營寨後。應該派兩三個人回來報信,剩下的近百清軍留在原地,為大軍攻營做各種準備工作,並監視襲擾明軍。反正他們都是騎兵,如果明軍大部隊出寨來攻。他們可以從容後退。
「回稟章京,這些明軍和其他的南狗不同,敢沖出來和我們拼命的,我怕再中了埋伏,才帶著大隊回來……」
隨著那清軍將領的解說,博爾輝的臉色漸漸鄭重起來。
他身經百戰,再凶險幾倍的場面也見過。狹路相逢勇者勝,被明軍堵住去路沒什麼,攻破營寨打敗他們就是了……但是明軍的士氣如此之高,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兩軍都是勇者,狹路相逢,誰能取勝?
佔據地形,據寨堅守的一方明顯有利。
「傳令,命祖可法探查後路,如若有明軍攔截,務必一舉擊潰!還有,再分兵兩千支援前軍……」博爾輝命人去綠營傳令,然後吩咐手下的一千名八旗兵加快速度前進。
讓綠營探查後路,只是為了以防萬一,無論從八旗兵的榮譽出發,還是根據整個戰場形勢的需要,博爾輝都不會選擇後退。
荊州危急,城陵磯的得失關系到整個湖廣戰局,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他也要攻破明軍攔路的營寨,打通前往臨湘的通道……
但是,當博爾輝親眼看到明軍的營寨時,還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好打,這座營寨如此堅固,簡直就像是一座小小的城池。
從明軍的旗號上看,領兵的就是崇陽汪克凡,此人果然善于防守,竟然在這荒山野嶺里硬生生建起一座營寨,而且各種防御設施有板有眼,非常周全。
繞過去?不可能!
明軍的營寨兩旁都是懸崖峭壁,要繞過去,就得在深山老林里大兜圈子,八旗兵一旦進入茂密的樹林,就得放棄最可信賴的戰馬。更重要的是,一旦進入密林,幾千人馬就會變成一盤散沙,不要說繞到明軍營寨後面作戰,自己先已經潰不成軍。
沒有別的選擇,必須要強攻這座營寨!
博爾輝傳下將令,命眾軍大量砍伐樹木毛竹,趕制一批雲梯。
明軍的營寨雖然堅固,但到底不是真正的城池,剛剛壘就的營牆土質松軟,寬度厚度都有限,上面無法設置石砲、狼牙拍、夜叉擂等等大型防御器械,對雲梯強攻的傷害就小得多。
留下兩百名騎兵列陣警戒,其他的八旗兵一起動手制作雲梯,明軍的營寨里也叮里 啷響個不停,似乎在打造什麼防守器械,兩軍就這麼對峙著,準備著,好像在進行一場比賽。
「嗖,嗖,啪——!」
明軍的營牆後面突然射出了兩發石彈,朝著負責警戒的清軍騎兵飛去,清軍騎兵逼得太近,竟然處在射程之內,連忙四散避讓。
雖然沒有任何傷亡,博爾輝的臉色卻是一變,明軍的石砲無法設置在營牆上,卻放在了營牆後面。山谷中就這麼一條官道,如果明軍打造出十幾架石砲,就能封鎖覆蓋清軍前進的道路。
不能再等下去了!
博爾輝一聲令下,命令清軍立刻開始攻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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