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慢慢走出房間,酒堂里只有六槐一人,想是天se太早,其他人都還未起身。他看看櫃台後面,那個身份神秘的吳三掌櫃也不在。
自從幫助關北王的鐵騎軍月兌困大沙暴,回到瓊塔鎮後,吳三立刻掩去真面目,又盡心盡力地做起了客棧的掌櫃。
阿月似乎心中別有所想,看著吳三的眼中有了太多的懷疑和探究,可表面上反而更疏遠,似乎多一句話也不願跟他說。
而展昭卻另有顧慮。他已是相當確定這吳三與本次的任務大有關連,尤其是那夜吳三出手救人之時,驚鴻一瞥似地露出左手的六指,正與李小龍提及的凶手的左手六指相對應。如果依著展昭慣常辦案的做法,定會扣留並仔細盤問這吳三。可他出京之前,就得了包大人的再三囑咐,因為事情牽連復雜,如果這相約之人不主動露面,就絕對不能貿然行事,否則即使抓到了殺害李立龍的凶手,也萬萬無法彌補丟失通敵名單的損失。
展昭不能有所行動,也只得繼續看著吳三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照樣每ri伏在櫃台後打算盤,照樣露出一臉謙卑的笑容照顧客人。
好在這吳三雖然明知展昭和阿月都已看到了自己的真面目,卻還是很沉得住氣,即不想法逃走,也不進行下一步的行動。他這麼沉穩鎮定,展昭更肯定其心中隱藏著大秘密,一定有更大的圖謀。
展昭轉頭看看空蕩蕩的酒堂,問六槐道︰「吳三掌櫃不在店中?」
六槐抬起頭,臉上還是一副傻呵呵的慵懶神氣,可細長的眼楮里似乎也多了很多秘密,躲躲閃閃,不敢與展昭對視,嘴上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掌櫃的出去了,說是要到城牆上看看
展昭點點頭,想了想,走出店門。
沙暴之後,瓊塔鎮的街道已經清理干淨,破損的房屋正在修理中。街上有早起的鎮民來來往往,看到展昭都溫和地微笑,眼楮里充滿了敬意。他們已經知道這位年輕人就是京城里來的展昭展大人,也知道他那天是如何英勇地逃出了沙暴的魔掌。現在,在他們的心里,展昭就像天神一樣英武神奇。
一路走過,展昭微笑著點頭招呼遇見的每一個人。
他抬頭看看天,頭頂的天空是那麼藍,藍得清透,沙暴過去,似乎一切罪惡也都過去了,留下的只有平靜而平凡的生活,可這里的生活真的就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嗎?
吳三果然站在瓊塔鎮的城牆之上,望著遠方廣闊的沙漠,陷入了沉思。
城牆上不只他一個人,離開不遠處,還有一個窈窕的身影,一身雪白的衣衫迎著清晨的微風飄揚,卻是月光族的大祭司阿月。
阿月看著遠處的天空,臉上卻沒有了以往觀天象時的專注和自信,她的心似乎正被什麼事煩惱著。
展昭沒想到阿月也站在城牆上,不知道這兩個人是約好了一起來到此地,還是不過巧合?他靜靜地站在城牆下觀察片刻,還是決定上去。
看到展昭走過來,阿月面上有一絲驚慌,又努力恢復了平靜。吳三卻是神se不變,似乎無論發生什麼事,對他來說都不過是人生的必然。他此時已完全沒有了客棧掌櫃的謙卑神態,而是像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因為經歷過太多,反而有了種平平淡淡的悠閑和自信。
展昭說道︰「吳掌櫃看到了什麼?」
「災難、血腥,人世除了這兩樣,還能有什麼呢?」吳三並不回頭,淡淡地說道。
展昭站到他身邊,也望著黃沙無際的遠方,說道︰「可惜偏偏就是人自己造成了這些災難和血腥
吳三沉默不語,神情變換,最後還是平靜地說道︰「有些血是不得不流,雖然使這血流出的人本身並非情願,可是……人生豈不是也有太多無可奈何的事?」
「所謂的無可奈何,不過是月兌罪的借口,還是人自己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很多的悲劇本來可以避免,如果不是那麼一意執著的話展昭慢慢說道。
吳三回頭看他一眼,突然笑道︰「展大俠年紀輕輕,卻有大胸懷大志向,令人佩服
展昭淡淡一笑,說道︰「吳掌櫃刻意隱藏身份多年,心機深沉,也一定是有大企圖了?」
吳三轉頭不答,良久才說道︰「誰沒有一生之中最大的願望呢?就像你展大俠,可以為義為俠而毫無反顧永不後悔一樣,老朽不才,卻也有個傾盡畢生心血的大願望等待實現
一旁的阿月突然插口說道︰「展大哥是為了別人而做事,明知不可為而必為,不知道你是為了誰呢?」
吳三的臉上如風吹河面,瞬間起了一陣波瀾,似乎再難保持平靜。無論他怎樣沉著,只要阿月輕輕的一句話,就可以打亂他久經風霜的冷酷的心。
過了很久,他才慢慢說道︰「我是為了誰而做?不久的將來你就會知道他這話似乎是對阿月說的,也似乎是對展昭說的,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試圖平復自己愧疚的心。
阿月冷冷說道︰「沙暴已經過去了,我也該離開了。你是為了誰而做,又做了什麼事,都跟我沒有半點關系
吳三的眼中閃過深切的痛苦,嘴上卻還是平靜地說道︰「可惜沙暴還沒有過去,就像人的災難永遠也不會結束一樣
展昭看看晴空一碧的天空,扭頭問道︰「吳掌櫃說沙暴還未過去是什麼意思?」
「看那太陽吳三伸手指向東方。
在天空與大漠的交際處,正有一輪朝陽升起,陽光燦爛而溫暖,預示著一個絕好的艷陽天。
吳三卻正是指著這輪朝陽,繼續說道︰「看那朝陽,光芒如血,染紅了整個沙漠,也染紅了天地萬物,正是大凶兆之象。前ri的沙暴不過是一次小小的預jing,還有更大的沙暴隨後就到。到那時候,也許沒有人能躲得過這血光滅頂之災
展昭仔細看那輪朝陽,卻並未看出什麼異樣,想起那夜與阿月站在城牆之上,阿月也曾經說過月暈血se不詳。他心中一動,轉頭去看阿月,看她怎麼說。
阿月也在望著朝陽,異常用心地觀察,面上漸漸露出驚慌,對吳三說道︰「你怎麼看出來的?瓊塔鎮從來只有一次大沙暴,怎麼會有接連兩次?」
吳三嘆口氣,說道︰「天意難測,有一次大沙暴,就可能會有兩次,誰能講出個道理來呢?也許是人間不平之氣太濃太重,貫徹天地自然,才產生了異象吧
展昭笑道︰「吳掌櫃真是危言聳听
吳三認真地說道︰「展大俠不信?如果沒有邪惡縱橫人間,又何來包大人與展大俠等人應運而出?自來天地正邪相存,沒有邪又何來正?」
展昭搖搖頭,說道︰「展某不過盡力而為,可當不起吳掌櫃這番言辭
阿月突然說道︰「也許他說的是對的,確實還有一次更大的沙暴即將來臨她收回望向天邊的目光,牢牢地盯在吳三的臉上,一字一字地說道︰「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會如此jing通天象之術?甚至比我還要jing深?」
吳三面上的痛苦之se更濃,卻緊緊閉上嘴,打定了主意不做回答。
突然一個聲音在眾人背後說道︰「他一直隱瞞,只不過是因為他實在沒臉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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