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塔鎮外,朝陽燦爛,天空清藍,黃沙如金。風吹過,望不到邊際的沙漠就如起了一陣波浪,緩緩地移動。大漠景se如此寧靜美麗的,讓人難以相信不過數ri前,這里曾經歷過一場狂暴的沙暴。
吳三雙手負在身後,抬頭望著遠處的天邊,自語道︰「ri暈如濃血,那場更大的沙暴就快來了。到時候,也許一切的努力和爭斗都成空,只能統統埋葬在這大漠之下他心里似乎有很多未酬的壯志,又似乎充滿了悲觀和絕望。
阿月站在離他幾步遠之地,卻半側著身,眼楮望著另外一邊,在等待著另外一個人的出現。
她輕聲說道︰「很多人窮盡一生都在執著于某樣東西,為之不惜辛勞,殫jing竭慮,最後還不一定能隨所願,這所有的付出,究竟是值還是不值呢?」
「這要看做事之人是不是認為值得,只要他自己覺得值,即使粉身碎骨也不會後悔吳三沒有回頭,卻慢慢說道。
阿月輕輕地嘆氣,看看吳三,再看看站在更遠處的暗夜,突然覺得很迷茫。
月光族游蕩在這大漠之中,就像無根的飄萍,就像被風吹起的沙塵,無處落腳,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難道她就甘心這樣度過一生嗎?就在這荒蕪的大漠之中?身邊沒有一個知心的人,只能夜夜獨對清月,孤守寂寞?
一對路過的鎮民,看見阿月,遠遠就彎腰行禮,臉上流露出熱切的虔誠,眼中充滿感激的淚水。
阿月點頭為禮,心想︰「這就是我們月光族存在的價值和意義所在吧。雖然同樣是微不足道的人,畢竟我們為當地的人做了些事情,幫助他們得以生存下去。而這些人的存在,也就是我們存在的理由和基石
歐陽chun早已來到鎮外,雖然粗衣素服,卻遍身反she出朝陽的光輝,高大魁梧的身材,以及蓋世的氣概,就如天神降臨一般。在這新鮮而又充滿了生機的早晨,他也在想,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麼?這場比武究竟又是為了什麼?
在他的身後,站著龔千山和李小立。
龔千山面se灰暗,眼神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會兒望望鎮里的來路,一會兒又望望歐陽chun。他更多的時候,卻是在看著吳三,似乎對吳三的興趣遠遠超過了對所有其他人的興趣。在沒人注意到他的時候,他的眼中就沒有了那種過分夸張的仇恨,反而代之以一種野獸即將撲向獵物時的狂熱和凶狠。
李小立還是個孩子,沒有那麼多的算計和顧慮。他的感情是很直接的,狠狠地瞪兩眼吳三,又轉頭繼續專注地看著歐陽chun。一看到歐陽chun,他就滿面艷慕之se,心想道︰「我將來長大了,一定要像歐陽伯伯一樣,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俠客……可不能像那個什麼南俠,看起來很神氣的樣子,實際上不但一味維護壞人,還要跟歐陽伯伯打架
他很期待這場比武,也希望歐陽chun能贏。歐陽chun贏了,他就能夠為父報仇。他雖然年紀還小,可已經開始懂得事情之間的利害關系。
他心里想到南俠,就看見展昭遠遠地從鎮子里走來,滿身披著金se的陽光,面容沉靜,步履安穩。
李小立小小的心靈頓時有了困惑。這南俠也像歐陽伯伯一樣,看起來正義滿面,浩氣凜然,可他們為什麼就成了對手呢?為什麼明明都是了為了正義,卻不得不刀劍相向?難道這所謂的俠義,並不像人們嘴上常常說的那麼簡單?他想起自己死去的爹爹,也是他自小就敬佩的人,爹爹一生為了保衛邊疆,嘔心瀝血,最後更為了關系國家安危的名單而死。爹爹為國而死是大英雄。歐陽伯伯只為一個義字,不辭千里奔波,幫自己報仇,當然也是大英雄。可那傳說中的南俠,為了百姓公平,跟包大人一起懲jian除惡,伸張正義,不也是大英雄嗎?
他看看歐陽chun,再看看走上前來的展昭,如果不是為了父仇,他已經不是那麼肯定自己該支持哪一方了。
展昭一步一步走上前來,走到歐陽chun的對面,停下腳步,雙手抱拳,說道︰「歐陽兄,展某來了
歐陽chun從遠處收回目光,看著展昭,臉上並沒有面對強敵時該有的仇恨或者亢奮,反而流露著淡淡的悲傷。他上下看看展昭,也雙手抱拳為禮,說道︰「展大人,你來了
跟在展昭身後的白玉堂和丁月華也一起走上前。
白玉堂仰天伸個懶腰,說道︰「這般好天,你們一定要打嗎?」
展昭沒有說話,看著歐陽chun。
歐陽chun沉聲說道︰「吳三此人我勢在必得
展昭無奈地一笑,說道︰「展某無論如何也不能交出吳三
歐陽chun看一眼展昭,扭頭向前走去。
展昭緩步跟上。
白玉堂和丁月華眼看著兩人走遠,卻無計可施,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李小立拉住龔千山的手,說道︰「千山叔叔,他們不比不行嗎?我不想他們任何一個人失敗
龔千山握緊李小立的小手,笑著說道︰「他們不決出勝負,就抓不到吳三,抓不到吳三又怎麼能為你爹爹報仇呢?你爹爹豈不是白死了,而我豈不是也白忙了這一場?」
展昭與歐陽chun面對面站立,卻刀劍不出鞘,誰也不願先出招。
良久,展昭說道︰「歐陽兄,請
歐陽chun沉吟不語,緩緩說道︰「你我並稱南北雙俠,本為俠義中人,難道一定要靠武力決出高下才行嗎?」
話一出口,他自己也吃了一驚,想不到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對敵比武前萌生退意。他在不自覺中已對展昭暗生相惜相敬之心,決斗的意志早已不如之前堅決,可他肩上所擔為李小立報父仇之義卻依然重大,毫不減分量。
他同展昭是一樣的人,無論如何不會在俠義之前回避退縮,可是……
他很希望展昭能收回堅持,從而避免兩人對決。他雖然心里有這個希望,卻也知道這個希望實現的可能xing很小。如果展昭可以輕易回頭,可以輕易改變意志,那還會是展昭嗎?更不會讓他心里產生敬意了。
展昭面上的無奈痛苦之se更濃,說道︰「我從來不想與歐陽兄為敵,可是……就像歐陽兄一樣,我也有不得不為之事
歐陽chun雙目明亮,一眨不眨地看著展昭,說道︰「不錯,此事確實是不可為,卻又不得不為他右手一探,嗆啷一聲,七寶刀已出鞘,豪氣一笑,說道︰「能與南俠一戰,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展昭的笑容同樣驕傲,說道︰「請他搭在劍柄上的右手握緊,緩緩拔出長劍。
巨闕早已迫不急待,劍鳴如龍吟,遠遠地傳開在大漠之中,久久才散去。
歐陽chun贊道︰「好劍
他握刀的手腕一翻,寶刀已橫在當胸,再一抖手腕,刀身振動,一聲虎吼,直沖雲天。
展昭說道︰「好刀
歐陽chun道︰「請
旁觀眾人都覺得能親眼目睹南北二俠決斗,是人生最幸運的事,尤其是對一個習武者來說,也是最美妙的事。雖然如此,眾人對這場比武,在心存觀賞之余,還抱著不同的心機目的,想的更多的是自己支持的那一方能否得勝,從而自己可從中獲得多大的利益。
等到展昭和歐陽chun一旦動手,所有的人都睜大了雙眼,不知不覺中,已將瑣事拋到腦後,只覺得眼前的刀光劍影,絢麗多彩,變化萬千。
展昭劍出細致,如細雨綿綿,謙和溫厚,看似清淡,實則機鋒暗藏。而歐陽chun的七寶刀法就如他的人,敦實穩重,沒有一絲的花哨,似乎樸拙,卻又處處透著聰明機巧。
雖然使用的兵器各異,可兩人對武功一道真正做到了融會貫通,萬般變化妙用于心,早已不拘于表面的死招式,而是隨機應變,攻防自如。七寶刀的一招斜挑,明明是刀法,卻又得劍意,輕靈機變。而展昭手中的巨闕更是不限劍招,劍隨心動,信手成招……
展昭和歐陽chun兵器不同,武功套路不同,xing子也自不同,可那武功應運之時,于氣質中卻又有相合相應之處,招數是一樣的博大jing深,舉手投足間又是一樣的正義浩然。
只有一個武者天賦非凡,又能獨具用心,才可將武學練到這種超然境地。而武者同時更需要心xing純正,也才能達到這樣的境界。
旁觀眾人已是心服口服,深覺這兩人在江湖中名聲如此顯赫,果然不虛傳。
兩人轉眼已斗過百招,不分上下,越打越是惺惺相惜,刀劍過處俱都留情,點到即止,卻又全力發揮己之所長,極盡武功運用之妙。
白玉堂看得眉飛se舞,不住地拍手叫道︰「很好,很好,你們就這麼比下去吧,五爺願意奉陪七天七夜也不會厭倦
丁月華也看出展昭與歐陽chun彼此並無傷人之意,心里大感欣慰,情緒也輕快了,听得白玉堂叫好,扭臉白他一眼,說道︰「七天七夜!動手的人又不是你,你不過在一邊看熱鬧,倒說得輕巧
「這有什麼,他們其中一人打累了,五爺我樂意替換上去接著打白玉堂笑呵呵地說道︰「可惜,手邊沒有好酒,白浪費了這場曠世比武
眼見這場本要一決高低的對決,漸漸變成了好友間的武功切磋,在場眾人中,有喜者也有憤者,卻都想,這比武要是分不出勝負,那吳三的去留又該如何決定呢?
連正在比斗的兩人也越來越感到尷尬,雖然都很醉心于對方的武功,可畢竟已偏離了比武的初衷,這該是繼續斗下去呢?還是收手?如果不斗出個結果,那吳三之事還是橫亙在兩人心頭的大難題,可要是斗下去,這樣的比法,功力不相上下,內心又恨意全無,恐怕真的像白玉堂所希望的,斗他個七天七夜,也決不出勝負來。
展昭和歐陽chun心里猶豫難決,手上卻是一招一式絲毫不疏亂,翻翻滾滾又是百招已過,一時僵持不下。
龔千山眼珠亂轉,看看場中比試的兩人,又看看一心一意觀戰的幾人,再仔細看兩眼吳三,心里緊急算機一番,眼楮放出亮光,心意已定。他猙獰地一笑,突然扯住李小立退後了幾步,手腕一翻,掌中已拿住一把鋒利的匕首,橫在李小立的喉嚨之上,高聲喊道︰「展昭,交出名單,否則我殺了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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