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挽一回宮就見小侯子匆匆忙忙趕了過來,聲音都有些顫抖︰「陸太醫說昔才人出了大事了!」
「什麼大事?」趙挽兩眼一瞪,朝他猛地逼近。♀陸簡之說她出了大事,那豈不是糟糕了?
「陸太醫讓您親自去鳴凰宮看看,奴才不知道。」小侯子往後退了退,將道路留給趙挽走。
「走!」趙挽一揮袖子心急火燎地往她那里去,生怕她有個三長兩短,那他還要不要活了。身後小侯子和湯小料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無奈,稍作停頓趕緊跟上,卻耐不住他們的身子骨都不夠硬朗,剛快走幾步就氣喘吁吁,怎麼也攆不上皇上。
一入鳴凰宮鑽進主殿,便見床上米白色的簾子已經放了下來,趙挽不顧形象地撲了過去,一甩簾子坐在床邊。
一旁的陸簡之顯然已經陷入了驚詫,被他這麼失態的舉動嚇了一跳。「皇上……」
「怎麼回事?」
「昔才人懷孕了。」
「你說什麼?」趙挽的聲音突然拔高,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陸簡之,又看了看寧思沅。
寧思沅好不容易鎮住方才因為吃了幾個冰塊引起的胃疼,正用一條毛毯蓋在肚子上,臉色還蒼白得很,她就用冷冷的目光睨著趙挽,手中緊緊攥著枕頭,為接下來也許馬上會听到的震驚的話語做準備。
「幾個月了?」
「啪……」一個枕頭丟了出去,趙挽尚在遲鈍中,沒能輕易躲開,任由棉絮枕頭砸在心口,不痛不癢,連眼楮都沒眨一下。
陸簡之卻嚇得不輕,連連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哼。」寧思沅冷冷吭了一聲,反問道︰「怎麼,懷疑我肚子里是別人的種?要不是你的你打算怎麼樣?」
趙挽輕舒一口氣︰「那朕就取消梅語白參加殿試的資格,把他發配到邊疆做苦力,給你打胎。」
「我……我……」怎麼辦好想說髒話!我去年買了個表!等等,前一句話是什麼?「你說取消語白參加殿試的資格?」
「朕今日赦免和風堂無罪,恢復他們科舉資格,並特許梅語白直接參加殿試,這樣可以麼?」機會是給了,這樣多顯得他寬宏大量有氣度呀,可是殿試還是靠皇帝主持,梅語白,他不會叫他那麼容易。
寧思沅心里的大石頭頓時落了下來,臉色立即柔和了幾分。「這樣還好,顯得你公私分明,倒不像個昏君了。」
「你……」趙挽氣結,沒想到她一下子猜中了他的心思,便辯駁道︰「朕怎麼會是昏君?」
寧思沅微哂︰「成,您不是昏君,那就安排一下送我出宮吧,給我足夠的錢撫養孩子。」
「你在說什麼?」
「也沒什麼,我既沒有辦法懷十二個月的孩子,也沒有辦法在宮里保自己平安,所以還是走了算了,免得在這礙眼。」
趙挽眼里頓時劃過一絲冷光︰「你是什麼意思,懷疑朕沒有辦法保護你還是說你一心想著那個唱戲的,想要帶著朕的孩子跟他團聚?」
寧思沅瞥他一眼,抬頭向一旁沉默的陸簡之遞去一眼,道︰「陸太醫,您來說吧。」
「簡之你說。」趙挽一雙墨眸緊鎖在陸簡之面上。
「回皇上,今日賢妃娘娘帶著一大幫子妃嬪來探望娘娘,足足叫娘娘站了一個時辰,還說了些惹她傷心惱怒的話,險些……」陸簡之輕抬了抬眼瞼,壓低了聲音︰「險些落了胎。」
「混賬!」趙挽氣得用拳頭捶床頭的木板,「這幫四處鬧是非的女人,她們都說了你什麼?」
寧思沅懶懶別過頭去,不想再復述一遍,很多難听的話當時听過了就不願意再提起,回憶也好,傾訴也罷,都只會加深心里的痛苦。
小琢卻為她謀不平,上前一步,垂著頭道︰「還是讓奴婢來說吧。」
「說。」
「她們說娘娘是山野村姑不懂規矩,不過是沾了死人的福氣,還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只會白白辜負皇上的情意,最後……說下次再來,要听娘娘唱曲兒給她們解悶。」
「這群該死的東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玩意!」趙挽氣得渾身發抖,眼圈都帶著幾分微紅,「朕下令叫她們一個人都不準來!」
「那你就是在軟禁我!」只要她一出鳴凰宮,難免就遇到那幫找事的,誰知道會被欺負成什麼樣子,還才人,猜你妹!
趙挽面露尷尬,模了模鼻子,不太肯定地道︰「也不是,你不要心急,再等等,朕答應你的事一定能做到,當前養好胎才是關鍵。」
寧思沅繼續冷笑︰「為了養好胎,就得有個好心情,所以我要休息了,皇上慢走,不送。」
「你……」這是得有多麼不願意看見他?趙挽心中氣悶,「簡之,朕有話問你,咱們出去。」
陸簡之依言趕緊跟著出去,寧思沅在他們身後翻白眼,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兩人進了書房,陸簡之極為慎重地將門從內鎖上。「皇上不用懷疑了,孩子確實是你的。」
「……」趙挽扶額,「她出宮左不過才一個月,朕哪里需要懷疑,只是這孩子來得蹊蹺,那秘藥分明是漠國進貢的,為何?」
「簡之竊以為皇上不該糾結此事,難道那秘藥失效,娘娘懷孕您不開心?」
「不不,朕懷疑藥是假的,且叫來彤史將朕這些年召幸的記錄翻了一通,下了大力氣,費盡心思,總算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陸簡之模一把汗,這著實要下大力氣整理。「皇上有何發現?」
「朕發現凡是能懷孕的妃嬪都是朕從未在自己寢殿召幸過的,所以問題應該出在建章宮,朕那日發現的那瓶藥,你可驗出了成分?」
「還需幾日,因是膏體不好分辨,我用了幾只貓試藥,不出意料的話還得再等三五天才能得出結果。」
「好,簡之盡快查明真相,這樣禍害朕子嗣的凶手朕萬不可再留她性命!」一想到這五年來他眾多未出世的兒女,趙挽便心頭恨恨,特別是這一兩年,朝中非議眾多,被質疑的不僅是他作為男人的能力,更是皇家的顏面。
見他眉頭緊皺,陸簡之安慰道︰「皇上息怒,您尚且年輕,往後還有更多的機會,何況娘娘如今有了身孕,更能了卻您一樁心事。」
「是啊。」一想到寧思沅他便心頭飄起喜悅,原本以為那將是他終生的遺憾,可沒有想到老天還是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在他飽受打擊的時候讓他重獲希望。
「只是有一事,您只封她為才人,雖然我們私下叫她娘娘,可宮里人不會呀,但凡位份高的,誰不想踩下位份低且受寵的?皇上,既然您想要為她好,又要護著她肚子里的孩子,還是需要給她更高的妃位。」那位雖然口口聲聲想要出宮,可心里必定是知道出宮會面臨諸多難處,只因趙挽無法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趙挽嘆息一聲,道︰「那些人說的也不是不對,她們看朕從戲班里帶回來一個來路不正的姑娘,再看朕將她封為貴妃,實在是說不過去,只能等日後慢慢升了。何況,朕騙她們,她們何嘗不是假裝信了?」君無戲言,因為沒人懷疑,而是不敢懷疑。
「話雖如此,可這日後究竟是多久,誰也不甚清楚。」
「不如……」趙挽的眸光一亮,直直落在陸簡之臉上,「你不是說你有個妹妹麼,正巧跟她年紀相仿,朕便對外稱是給你找回來了如何?」
陸簡之一怔,想起年前自己那個尚未說出口的謊言,不禁苦澀地笑了笑︰「倒是可以,只是以我的身份,做我的妹妹終究還是會委屈了她。」
「若是能恢復你的真實身份就好了……」趙挽低聲道。
「父親被人誣陷,若是不能為他洗刷冤屈,我要這身份又有何用?」十五六年過去了,往事以不再清晰,陸簡之輕聲一嘆,低頭將面容埋進黃昏的陰影里。
趙挽不言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他們二人自小一塊長大,自然深知他多年的艱難。可若是告訴他,與寧秋水有關,會不會叫他與寧思沅之間生了仇恨?趙挽思忖再三,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寢殿里,寧思沅略有些不滿地看著小琢︰「你和陸太醫怎麼了?我沒有你們說得那麼嚴重吧?」還差點流產,她只是吃涼的胃疼好不好!
「我的好主子,不添油加醋的,皇上永遠不知道您心里有多難過,只要我一想到下午那群女人的可惡嘴臉,我就惡心得要死,那個詞叫什麼來著,對,狗仗人勢!」小琢面容憤憤,一想起來寧思沅被為難的場景就心里難過,從前她主子貴為貴妃的時候也不見得處處為難別人呀!
寧思沅笑著看她,將衣服褪了下去,把自己包進被子里,「誰說我難過了?反正她們說的又不是真的我,我又不是真的村姑,又不是真的戲子,沒有必要跟那些人置氣。」
「主子您真想得開。」小琢悠悠說了一句,不知是褒是貶。
「哈哈,明明是她們太想不開了,你想想,她們覺得自己被個村姑、戲子壓在頭上,心里能好受了嗎?所以跑來羞辱我、為難我,我要是難過生氣也未免太上當了吧。」
「好像也對。」
寧思沅一時心情大好,輕輕撫模著肚子,嘆息道︰「真是個奇跡,沒想到自己還能懷孕,我要好好撫養他/她,我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了,至于孩子的爹是誰,一點都不重要。」
「你說什麼?!」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趙挽臉色有些掛不住,他方才就是特意不進來,躲在門口……偷听,沒想到真的說他壞話了。
「你怎麼進來了?」寧思沅大驚。
「朕不僅要進來,還要睡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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