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豬貢品!
嗓音還真大,寧思沅狠瞪了寧思渚一眼,往旁邊的湖里吐了大大的一口水,道︰「我沒事,我好著呢。」
「那怎麼成,萬一著涼了怎麼辦?來呀,太醫還是給她看看吧,听說昔才人洗手的水還得用溫的呢。」寧思渚居高臨下,因為過分斜視以致露出大塊的白眼球,十分陰森奸邪。
此話一出,一旁的幾個女人都捂著嘴笑了起來,明知她是夸張的說法,卻偏偏要附和著︰「這倒是嬌氣得很,我听說鄉下的女人洗澡都是在河里呢,女人在上游,男人都在下游!」
一听這話,便有人亮了眼楮︰「真的嗎?這不是說可以偷看了?」
「也說不準呢,水流大的時候連肚兜底褲都能卷走呢!像昔才人這麼嬌貴的人竟然還會游水,肯定在河里洗過不少回。」
一幫人嘰嘰喳喳,越說興頭越大,心想著不出晚上,這宮里頭就能傳出不少昔才人往常那些不檢點的事,一個未出閣的女人在河里洗澡,這得多丟皇上的面子呀。
寧思渚暗暗勾起了唇,這女人還真不是她妹妹,她那個妹妹被暗算掉進了水里,差點連命都沒了,這個還能下水救人?!也好也好,再也不用顧及什麼「姐妹情深」了。
「說夠了沒有!」寧思沅本不欲跟她們爭辯什麼,把這些羞辱之詞很不放在眼里,她們心里苦,便由著她們去好了,可現在是人命關天的時候,一個個怎能漠視不理?
一個個的,討論的中心本就是她,卻絲毫沒有把她的話听進耳朵里,只用眼神十分倨傲地掃了她一眼,又開始嘀咕剛剛的話題,對方只是一介小小的才人,也就是仗著皇上最近的寵愛才能登上台面,還有呢,法不責眾,一幫人一道撒野,她也記不準全部。
位分最高的妃子沒有什麼指示,那臨時拉來的太醫也不敢輕舉妄動,任由寧思沅目光逼迫著他趕緊給小琢診脈,他也無動于衷,垂手立在一旁低頭不語。
寧思沅火大,真想發泄一通,但因自己人微言輕,一忍再忍,對上小琢因為進水而變得通紅的眼楮。
「小姐……咳咳……」小琢用一只手無力地揉著自己的胸口,許久才咳出幾個字,「我沒事了,回去吧……」
「好。」她微閉了眼,只覺心底沉悶如濕紙張壓住一般,她覺得自己真是憋屈到家了,現在對自己最好不過的小琢也跟著受欺負,她連發還的余地都沒有。明知自己地位不如從前,連個太監也不帶著,這下好了,什麼事都得自己做,指使不動別人。
她挽起濕噠噠的衣袖,吃力地扶住小琢的後背,將她慢慢從地上托了起來,听著小琢又發出一連串的咳嗽聲,手上的動作更是放緩放柔。
此刻,寧思渚終于將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連忙站在她面前勸阻,一臉急促模樣︰「昔才人,您怎麼著急走呀,太醫特特跑來給才人把脈已經是大費周章了,也不能白走一趟不是?」
「我們沒事了,不勞太醫費心。」寧思沅看也不看她一眼,扶著小琢便往回走。
這個什麼太醫真是面生得很,能一呼即來的也不會有太高的位置,就拿陸簡之來說,年紀輕輕就做到了「副院長」這樣的級別的御醫,對自己也是極上心的,還不曾對自己擺過什麼架子,那些事先要看人臉色卻不把治病救人放在首位的大夫真是缺乏醫德,不夠她吐槽的。
「哎呀,昔才人落了水可不能大意呀!」寧思渚身子一橫,索性擋在她的面前,百般勸阻,今天若是讓她走了,計劃又得白費。
「是啊!」那太醫囁嚅著唇,躬身道,「還請昔才人賞個面子,微臣出診,若是連個診籍都不報上去,豈不是微臣玩忽職守?煩請昔才人配合一二。」
寧思沅煩不勝煩,秀眉緊蹙,語氣冷冷地反問︰「是不是你這脈不把了我就不能走了?」
「請昔才人諒解。」太醫的腰身更低三分,似要將頭顱觸到膝蓋。
「呵呵。」她幾乎要將一口銀牙咬碎,照著她們這般逼迫的陣勢,難不成是已經知道了她懷孕之事?再診出個兩個月的身孕,那她得坐實了不貞之名,到時候趙挽也保不住她。
不行,這脈診必然不成!「我听聞,脈診需要靜息許久,不可急切,而今你我都有急在身,不如讓你看看舌頭好了,這樣也能有東西可記錄。」說完話,她把舌頭一吐,倏爾又收了回來,「看清了吧,我走了。」
「……才人你……」
「大膽!」一旁一臉生的丫頭朝她喝道,「我們家主子一番好意,讓太醫為你診治,你不但不領情,還這樣糊弄過去,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擔心被診查出來?」一番話又把寧思渚捧上善良賢惠的頂峰上去,惹得寧思渚心頭一樂,唇角勾笑。
「是啊,在怕什麼呢?」
「難不成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病?」
面對如此咄咄逼人的場面,寧思沅確實慌了,她看小琢一張臉白如宣紙一般,身上**地往下滴水,腳下一灘水漬成灣,而她也不好受什麼,很冷,冰涼的衣服貼在身上,讓她不禁顫抖起來,最可怕的是,她覺得自己的肚子不太舒服……
絕望、無奈,這種感覺就像方才侵入鼻腔的湖水一般,讓自己那麼的不暢快,她似乎快要泄氣,眼神飄飄渺渺地往四周望去,奢望著能尋到一處可以抓住的生機。
不起眼的一角里,一位身穿鵝黃色衣衫的女子推了推身邊的丫鬟讓她悄悄離開,轉過來的面容上掛著點點擔憂,這是一張熟悉的面孔,永遠都帶著溫婉與靜謐,寧思沅咬了咬唇,不知安芸會給她帶來怎樣的好消息。
也許,再拖延一會就可以了吧……
她已經來不及後悔當初對趙挽的冷硬態度,自他大醉一場之後,他便不常來鳴凰宮了,任是誰有一顆鐵打的心,也經受不住她冷言冷語的刺激,他的負疚,終有一日會因不得解月兌而變得麻木。
勉強地擠出一絲笑意,並讓它在臉上不斷放大,寧思沅眉梢一放,眼神也跟著柔和起來,像是無辜的羔羊一般。「諸位姐姐真是說笑了,我不過是個村姑,不但要唱戲,還得干家務,這身子是最最注重保養的,索性一向好得很,哪里用得著這樣大費周章,我是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人,方才真是嚇糊涂了,才會這麼不知好意。」
她叫這群女人「姐姐」的時候,語氣刻意放緩了許多,分明心中恨得想要茹毛飲血,偏偏口中說起卻要綿軟無力,便似她當今這番模樣一樣,哪怕心里再硬,面上也要軟著。
這些人一听她自稱是「村姑」,又貶低自己說自己沒見過世面,讓她們內心里十分熨帖,好像也只有這個能體現自己的優越了,地位懸殊啊,能把她壓制得死死的,多好。
這話真是舒心吶,宋昭儀模了模耳朵上帶著的一枚葉子形的翠色墜子,儀容十分得體地笑了笑︰「既然這樣,你能明白最好不過,還是不要辜負我們的心意了。」
寧思沅眯了眯眼,朝著說話的人看去,此人容貌亦是不俗,舉止之間透著大家風範,但看臉色透著幾分熟韻,不像新進宮的這些人,她很拼命地想了想,這人隱隱有些印象,只記得跟賢妃同時出現過,後來便不怎麼隨大流了。
大概是伺候過趙挽的一些老人?管她新舊的,現在跑來對付她的,沒有一個好東西!她一斂眸光,又變得溫馴起來︰「是是是,不該辜負各位的心意的,你們要我做什麼,我照做便是了。」
「太醫給把脈吧。」
「……」她隱隱覺得,不管自己有病沒病,這突然蹦出來的太醫都能給自己診出什麼病來,最有可能的便是把出自己有喜。
掃見他眸里的躍躍欲試,寧思沅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仍作出一副乖巧狀將手腕遞過去,趁著他走過來之際突然往一旁一側身子︰「哎呀,我的頭好暈啊……」邊說著便撲向那太醫,勒緊他的腰身。
壓著他一道跳進水里。
作者有話要說︰我只更新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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