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派是有間柴房的。
慕蔚風就在柴房。
我們一大群人呼呼泱泱奔了柴房去,要說我與閆似錦載浮急倒也說得過去,可那三十六仙山洞府的各個也一臉急切,尤以武夷山與萬妖洞為最。
倆仙山洞府二十多號人恨不得肋生雙翼,自小弟子說出慕蔚風在柴房的話後,心早已飛到那地界。于是一路在我與閆似錦、載浮身後緊隨著,看那急切神情,是暗恨我們幾個腳程太慢,很想一棒子打暈,然後自己去逮了慕蔚風逼問呢。
畢竟誰都想弄清楚,赤金珠到底在何處。
我一溜小跑,心思也早飛到柴房。慕蔚風法力不錯,潛入靈山仙崖帶回籬落魂魄應該不算難,可我們怎就忘記,籬落法力本就比慕蔚風高深許多,他又是那樣的人,如今沒了肉身又恰好現成去個好宿主,他上慕蔚風的身太有可能了!死賴著不走也極有可能啊!
我頭痛牙痛渾身痛。
也別將話說死,說不準籬落只是為了報仇,這才上慕蔚風的身,借慕蔚風的口說出真相,想來說不準這也是個揭開玄青子真面目的好契機。
這般胡思亂想著可就到了柴房。
房門緊閉著,並還用一根粗/壯大柱子抵住。我回首,那小弟子就一臉不好意思地搔頭︰「二師姐你沒看到,大師兄老嚇人了!」
廢話,被上身了定然是恐怖的啦。拜托,作為棲霞派一員,您多少有點常識好伐!
目光躍過那小弟子看向玄青子,就憶起方才小弟子將將說慕蔚風被籬落上身,這位靈山協理二師父便坐不住,竟似個閃電光般沖過來一把揪住那小弟子脖領子,直將其提起老高。
小弟子雙腳離地,一臉痛苦驚恐狀,玄青子何等法力?這樣揪住一個修為尚淺的孩子時候久了哪還有命在?
但他可不管那孩子死活,只陰沉著臉問︰「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小弟子雙腳離地亂蹬亂刨,我暗自替他捏了把汗,生怕玄青子手腕子一用力,那可憐的孩子就一命嗚呼。
「玄青子你快放手放手啊!關他什麼事?!他壓根什麼都不知道!」我心中急切,一疊聲說著,可他並不理會。手腕子加力,眼內便有寒光透出︰「亂說話
眼瞧著他手腕加力,那可憐孩子就要立斃當場,卻玄青子突地身子一顫,手便松開。
神人相助?!
我一瞧,果然玄青子握住手腕子,顯然被什麼物件暗傷。玄青子何等人物?哪還有臉面在?!當下里怒吼一聲︰「方才哪個出手?」
第二次暗襲果然就來。這次不止我,恐怕在場每個都瞧得一清二楚,那能輕易傷了玄青子的,居然只是一粒花生。
這次花生奔了玄青子膝蓋骨去,明明速度極慢,玄青子偏偏躲不過,于是就噗通一聲單膝跪倒。
他臉便青了。
自地上爬起,玄青子大怒︰「誰?到底是誰如此下作?!」
「卡擦
誰捏開一粒花生。
「到底是誰?!」玄青子舉著打他膝蓋骨的花生怒視眾人,便都低了頭生怕他誤會。偏這一桌子一桌子不敢抬頭的仙家道友中,就有一位老者淡然自若的在捏花生。
我目光投向那老者,暗自佩服他一身好法力!能將一粒花生當暗器,並準確擊中玄青子令他無處可躲,這手法力若是給我,下作點我也認了。
老者須發皆白,一身的仙風道骨,獨自坐在西南角,格外出眾。
閆似錦拿手肘杵我,悄聲道︰「熟人
「呃?!」我拼命在腦海中搜尋,壓根想不起何時有這樣一個仙人般的熟人。
閆似錦就輕笑;「那位好人兄台為什麼可以抱好人姐姐,為什麼鬼王就不肯
「啊!?」我差點沒當場蹦起來。便憶起那夜在鬼王手里救下的致遠小道與阿蒲姑娘。可那小道怎幾日不見便這般蒼老?這也太著急了吧?!
閆似錦想必猜到我想法,恨不得將嘴角扯到耳根,「大姐想什麼呢?!這是他師父
「玄妙觀?」
「對頭
「哎呀,原來高手在民間!」
我再瞧那位老者,心中暗自佩服自己,果然好人有好報,必然是這位觀主來報答當日我救他徒弟之恩。嘿嘿,這多不好意思,小女子救人不留名,不求回報,不……
如此想著就替老者捏了把汗,心道玄青子找到出陰招的,必然要報仇。也不知老者除了會打花生暗器還有何好功法。
誰知脾氣那般火爆的玄青子居然在見到老者後,將那粒花生緩緩攥入掌心,一句話都不說大步回座位去了。
這當場受辱的事,他居然生生吞下!
看來玄妙觀不簡單啊!
「二師姐,要開門了?」
就听哪個喚我,我忙將早已不知跑到何地的神魂拉回。再瞧一眼玄青子,他一張臉依舊青著,恐怕經過方才花生事件,這輩子都這臉色了。
偷笑著又怕他識破,我忙忙捂嘴,待到再拿開手早已鎮定了神色。于是就轉回頭,深吸口氣大步走過去,瞧著那抵住門的柱子,道︰「師弟,開門
閆似錦這回倒給我面子,直接手一揮,那粗/壯柱子便憑空不見。萬妖洞的就要涌過去,閆似錦卻已先輕咳聲︰「都等下
眾人只好壓制住好奇,而閆似錦就微彎了身子,恭恭敬敬道;「師父先行
載浮這才自人群中擠出來。沒辦法,這廝喝得太多,一路腳下不穩摔了不知多少跟頭,跑著跑著便落了後,他沒被急切的人群踩成肉餅已屬萬幸。
那廝見閆似錦如此給自己面子,愈發擺出師父架子,先在門前立住腳瞧一眼眾人,接著又整理衣衫角,方抬手推門。
「吱呀」一聲房門大開。
眾人屏息靜氣,皆探頭往內瞧。內里漆黑一片,就有哪個提了燈籠來。
大紅的燈籠被載浮接過,那廝前頭走,我與閆似錦緊隨著。已行了幾步再回首瞧,方才還急切的眾人,此刻竟沒有跟著的。
大伙都擠在門外,拼命往內探頭。也難怪,慕蔚風與籬落皆屬青年才俊,法力都不弱,說不準還比在場的大多數人高出許多。如今搞出這上身的戲碼,自然不比尋常人,說不準一發狂,就將哪個倒霉鬼抓住啃噬了呢!
都不跟來才好呢。
我與閆似錦緊隨著載浮,只瞧見那一點紅光忽忽閃閃,我心中不由緊張,從前也沒覺得這柴房有如此深如此大啊!慕蔚風到底被捆在哪?怎的還沒看到?
就去抓閆似錦手臂,臭小子便輕笑︰「怎麼,師姐,怕啊?!」
「廢話,不怕我抓你
「可我是有娘子的人了
「啊對啊,那你娘子呢?」
我倆這才想起蘇姚,方才走的急切居然忘了她。不過這仙山洞府的都跟了來,而且閆似錦又明白說到赤金珠已被蘇姚吐出,相信她現在應該比任何時候都安全。
這般想就放心些,再抬眼瞧,那一點紅光忽左忽右忽前忽後,愈發唬人。我抓著閆似錦的手就加力,磕巴道︰「閆似錦,果然慕蔚風被上身了
「哦?」黑暗中看不清閆似錦神色,只听他應我。
「要不然柴房怎這般恐怖?你瞧,那盞燈壓根就是鬼火,東一下西一下的閃,一點都不穩
「師姐,那是師父喝多了腳下不穩
而此時紅光已然停下,接著就听載浮一聲鬼嚎。還不等我與閆似錦反應,已見黑暗前方一個人影急速朝我倆沖過來,擦肩而過的時候,就听那人影鬼叫鬼叫︰「快跑
我與閆似錦連應聲都來不及,就被這人影扯著一路往外跑。說來柴房能有多大?很快我們便跑出門。
立在月光下大口喘粗氣,我這才發現原來人在逃跑時的速度是驚人的。
「怎回事?」
好半響還未喘勻氣,門外眾位已圍上來七嘴八舌問我們。我劇烈喘/息著抬手指閆似錦,閆似錦那小子假模假樣的急/喘著,抬手指載浮。
眾人就圍上載浮,那廝邊急喘邊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我那徒弟,不對不對,現在不是我徒弟,」
他語音頓住,一指人群中保持沉默的玄青子︰「現在是你徒弟。簡直太凶了,力氣大得驚人,剛才差點沒掐死我
載浮那廝言罷還怕不夠生動,竟一手卡住自己脖子,比劃著演示方才一幕。
「是麼是麼?這麼凶?」
萬妖洞的一位道爺悄聲問我。我抬眼瞧他,只搖頭。天地良心,我方才只顧著說話只顧著逃了,哪看到具體情形!
但我總不能實話實說吧,于是只能繼續急/喘。各位道友仙家的面色就都不好了,而玄青子便陰沉著臉,道︰「本真人就不信他籬落還能有多凶
說著就要抬步往里進。此時就听人群深處有道音起︰「今夜是四陰之夜,大凶也是極有可能
那音明明很遠偏偏又似響在耳邊,輕飄飄的每個人又都听得見。
玄妙觀主!
玄青子聞得此言,立馬沉默。閆似錦就在此刻開了腔︰「的確,今夜是四陰之夜,所以,我們還是等到明日再來吧
說著就一揮手,那憑空消失的柱子又回歸,並重又抵住柴房門。載浮也言道無論多少事還是過了今夜再說,當下便吩咐弟子們為各位仙家道友安排客房,明兒天一亮,眾人再來。
臨了載浮還像模像樣的自懷中掏出一疊黃裱紙,將柴房門窗皆封住。三十六仙山洞府的見此也不好再說何,便只好隨載浮安排。
唯玄青子面露不甘,偏礙于玄妙觀主而不好發作,就也率領靈山四子去了安排好的客房。
待到眾人皆走盡,閆似錦方胳膊肘一杵我,悄聲道︰「師姐,好戲將開場,還不能去睡哦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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