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石天龍卻沒有馬上便叫張小元過來,他低聲的與秦璐瑤說道︰「小師妹,我明白,一會兒咱們便听听看,不過啊,這點曲子也是有規矩的,一般來說,點第一首曲子的,一定是在座眾人中最德高望重的那一位才可以,我們等人家點完了,咱們再點也不遲
「哦,是這樣啊,好秦璐瑤答應了一聲,正要扭頭看看是誰會點今天這第一首曲子呢,哪知這時,張小元卻是來到了石天龍的桌子旁邊,他手中捧著個薄薄的木板,上面貼著幾層紙張。
他微微一鞠躬,開口說道︰「公子爺,今日這第一首曲子,就由您來點如何?您放心,阿花的曲子,在我惠州一帶是廣受好評的,您听了若是後悔,便不收您錢,您覺得如何?」
張小元說罷,把那個木板遞給了石天龍,石天龍接過來一看,原來是一張曲單,他隨意掃了一眼,便把曲單遞給了秦璐瑤。
「哦?我來點……這合適嗎?」石天龍四下望了望,今日這福春客棧內,來吃飯的可是有不少瞧起來在惠州城頗有地位的人。自己若是真的點下了第一首曲子,未免有些過于驕狂了。
「合適!怎麼不合適?誰若說不合適,我老金是第一個不同意一個聲音突然自大堂中央傳了過來,石天龍扭頭望去,只見一個身形頗高,長得五大三粗的大漢站了起來,他看到石天龍的眼神,不由舉杯示意了一下。
石天龍點頭回禮,那大漢見狀面上一喜,繼續說道︰「這位公子,在座諸位想必也不怎麼陌生了,昨日他與金刀王王老爺子的一戰,我們雖然看的都不是很清楚,但是也知道,這位公子可真真是功力不凡啊。如此年紀便能與王老爺子交手,我老金反正是自愧不如的,今日這第一首曲子由這位公子來點,我老金是一點異議都沒有,舉雙手雙腳贊成啊,不知諸位有何看法?」
「哼!金三兒,你不用多說了,難道昨日的一戰,就只有你看到了不成?」那邊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也是站了起來。
他同樣舉杯向著石天龍示意了一下,方才繼續開口說道︰「本人相信,在座諸位,若論資歷,比這位公子深的恐怕有之許多,可是若論功力,比之這位公子高的,恐怕一個也沒有。這位公子與這位小姐,以前從未見過,應該是近些日子才到的我惠州城,那麼遠來是客,我便做主了,今日這第一首曲子,就由這位公子來點,諸位可有異議?」
大堂內眾人看到這中年男子如此說,紛紛都是搖頭說道︰「既然是雷五公子這麼說了,我們自然是沒有異議的,那便由這位公子點今日的第一首曲子吧
石天龍見狀微微一笑,他舉起手中的酒杯,沖著眾人遙遙一禮,說道︰「多謝諸位抬愛,小子若再行推卻,卻是有些不識好歹了。那好,小子就卻之不恭了
他說罷,扭頭看向了秦璐瑤,說道︰「小師妹,怎麼樣,選好了麼?」
秦璐瑤聞言抬起頭來,沒有看石天龍,卻是看向了張小元,她把手中的曲單也遞給了張小元,然後伸出蔥蔥玉指,點向了其中的一首,輕輕開口說道︰「小二,就這首吧
石天龍隨意看了一眼,發現秦璐瑤所點的那首曲子名字為︰花為媒-報花名。
張小元一看,答應了一聲,便急匆匆的跑到了那一老一少的身邊,輕聲的說了幾句,隨即便繼續跑堂,伺候起在座的諸位客人來。
那名為阿花的姑娘把那把舊琵琶,抱在了懷里,女敕白的手指輕輕一挑一撥,一陣陣叮叮咚咚,悠長清爽的曲調便響了起來。
阿花抬頭瞄了一眼石天龍與秦璐瑤,隨即便又低下頭去,開口唱到︰
「阮媽听
花開四季皆應景
俱是天生地造成
阮媽媽呀
阮媽︰他怎麼還不來呀
春季里風吹萬物生
花紅葉綠草青青
……
……
我一言說不盡春夏秋冬花似錦
叫阮媽卻怎麼還有不愛花的人
阮媽︰能有這樣的人?
愛花的人惜花護花把花養
恨花的人厭花罵花把花傷
牡丹本是花中王
花中的君子壓群芳
百花相比無顏色
他卻說牡丹雖美花不香
玫瑰花開香又美
他又說玫瑰有刺扎得慌
好花哪怕眾人講
經風經雨分外香
大風吹倒了梧桐樹
自有旁人論短長
雖然是滿園花好無心賞
阮媽你帶路我要回繡房」
一曲唱罷,福春客棧大堂內一時鴉雀無聲,好一會兒,突然有第一個人叫道︰「好!」這一聲好幾乎是吼出來的,緊接著,伴隨著陣陣叫好聲,如雷般的掌聲也是響了起來,阿花見狀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她站起身來,給大家微微福了一福,便又坐了回去。
石天龍一時也有些目瞪口呆,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這俗世之中,亦有人有這天籟一般的嗓音,此一曲,幾乎可以與秦璐瑤相媲美了,他心中不由想到,若是由秦璐瑤來吹奏此曲,再由這位姑娘演唱,想必天上的仙樂也不過如此。
秦璐瑤一張俏臉上也是露出了笑容,這位姑娘的嗓音清越,曲調婉轉自如,唱功實非一般。她本是極為好動的心性,此時見到這姑娘所博得的滿堂彩,她的心中便也有些蠢蠢欲動起來。
秦璐瑤正要與石天龍商量一下,看他能不能同意自己也吹奏一曲,就在這時,自客棧大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一群穿著同樣服飾的人便沖了進來,他們為首的東張西望的尋找了片刻,眼楮便是盯住了那一老一少。
那人身穿一身青色武斗短打,腰間還別著一把長劍,其余眾人亦是各執兵刃,面容皆是猶如凶神惡煞一般。
那人帶著一幫人等,來到那一老一少面前,抬腿一腳便把他們面前的案子踢飛了,那人面容猙獰的說道︰「老東西,這一消失便是這麼多天,大爺還以為你們就此逃竄了呢,沒想到,你們竟然還敢回來。怎麼樣,大爺所提的事情,可考慮清楚了?」
那人話中的意思明明是沖著那位老人說的,可是他的一雙三角眼楮,卻是盯著那位姑娘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眼中毫不掩飾的流露出婬穢之色。
那邊店小二張小元見了,臉上憤憤,有心上去幫忙,卻是被掌櫃的一把拉住了,張小元一怔,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不由面容變得極為黯淡,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步履頗有些蹣跚的轉去了後堂。
石天龍打眼望去,卻是發現,此時大堂內眾人之間的氣氛甚是詭異,大多數人都是埋頭吃飯,只當沒看見眼前發生的事情。
不過也有那麼一位看不下去,站了出來,喝道︰「三哥,你這是干什麼呢?」石天龍一听,這聲音有些熟悉,轉頭一看,原來是先前的那位中年文士。
被稱為三哥的那位首領,轉頭一看,眼楮中光芒一亮,大笑道︰「老五,原來你也在這,你是什麼時候回惠州的?也不跟做哥哥的說一聲,也好讓做哥哥的為你接風啊
那中年文士擺了擺手,說道︰「三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喜歡排場了。今日,你這是做什麼?」
「哦,沒什麼,老五。就是這個老家伙,年前借了我二十兩銀子,寫好的契約,若是一個月前不能還的話,他孫女就要歸我了。一個月前,我還以為這老小子為了躲債,跑了呢,沒想到今日接到手下兄弟的消息,他竟然還敢回來,這不,做哥哥的這是收債來了那位首領頗為隨意的說道,顯然並不以為自己做的有什麼錯。
那中年文士聞言還沒有說話,那老人卻是「噗通」一聲,跪在那首領前面,他聲音顫抖,乞求道︰「雷三老爺明鑒,本人從未想著躲著您的債不還啊。本人這次回來,便是想著多賺一些銀子,能夠趕快還了您老的債,我求求您了,您能再寬限一些時日麼?我求求您了!」
那位老人說著更是連連的磕起頭來,「 」的聲音不斷傳來,不一會兒,那位老人的額頭上,便是流出了血來。
那個首領見狀,非但沒有絲毫動容,反而伸腿一腳,把那老人踢了一個跟頭,他狂笑一聲,說道︰「寬限?老家伙,你也別說我雷老三欺負你,這里白紙黑字寫著呢,最後的期限日子是一個月前,這都一個月過去了,我寬限的日子還不夠麼?你他嗎少跟大爺來這一套,我就跟你說,今天,你這孫女,大爺要定了,那二十兩銀子,也不用你還了,就當是聘禮了。這麼想想,你這個老東西,可是賺大發了,還不謝謝你雷三老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