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城東北方向,那一大片霧霾覆蓋的亂葬崗上空,一道黑影自那霧氣之中竄了出來,冬日里無比和煦的陽光輕輕灑在那道黑影之上,卻讓其體表產生了一陣陣肉眼可見的黑煙,這些黑煙蒸騰發散而出,卻仍是不甘不願的消弭不見。
那道黑影瞧起來似是一個人形,此時她正渾身顫抖,顯然是痛苦到了極點,然而不知為何,自其內部,一陣陣瘋狂而又得意的笑聲,卻又夾雜著無邊的恨意傳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三百多年了,整整三多百年了,真沒想到,我昝祺竟然還有月兌困的一天,莫非這是天意,魔源真祖保佑,不但讓我今日得月兌牢籠,竟然還讓我遇到了她,雖說……哼,早晚會是我囊中之物
隨著昝祺瘋狂的笑聲,她外表覆蓋的那層烏昝之冑,亦是隨著張狂飄舞,變幻成各種的形狀,而在其下,昝祺的臉色越發蒼白了,笑到最後,她忽然扭頭看向了南方,眼中的神情似是思念,又似是嫉恨,她語音低沉的喃喃自語道︰「妹妹,我最親愛的妹妹,我最可愛的妹妹,你沒想到吧,我又出來了,哼,我已經等不及看到你見到我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了,當年,你出賣了整個昝氏一族,更是不惜親手弒兄弒父,這才換來與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長相廝守,這一次,你……還有何言?!」
昝祺言畢,瞥了一眼遠方的惠州城,面上略微露出了一絲疑惑。隨即,她便化作一道黑煙,直奔惠州城而去。
到了惠州城東的官道上,一輛外觀華麗的馬車,自東方得得而來。瞧其馬車的花紋制作,其主人應是非富即貴,昝祺嘴角一彎,直接便撲了進去,馬車一個震動以後,轉瞬便平靜下來,慢慢的駛進了惠州城。
……
……
數日後,晌午時分,烏雲壓頂,一絲陽光都是沒有。更是不知從哪里來的一股股寒風夾雜著些許冰花冷冽吹過,直讓路上的行人客商都是縮脖哈氣,頓足搓手不已。
惠州城東亂葬崗,一眼瞧去,皆是大大小小的墳頭。其內。更是有三五人家前來祭奠,一片輕輕的嗚嗚咽咽的聲音便是傳了過來。
亂葬崗外圍,一棵已無樹葉的大樹下,一道人影忽然現出身來,卻是一名老者。
他一身青袍,其大袖之上,各自繡著幾朵紫色的觀音蓮,蓮瓣瞧起來栩栩如生,竟如剛自出浴一般,瞧起來凝翠欲滴。煞是好看。
這名老者滿頭雪白的長發都束了起來,挽了一個道髻,用一根木簪子插了起來,猛眼看去,那根木簪似是劍形。他花白的胡子長長的垂到了胸前,有風吹過,便是迎風起舞。
不是別人,正是青蓮劍派七聖之一,地聖厚德真人。
厚德真人現身以後,抬頭看了一眼亂葬崗,他是何等人物,一眼之下,整片亂葬崗盡在掌握,然而,不知為何,他面上竟是忽現一絲迷惑之色,隨後,他更是伸出手來,掐指運算起來。
不久後,他面上非但絲毫沒有釋懷之色,反而疑惑之色更重。
一盞茶時間以後,厚德真人停止了運算,大袖一甩,邁步進了這片亂葬崗之中,幾息之間,便在亂葬崗之內游走了一圈,甚至有幾次,他更是直接從那幾處正在祭拜的人家面前走過,卻是無一人發現。
厚德真人停下腳步以後,面上的疑惑之色更重,他隨手一揮,一朵觀音蓮自虛空中現出身來,其中的一朵花瓣忽然月兌落,自其表面,一滴花露眨眼間凝結而成,順著那個花瓣滴了下去。
這滴花露並未掉落在地上,在空中便「啪」的一下炸散開來。
做完這些,厚德真人再不停留,他大袖再次一揮,白光一閃,他便消失了蹤影。
片刻之後,那些正在祭奠的人們,忽然同時抬起頭來,面現驚訝之色,皆是小聲說道︰「好香,這是誰家的什麼花,怎麼會如此之香?」他們面面相覷,互相發問,皆是不能理解。
自此以後,惠州城東亂葬崗內,再無僵尸之事流傳。
一日後,在惠州城東北方的一座大山之中,厚德真人的身形忽然現了出來,在他面前,竟是兩個石質的野獸,雖是張牙舞爪,卻也渾身青苔,顯然已不知多久都沒人來打掃過了。
在這兩個野獸身後,瞧起來似是一片沼澤,一條粗有小兒手臂的水蛇忽然自一片水草之中游向了沼澤深處,這片沼澤一眼根本望不到邊,其內似有獸音,又似有人聲,飄飄渺渺,不顯神秘,卻顯詭異。
厚德真人現身以後,再次掐指運算起來,足足過了一炷香時間,他方才自言自語道︰「沒想到,這個子陣竟是自然挪移到了此處,萬象森羅,三十六子陣,屬我青蓮劍派所轄的,便有十處,奇怪,這一處怎麼會到了這里?」
驀然之間,厚德真人面上臉色一變,絲毫不作停留,邁步就進入了沼澤之中。
兩日後,厚德真人的身形再次在那兩個石質野獸的前面現了出來,面色看起來甚為嚴肅,他單手一招,自其大袖之上,一朵觀音蓮一個旋轉,一把赤柄青絲拂塵便來到了厚德真人手中。
厚德真人拂塵一甩,單手豎劍指立于胸前,口中輕喝一聲「疾!」
下一刻,一朵紫色的觀音蓮自虛空中現出身來,厚德真人隔空一點,這朵觀音蓮的一個蓮瓣自行月兌落,沒有飄往地下,反而樹起浮在了厚德真人面前。
厚德真人拂塵又是一甩,忽有一片紫色光華閃出,匯聚在了那片觀音蓮瓣上,其上漸漸凝成了兩道紫色的花紋,這兩道花紋初看之下,似是花脈,自花瓣的兩邊而始,蜿蜒延伸到了花瓣中心。這兩條花紋通體似是之字形的不斷鏈接在一起,這些花紋若是分段來看,則是一個個形似沙漏的倒螺旋形,看起來頗為美麗。
厚德真人一瞅之下,竟是吹了吹胡子,面色微變,月兌口而出︰「雷令法紋……竟是雷令法紋,難道是他?怪不得,若非他,還有何人有此能耐,還有何人有此膽子?他為何要私自放走昝祺,莫非……不好!」
厚德真人言罷,竟是絲毫也不再停留,他拂塵一甩,一朵朵紫色的觀音蓮自虛空中呈現,包裹住了他,紫光一閃,他便不見了蹤影。
……
……
惠州城,福春客棧,石天龍的房間內,一張八仙桌,上面全是各種菜肴,中間還有一個大大的盆子,里面不知烹調著什麼肉食,隔著大老遠,便是一陣陣的香氣撲面而來,直勾的人饞涎欲滴。
石天龍與秦璐瑤坐在屋內的那張八仙桌兩邊,在面對房門口的主位上,黑毛兒赫然坐在那里,張著它那張大大的狗嘴,兩條狗爪更是在不斷配合,撕扯著它嘴里的一條大大的,不知是什麼動物的後腿,絲毫不顧它獸中大(dai)王的光輝形象,吃的哈喇子流的滿嘴都是。
秦璐瑤看在眼中,笑的前仰後合,她眼珠一轉,一絲狡黠之色頓時顯了出來,她看著黑毛兒說道︰「黑毛兒,嘿,別吃了,你可知你吃的這是什麼肉?」
「肉便是肉,哪里還有什麼肉之分,這個世上,除了龜焱獸的肉,乃是肉中極品之外,其他什麼肉都一樣。小姑娘,嘿嘿,你又要忽悠本大王了吧,讓本大王猜猜,你肯定是嫉妒本大王每次都吃這麼多,就想著法子蒙騙本大王,以期能給你多留一些。本大王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黑毛兒說完,它狗爪子一揮,竟是帶出了一片殘影,眨眼間便又從那個盆中撈出來了一條大腿,飛快的啃了起來,邊啃還便用一直狗眼,頗帶有一些示威性質的,斜斜的瞥了秦璐瑤,然而不露威嚴,卻盡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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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好哇,不停好人勸,你可不要後悔。哼,你可知道,這里面的,可是整整一大鍋的香肉!」秦璐瑤看到黑毛兒不領情,「咬牙切齒」的說道,說完便是瞧著黑毛兒,看它還能不能得意起來。
「哈……」石天龍聞言,亦是不由的笑出聲來了,他搖了搖頭,給秦璐瑤夾了一片女敕女敕的煮好的五花肉,又給她加了一些生菜,然後便不再管他們,自顧自的邊吃邊想起事情來。
哪知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黑毛兒根本毫無反應,半晌之後,那一張長長的狗臉上,滿滿都是戒備,它看了一眼秦璐瑤,然後飛快的又從鍋里撈了一大片熟肉放進了嘴里,邊咀嚼邊含糊不清的說道︰「你……你這麼看著本大王,要干什麼?有什麼陰謀?哼,本大王也不怕告訴你,今日無論是誰,都不能剝奪本大王吃這一鍋好肉的權利!」
「你!」秦璐瑤只覺得一陣氣餒,很明顯,黑毛兒根本沒懂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她腮幫子一鼓,極為可愛的一嘟嘴,恨恨的說道︰「臭黑毛兒,死狗精,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香肉,便是狗肉!!」
秦璐瑤說完,便把一雙美目瞪的大大的,一嘴的笑意卻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自她的嘴角蕩漾開來,石天龍正好抬頭,一望之下,只覺得整個房間似乎都跟著明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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