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房的事,秦昭國雖然做了決定,但還是沒有立刻提,結婚的事近在眼前,那要買房出去單過的事,怎麼著也得過了三天回門再說的。
一九八七年十月,相識不到四個月的秦昭國與趙清河舉辦了簡單的婚禮,說是婚禮,其實就是在秦家院里擺幾桌,請了一些親朋好友,又借用大姐夫劉志的出租車,從趙家把趙清河接到了秦家。
酒席上,趙清河穿著大紅的旗袍,秦昭國穿著筆挺的西裝,倆人兒挨個桌敬酒。
秦母今天跟著趙母忙里忙外,倆人都不是善茬,廚房里較真兒,酒桌上說話也要拔頭子,趙父和秦父看著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也就都當沒看到。
晚上鬧洞房,跟秦昭國一起出國的朋友來參加婚禮,鬧得最凶,都說秦昭國行,要麼不找,要麼就找個女高中生!為此,沒少折騰趙清河和秦昭國。
在新房里,一個秦昭國的朋友就拿著拴著紅繩的隻果,讓秦昭國和趙清河倆人各站一邊兒咬隻果,每次等倆人快踫到隻果了,就把隻果嗖的一下子拿回去,趙清河和秦昭國就嘴踫嘴,親上了,如此來了幾回,這才罷休。
等人都散了,趙清河和秦母收拾著院里的花生瓜子皮子,杯子碗筷,秦昭國那早就因為眾人灌酒,給弄醉了,秦母呢不是那種體貼人的人,趙清河能幫她收拾,她了不得呢,就恨不得能把活都丟給兒媳婦干,也享一把老婆婆的福,可礙著秦父,她也不敢。
好容易等收拾完了,秦母又有話說了︰「小趙啊,你也累了,今兒就早點休息,那大伙兒隨的份子錢一會兒那給媽,媽幫你們存著啊
這話說得多明目張膽啊,今天來的都是秦昭國的朋友,趙家的親戚和秦家的親戚,而辦酒席的錢又都是秦昭國早年掙的,所以這份子錢,也合該人家小兩口得,兒子結了婚,成了家,沒道理還把錢交給大家長,不顧自己的小家吧?
可秦母並不那麼想,她能想到的是,她答應給弟弟家兒子的那輛自行車如今要換成電視機,要幾千塊呢,如今能從二兒子那里摳出多少是多少,兒媳婦?她可沒看在眼里,一個小丫頭片子!
「媽說的是份子錢?」趙清河一怔,她听秦昭國那意思,份子錢是他們倆的啊,所以她早就放櫃子里鎖好了,咋婆婆還管她要呢?但有疑問也不能這時候問︰「媽你要啊?可那都是昭國放的,我也不知道他放哪了,要不等他明天酒醒了,我問問清楚放哪了,再給您拿來?」
秦母能說啥?她就是懷疑兒媳婦說的不是真話,也不能人家新婚夜,去人家房里翻東西吧!只能腆著臉笑︰「不急,不急,左右也都是給你們倆存著,啥時候放我這那都錯不了的
趙清河也笑,心里卻想,她又不是傻子,自己被偏心害過一輩子,又怎麼會看不出秦母也偏心?這錢要是拿出來,不定到時候給了誰花!
秦昭國因為喝醉了,這一晚上洞房花燭是不要想了,他人都軟了,那地方也別指望能硬,趙清河把他從頭到腳的擦個遍,也睡在了他身邊,雖然倆人現在都熟悉了,可這一躺下,趙清河又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背對著秦昭國,也是折騰了一天,著實有些累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的時候,秦昭國還睡著呢,看來真是醉得不輕,可秦昭國這人是真的好,穩妥,喝醉了一晚上也不折騰人,再難受也就是哼哼兩聲,更沒有時下男人呼嚕震天的壞習慣,這樣的秦昭國,令趙清河越發暖心滿意,就連昨晚上秦母的話,在她心上的膈應也少了幾分。
早上起來的時候秦家還都沒起床呢,趙清河手腳麻利的把飯都做好,菜就熱了辦酒席剩下的菜,等秦家人起床的時候,趙清河連客廳都打掃一遍了,秦母別提多滿意了,真心覺得這個媳婦娶的好,人也和顏悅色起來︰「哎呀,怎麼起的這樣早,昨個兒也怪累的!」
趙清河也樂呵呵的跟秦母說︰「我年輕,歇一宿就不累了,飯都做好了,媽你就等著,我這就往桌上拿
伺候老秦家一家老小,這趙清河沒怨言,做人家兒媳婦自然不能像做小姑娘那時那樣瀟灑自在,麻利的把吃的都端上了桌,秦父也起了床,見此,趙清河想了想,也打了水去自己房,把水放在床邊,洗了手巾給秦昭國擦臉,順便叫他︰「哎,昭國,起來啦,大家都等你一起吃飯呢!」
秦昭國被擦的那個舒服啊,手臂一張,抱著媳婦兒膩歪︰「唉……咋都起的這麼早
趙清河噗呲一聲,樂了︰「還早呀?秦昭國你睜眼楮看看,都被曬糊了吧?啊!」
秦昭國這人愛裝個少年老成,二十五歲活的像三四十歲的人那樣古板,老城,少有這樣打諢的時候,趙清河也樂的哄他,可這可叫秦昭國不好意思了,感覺起床,嘶……頭那個疼呦,又想起來作為該干的事兒沒干,直嘆喝酒誤事,喝酒誤事!!
倆人雖沒有夫妻之實,但黏黏糊糊那個勁兒,比以往又親密不少,一起出去坐在飯桌上,分別叫了聲︰「爸、媽
又由大家族秦父叫了聲開飯,這才開動。
秦利民因為早就開學了,上高中也不睡懶覺,但就這樣,起來的還比宿醉的秦昭國晚一些,他匆匆的洗了臉,上桌見著趙清河一怔,以往他都在上學,這時候算是第二次見趙清河,第一次是趙清河住他們家,那時候倆人也沒交集,也沒說過一句話,可這會兒,趙清河已經嫁進了秦家,那就是嫂子,可不能當做看不見了。
可秦利民一看,人家長得水水女敕女敕的,一看就比他大不了多少,秦利民知道,這個嫂子,比自己還小一歲呢,秦利民別扭的叫了一聲︰「嫂子就捧著飯碗吃起來,凶猛無比。
飯桌上除了秦利民狼吞虎咽的聲音也沒別的動靜,趙清河是新婚,剛嫁進來,真不知道說啥,秦昭國呢話又不多,秦父本身也不是話多的人,而秦母則是不想說,直到秦利民吃晚飯去上學了,眼看著飯也快吃完了,趙清河才像是想起來了一樣,推推秦昭國問他︰「咱昨天那份子錢你放哪了啊?」
秦昭國一怔,趙清河放錢的時候也沒背著他,他也看見了那錢放哪了,他只當媳婦兒是昨個兒太忙,給忘了,但還是下意識問了一句︰「你問這個干什麼啊?」
那份子錢昨個兒都數好了的,他們一時又用不到。
秦母一听,心里就咯 一聲暗叫不好,剛想阻止就听趙清河笑呵呵的說︰「哦,媽昨晚上跟我說呢,說讓我把錢給她,她幫咱存著,我這不忘了錢放哪了嗎,就來問你唄
話落,秦父的臉就吧嗒一下子撂了下來,瞅著秦母︰「你向清河要錢?」
其實秦父就不懂,自己的老婆怎麼就這麼冷不清呢!這些年二兒子給他們的已經不少,她為什麼就不能不這麼貪心?!
這些年因為二兒子的工資,他們上炖肉下炖肉,日子過得比土財主還紅火,她這樣奢侈,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可如今兒子都結婚了,她還想伸手管七官八?!
這手不要伸的太長了!
秦昭國筷子也停了下來,看了眼秦母,沒說話。
秦昭國人不傻,他若傻,早在國外的時候就被人給賣了,面對家人父母,他是包容的,可人的耐心也是有限的,面對母親無時無刻的貪婪,秦昭國也覺得疲憊。
這一刻,秦昭國也堅定了買房的心,本來還想再等一等,可如今……
母親這樣的從他們手里扣錢,想來也都是為利民打天下,將來也是不會想要他養老的吧?
秦母吶吶的,心里把趙清河恨的不行,強笑道︰「咋,咋是要錢呢!這不是,怕他們倆年紀小亂花錢,就想幫他們攢著嘛!」
攢錢?!人家用你攢!不敗禍錢就不錯了!
秦父心里不痛快,撩了筷子看了眼秦母,背著手回屋去了,秦母被秦父那一眼看的抖了一下,那里還有不懂的?趕忙也撩了筷子追著秦父回屋去了。
晚了,說不準這把歲數還得挨頓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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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趙清河瞅了眼今天格外沉默的秦昭國,推推他︰「生氣我跟你家人耍心眼兒啦?」
她今天這出戲,除了秦父外,誰看不明白?秦昭國更是清楚的,不痛快也情有可原。
秦昭國是生趙清河的氣嗎?其實不是!
他是在煩悶自己的家庭,他不知道別人家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但想想,絕對不會有這樣算計自己兒子的母親。
有哪個當媽的,會不顧惜兒子新婚,就想從兒媳婦手里扣錢的呢?
趙清河是跟他家里人動了心眼,可是如果他家里不過分,在他們沒結婚的時候就一出出的,又或者真的重視他或者他媳婦兒,清河又何必費心思,耍心眼兒?
秦昭國的心里自有一桿稱,看著憨厚,看事情卻比誰都明白,他不氣趙清河,只是氣自己,氣自己沒本事,沒讓自己的媽刮目相看,連帶著媳婦兒的日子都過得不得安寧。
他躺在床上,摟了摟趙清河︰「沒,咋會生你的氣,以後再有這事兒,你隨便耍心眼兒,家里就這環境,咱八仙過海各憑本事吧!」
趙清河一怔,而後又釋然了,想來,沒結婚的時候,秦母的哪一出出事兒,已經讓秦昭國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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