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番隱忍的怒火,終于在這一刻爆發而出。
剎那,狂肆絮亂的宛若暴風般縈繞周身的黑氣,在他渾身上下流竄盤旋鼓動,讓他原本鮮明的身姿變得灰暗了好幾分。
這如同絕地爆發的洪流般強大的力量,更加讓整個墓穴陵地都被震得顫動了起來。
天頂上,砂礫碎石紛紛不斷的傾月兌砸落而下,石壁也不斷的發出「啪啪」崩裂的聲音,裂開好幾道粗大的裂縫。狼藉一地。
這讓這一切震蕩產生的源頭,更是死盯著她瞬間冷煞傲然的容顏,當下心底卻反而越發是生出一股敬佩之意——這女人還真是有膽!居然真敢如此的挑釁他!
不過,欣賞雖是欣賞,只要是他認為不可留的人,再好也絕對不能讓其繼續存活于世。
「怎麼?還不打算出手嗎?」千染精致小巧的下顎微微上挑,意味十足的挑釁十分明顯。
她心底幾乎是更加不屑他這力量的威嚇。
她已然更加是看出來了一點——他就算現在出手,也不見得真的能殺死她!
所以,她才決定賭這一賭。
蠱帝緊握雙拳,偉岸身姿剎那彈射而出,宛若離弦之箭,在空中劃過一道漆黑狹長的流光。
紛飛彌漫的黑氣,也在空中「呼呼啦啦」作響。
然卻,即便他速度十分迅捷,幾乎是無法讓人有反應的時間防御這突襲。但她早已做好了防備,就等著他攻來。
而此時此刻,不就剛剛好嗎?
千染渾身透出璀璨明光,同時召喚出身體里面所有種類的玄力。各種交錯的力量相互輝映,炫麗斑斕的玄力更在她周身逐漸火焰化,仿佛朵朵顏色各異的仙葩bei蕾剎那怒放,綻開如煙火般奪目的光耀星芒。
蠱帝重若鉛垂的鐵拳,當刻便與她同時揮出的手刀短兵相接。
力量之風瞬間在整個陵墓掀起一陣狂瀾。
千染笑的更加燦爛,這清寒絕美的笑容,美的宛若凜然飄飛而落,滿空稀疏紛紛擾擾的絨羽菱花,冷徹透骨,也驚徹心扉,不可褻瀆!
而他斜斜勾唇,灰暗蕭瑟的眸光泛起連他自己都尚未察覺到的隱隱流華。
沒多時,兩人過招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到幾乎已經無法用肉眼來看清軌跡的地步。
登時,空氣中「轟」的一聲,刺目的耀眼光亮大照,下一刻地下陵墓中一瞬炸開,就連在上面尋找時空裂縫的所有人,都能夠一瞬間察覺到地面那明顯的晃動,和震懾耳膜的巨響。
舍玉其華、一蓮焰、骨殞辰三人最先反應過來,轉身便放下尋找時空裂縫的事情,直接朝著一蓮女帝的地下陵墓飛奔而去。
幾乎是時差不過分秒之間,剩下的六個男人也都趕到了。
九個男人呆呆望著面前的地陷之處,英眉全都深深顰蹙,睖睜著眼楮,無法相信面前這極其狼狽不堪的廢墟殘垣……
「娘子她……」萬俟流雲桃夭般絕美的臉龐上,無法遏制的泄露出了內心的震驚和頓起的恐懼——娘子她到底怎麼樣了?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他身側幾個男人也剎那無法夭閼克制內心的懊悔、懼怕、不可置信和無法相信……
他們的娘子呢?
難道說,他們的娘子現在還在下面嗎?
玉非煙陰柔俊雅別致若梨花的面龐上,凝出了幾分薄霜寒雪般的冷意,泠潤的聲音居然不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娘子呢?我的娘子呢?跟她在一起的是那個蠱帝吧!可惡!我就不該讓她一個人下去的……不該……」
听到他懊惱悔恨的聲音,其余的幾人也紛紛頓起更深的自責。
這件事情,完全也不是非煙一個人的錯。其實他們也是有份的。
如果,當時他們哪怕還有一個人跟著她,也是好的!
舍玉其華此刻才陡然回神,忍不住就要動用自己那測算天機的奇異威能,卻忽然停住手,腦中劃過某個人傳達給他的訊息。
「呼——」驟時,他才傾吐一口濁氣,大聲道,「大家放心吧!娘子沒那麼容易死。我們要相信她才對。」
八人再度愣怔,旋即朝著他瞪去——他這是什麼意思?
很快,他們也反應過來,回神仔細的考慮了一下當時可能的情況,紛紛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神色。
「我就說,娘子絕對不可能死的。她怎麼會舍得我?」一蓮焰剛毅冷峻的艷麗面容上,立時綻放出絲絲笑意。
隨即,所有人又狠狠鄙視了他一眼——自負、自戀吧他!
不過,關心則亂心切則慌。他們剛才的確是下判斷下的太過倉猝了。他們再也不會像今日這樣遽下妄斷了。
這霎,四周沒有風聲,只有嚴酷寒冷的氣溫。
一時之間,九人靜靜佇立在凹陷的陵墓邊緣,掃視著面前的一切狼藉,快速的在其中搜尋著他們娘子的下落。
足足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之後,他們才驚愕的發現一個令人頓覺十分嫌惡討厭的氣息。
在兩百多米的地方,一堆灰土悄然無風自動了起來。沙礫斷石逐漸因為更大的顫動而滾落到一側。
緊接著,一只手猛力從灰土石堆當中沖出!
下一眼,赫然閃身在他們面前的,便是那漆黑偉岸身軀,一身冷魅狂肆氣息,艷雅陰邪面容的蠱帝其人。
九個男人此刻的俊容十分難看陰沉——這個年紀都已經幾萬歲的老妖怪,怎麼還沒死?
不過,他們下一刻也注意到了——他的氣息似乎很虛弱。非常的虛弱。幾乎就像是還剩下一口氣苟延殘喘似的。
蠱帝捂住早就已經斷裂的肋骨部位,登時一口黑血嘔出,濺落一地,黑色的煙氣也瞬間揮發殆盡,最後連同他的血也蒸發不見。
他咬牙不甘,原本就蒼白的面色更加的慘白,卻也慶幸自己沒有死掉。否則那件事情就……
不過,他也不認為現在的自己是安全的。
更何況,那個女帝的後世,也應該沒有那麼容易被他殺死才對。
在沒有見到她的尸體之前,他絕對不會相信中了自己一拳的她已經死了。
微轉身姿,他已然發現那女帝後世的男人們,居然早就趕來,怕是他此刻想走,也走不掉了。
驀地,他干澀的唇抿的更緊,晦澀的眸光盯著不遠處的九人。
整個人仿佛面無表情,但從他凌厲駭人的眸光中也能夠察覺到,此刻的他並非真的將他們的到來看得輕如飛屑,與他一點礙難都沒有。
相反,他們九人此時已經變成他最大的敵人。
他能否繼續活下去,不會再進墓冢,完全就要看他有沒有機會逃月兌他們的追殺。
當然了。前提條件是,那女人還沒有死。
只是……
他微微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腦袋,感知著周圍每一處微不可查的動靜。
她人呢?那個令他佩服卻又是敵人的女人呢?
她到底在哪里?到底被力量炸飛,落到亦或被暫時掩埋在哪了?
千染只覺得,之前兩人的力量雙雙踫撞爆裂炸的瞬息間,全身骨架都似乎要被那力量震散了。
全身的血管幾乎都充斥著那力量的作用力,導致氣血上涌血脈膨脹,幾乎就要將她經脈撐爆,卻陡然一股怪異的力量驟然盤纏在她身上,才保住她即將消亡的身軀,性命得以保全。
回想起來,她心間真的是有那麼一霎覺得就要死了,頓起了這樣絕望的想法。
不過……這里到底是哪里?
轉看四周,她還是在那一蓮女帝的地下陵墓之中。
只是不同于之前的墓,這里天頂高而厚重,絕美的銀色蓮花浮雕,宛若遙不可及高不可攀的神祗,俯視著下方。
圓形的隨侍花紋,藤蘿交錯,最後盤踞在那朵仙蓮左右,將天頂點綴的華麗優雅,高貴月兌俗。兩者近乎相得益彰,彼此誰也沒有攫奪打壓了對方的姣美之處。
四周的牆壁上,也刻畫著一幅幅戰場殺敵,鐵馬經戈的曠世巨作。
即便是她這個不懂得雕刻壁畫這種藝術的人,都忍不住為這鬼斧神工,為那靈光絕筆,而贊嘆不已。
越是仔細的欣賞這些壁畫,越是仿佛能夠明白這壁畫所呈現而出的壯烈景象,流露散發而來的萬古豪情……
她忍不住柔女敕的指月復觸模著它們,一幅畫一幅畫認真的看著,心也越發的被壁畫的故事所震懾,所感到那般的遺憾。
壁畫是從左向右看的。
依次看下去,她才漸漸明白,這壁畫所訴說的是一位比之一蓮女帝更早的強大女性的故事!
她用無限的威能,創造了這片大陸,甚至這一方寰宇。
然而,在這一方天地下,也同時還生存著無數的不死者們。
他們把活物當做食物,甚至為了怕斷絕食物,而圈養他們。
直到這位神秘的強大女人出現,人類才明白自強不息,反抗命運。卻還不明白推翻並建造屬于自己的天堂國度。
隨後,大規模的戰役爆發了。
不死者們剛開始不屑這些卑賤的低等生命,覺得他們只能配做為他們的食物而存在。
可是後來與他們逐漸交鋒,才知道原來他們當中也有強大的人。
尤其是那個美麗強大的女人!
僅僅只用了一招,便結束了萬千不死民眾的那永恆的生命!
戰役持續了不知道多久,終于停歇。
但沉浸在勝利喜悅的人們卻並未發現,那位如同天神降世的絕美強大的女人,已經徹底消失在他們的面前。
最終,等到他們想要感謝她的時候,才只在她最後一戰的地方,找到那尊血色的鼎爐。以及鼎爐下方,用血留下的字跡——人類必須團結,才能強大。制定規則,堅守規則,才能永遠和平。不死者有不死者的天堂,人類自有人類的天堂,從此刻起將永遠互不干涉。
落款處,只有一個形同蓮花的印記。
而這個花紋,便和天頂上面所畫的那一朵,幾乎是一模一樣。
或許是因為已經被連番震驚了許多次,現在的吃驚也沒有太大了。
立時,她下一秒便將目光放在了腳下——沒有任何花紋,沒有任何浮雕,更加也沒有放任何的東西在上面。
她所看到的,只有幾段古色古香,蒼勁卻又倉促留筆的大字——這里是唯一通向不死國度的門扉。不死一族將永恆封禁在門那邊靜止的世界。繼承了女神意志的人啊,無論多久,請再度幫助我們加固那封印吧!
我們甘願繼續戰斗,留存在門扉的那頭,永恆守護這門庭。永恆保護我們心中的天國。願我們的女神永遠強大美麗,永恆守護我們!
看到這里,千染原本將要麻木的震驚情緒,陡然驚回。
「天哪!門扉?」不死國度?
她目光游離,再度將這些文字看了一遍,才恍然明白過來。
鼎爐。沒錯,是鼎爐。就是鼎爐啊!
對了。鼎爐呢?鼎爐哪兒去了?
糟了!難道說蠱帝他已經……
該不是他趁著那幾秒鐘的時間,將鼎爐給拿到手了吧?
不。封印還在。
可是這里說,封印已經松動了。必須要加固才行。
怎麼辦?怎麼辦?
她得趕快離開這里,出去才行。
而上面,蠱帝陰測測的面容,顯出幾分焦躁急切。
他的腳下應該掩埋的就是那尊鼎爐。
可是如果被他們幾個發現他真實的目的,他的計劃豈不是最後都會泡湯了?
這不是他想擁有的完美結局。絕對不是。
穩定了一下心神,他才逐漸將剛才頓起的一股劻勷情緒抹除,只余下冷酷沉穩從容不迫——哼,等到他解放了封印,這里所有的一切都將改變。活人將再也不會存在……
因此,該抹殺的,他一定不會留情;該廓清的也絕對不會讓其存活。
那樣完美的世界,終于可以來臨了。就快了,馬上就要到了……
亡文夙璃琉璃色絕美閃耀璀璨難抑的瞳眸,劃過一道陰暗幽光。卷翹睫羽輕扇,絕色英俊的臉龐上更鍍上了一層陰霾。
潤澤的薄唇微微輕抿,猩紅舌尖居然下一秒劃過他唇角,一抹淺淡如水的冷酷笑意,悄然掠過——蠱帝,必須要死!敢傷害娘子一根頭發,他膽子倒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