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姒子自然不會貿貿然就闖進去,她先是和靈家兄妹按照事先約定好的各佔一方,然後有靈潼率先觸發陣法。
這層陣法是新加的木系陣法,完全利用周圍的草木為攻擊利器,姒子在遠處觀察了好一會兒才進陣,雖說她的陣法造詣不高,不過布陣者顯然修為不高,這等陣法想要困住一個步入心動期的修士根本就不可能,頂多也就是為難為難而已。
果不其然地,約莫一刻之後,姒子和靈家兄妹就已經聯手將隱藏的陣眼打破,周圍的草木也被暴力的姒子毀得七七八八,陣法破去之後,靈家兄妹再次與姒子兵分兩路。
老嫗就站在竹樓上,見姒子破了陣法並沒有感到意外,然後她便用枯瘦如柴手指拈住短笛,怪異的笛音瞬間流瀉而出。
姒子嘴邊挑起了一抹冷笑,下一瞬,她和靈家兄妹手中也各出現了一只短笛,一時間,竹樓周圍出現了四種不同的笛聲,頃刻間就擾亂了天青吹奏出來的聲音,而其中姒子亂吹出來的刺耳音符,更是帶著真元之力直接與天青的力量形成沖擊。
待音波與靈氣沖撞形成的氣浪掀動周圍空氣之時,四面八方隱約傳來了躁動的撲簌聲,姒子繃緊神經側耳去听,那些撲簌聲越來越大,卻沒有越來越近,良久之後,那些讓她惡心到再也不想看見飛禽的東西並沒有飛來,她才稍稍放下心,一邊更加用力地吹笛子,一邊往閣樓方向走。
事實上,用音攻干擾也不過是個設想,姒子並不確定能否達到目的,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而來,不過,目前產生的效果的確不錯,她以自身的法力符輔助。成功干擾了天青的聲音,昨日見過的毒蟲和烏鳥都沒有再出現,而是群體躁動得不到正確的指示。
老嫗見姒子越來越逼近,晦暗之中眼神變得尖銳起來,片刻之後,她自知這一招已無用,迅速地收起了短笛,手中又一法寶祭出,貼近竹樓的地方亮起一陣強光,強光直沖天際。像一根巨大的圓柱將竹樓保護起來。伴著強光。竹樓周圍忽然掛起巨大的邪風,其中還帶著一股腥熱之氣和一股涼氣。
「往後退!」靈潼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趕緊出聲提醒姒子。
等姒子反應過來的時候卻已經晚了,冷熱兩股氣息隨著颶風卷動迅速化霧。姒子小範圍攻擊術根本姒起不了任何作用,眨眼就被淹沒在一片霧中。
若只是霧也就罷了,偏偏這邪風也詭異得很,姒子只覺這應該也是個陣法,但聞所未聞,更不知道怎麼破解了。
「你是不是很好奇?」老嫗的聲音忽然出現在陣法里。
姒子轉身四處看了看,卻是一片迷茫,使用洞察術時,更是發現自己的法力沒有一點作用。
「老妖婆!這到底是什麼陣法?」姒子心里陡然發虛。沒有什麼比力量消失更可怕。
老嫗發出低沉沙啞的笑,身影慢慢變得清晰,一襲黑斗篷,似實似虛。
「南聖教的魘陣,你居然沒有听說過?」
「南聖教!魘陣!」姒子腦子「嗡」地一聲炸開。「南聖教三千年前不是在極南林海覆滅了麼?」
「不是覆滅,是重生!」
姒子知道南聖教是個古老的魔教教派,卻不是什麼聲名顯赫的勢力,它們幾千年來一直盤踞在濕熱的極南林海,似乎與世無爭,所以並未遭到仙道界的碾壓,南聖教唯一值得讓人一提的,便是它們蓄養的魘獸,能夠引人入魘,魘獸屬于高階靈獸的一種,卻因為屬于凶獸而向來被魔人蓄養,三千年前仙道界傾巢而動圍剿魔人,南聖教與魘獸從此銷聲匿跡,似乎未能幸免,姒子也是偶從書中得知有此一教。
「你說的重生,是什麼意思?」姒子之前一直以為老嫗是修士,如今一想,便知她也是個用通靈化魔訣隱藏身份的魔人。
老嫗目光尖銳,嘲諷地看著姒子,道︰「死到臨頭,還有心思關心這種事嗎?」
話落,那老嫗的身影慢慢變淡,直至消失。
姒子被她猛地一提醒,這才想她還在魘陣之內,心里又默默地流淚了。
「魘陣,似夢非夢,到底是不是夢?如果不是夢,為什麼一點法力也凝聚不出來?」姒子想從古籍里的寥寥幾語中得出一點結局的辦法,卻不想更加地困惑了。
她站起身走了走,周圍的環境隨著她腦子里的臆想不斷變換著,所以這里一會兒是穹廬山,一會兒是東來仙島,一會兒是昆山劍派,一會又是其它地方,總之姒子是想在哪兒就在哪兒。
走了一會兒之後,姒子覺得索然無趣,而且根本沒有想到什麼好點子,又干脆坐了下來,開始靜思。
「師父!」
突然間,她听到阿依在叫她,尋了一會之後,才發現這聲音來自于她手上,虛天境有她的靈氣封印,所以她能感應到里面的動靜和聲音,但現在不是在魘陣中嗎?
帶著好奇心,姒子試著將阿依帶出來,但試了多次卻無果,因為她根本無法用靈力聯結虛天境的封印。
「師父,你能听到我說話嗎?」阿依的聲音再次傳來。
「能听到,可是你能听到我說話嗎?」
姒子滿懷期望地開口,但緊接著就是好一陣寂靜……
良久之後,阿依又道︰「看來師父真的遇到什麼麻煩了,我們就安心等著吧,師父一定能擺平!」
姒子默默無語淚兩行,心里卻堅定要和老妖婆耗到底。
不知過了多少時辰之後,她漸漸地听到了一些聲音,像是一群人的腳步聲。
「聖主,人已經抓獲。」聲音很陌生,姒子並認識,更不知是來自何方。
「那個小女孩呢?」老嫗沙啞的聲音緊接著響起來。
「沒有看見那個小女孩的蹤跡,我立刻再派人去搜。」那人話落之後,又是一陣窸窣聲,隨後聲音漸行漸遠,終至安靜。
「老妖婆,你把姒子妹妹怎麼了?」沉不住氣的喝聲沉沉而來。
姒子听得一清二楚,的的確確是靈越的聲音。
「她的*就在這里,有本事,你們盡管來取。」老嫗口氣冷凝,無情中帶著濃濃的嘲諷,「自身難保了還自不量力,將他們拉去喂魘獸。」
「是!」
「不要!」姒子只覺得身體陡然一冷,因為以靈家兄妹的修為,根本反抗不了,如果反抗不了,那就真的只有一個下場!
可惜,她也如老嫗說的那般,已經自身難保了還自不量力。
「不行,不能再這麼等下去!」姒子急得團團轉,想到自己的肉身還在老嫗那里,她就更急了,「她不會也把我的肉身拿過去喂魘獸吧?」
想到這里,姒子陡然覺得她天才的英明就要毀于一旦了。
「白墨!老魔頭!該出現的時候你怎麼不出現了!」姒子仰「天」長嘯一聲,滿腦子就剩下這麼一個可以救她和可能救她的人。
「現在想到我了?」
溫雅如水的聲音帶著幾絲戲謔,姒子乍然听到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听,隨即一身紫衣瀲灩的魔尊帶著他的面具出現在了姒子面前,姒子頭一次覺得這大魔頭是如此地和藹可親。
「你真的一直跟著我?」姒子心里有種怪異的感覺泛起,說不上討厭,也說不上喜悅。
「自然不是,是這小東西召喚我來的。」魔尊話落,一只白不溜秋的圓滾小獸就從他袖子里爬了出來,對著姒子齜牙一笑。
姒子眼前黑了一黑,這不是狗蛋麼?
「它怎麼會向你求救?」姒子分明記得,狗蛋第一次見到魔尊的時候可是嚇得炸毛了的,而且狗蛋是仙界聖獸,對于魔有種天生的排斥感,魔尊又是如何做到與它這般相處「融洽」的?
「自然是因為,我是他未來的主人。」魔尊眼底帶著笑意,左手一伸就變出一枚紅色的小果子,狗蛋完全無法抵擋誘惑地撲到他手上,然後心滿意足地啃了起來。
姒子忽然覺得好心酸,她一直以為,狗蛋在她的訓練下已經經得住誘惑了,可是在絕對的仙果美食面前,她這個主人卻被完全地忽視了。
「你能不能幫我去救靈家兄妹?」姒子自地位一落千丈,再糾結就是自尋煩惱,而且當務之急也不是去糾結這些東西。
「我幫你救人可以,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魔尊臉上的面具忽然慢慢變得透明,最後消失不見。
「什麼條件?」姒子心里「咯 」一聲,涌上不好的預感。
魔尊將臉湊過來,指著自己的左臉頰,道︰「親我一下。」
姒子臉色一白,堅決道︰「你這是趁人之危!」
魔尊笑意不減,道︰「只是在你的夢里親一下而已,又是你的肉身在親我,你究竟是害羞,還是在你的心里,司邪的分量仍舊重于我?」
司邪……
姒子心里默念著這個名字,心頭百味雜陳,她竟然想不起來自己有多久沒有想念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