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青晨知道自己喜歡上了人,她已經不那麼習慣獨自躲在家里了,這不一早又提著自己的畫具到了笑笑哪兒,以前她來笑笑是很高興的,但自從那天她跟她坦白了之後,笑笑更多的是白眼。
「能不能別拿那種眼神看我?」青晨忍不住了,提出小聲的抗議。
笑笑點頭︰「好啊!那你能不能別那麼沒出息,你自己說說幾天了,三天了,你每天到我這就畫畫,你畫好歹也畫點別的,畫來畫去畫一個男人,不是我說你,你就別再想了,他現在不來找你,你就沒什麼可想的了。」
青晨不吭聲,咬著路上過來買的包子,也的確有幾天了,難道笑笑說的是對的?
笑笑見她神情有些恍惚,連忙趁熱打鐵,說一個更實際的問題︰「你不需要拿畫到畫廊了嗎?我告訴你,你要再這麼下去,等你手里的那點積蓄用完,就等著露宿街頭吧!到時候可別想我會收留你。」
她的這話給青晨提了個醒,這些天傻乎乎的竟把這個事給忘了,其實如果她好好畫畫,光是養活自己還是夠的,只是不如從前自在就是了,前段時間想著找工作,並不是經濟上的問題,只想讓自己更加忙一點,那樣的話,寂寞可能就少一點。
「再過一周就到下個月了吧!」她突然出聲問,聲音低低的,是喜是悲讓人難以分辨。
「嗯。」笑笑應著,幾乎是立即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一個月一次的探監,很明顯,她在等下個月。
「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好不好。」她說著停頓了一下,兩個手扭在一起,半響又道︰「他就算有罪,就算對我沒那麼多關心,他也還是我爸爸,是我唯一的親人。」
笑笑看她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或許讓她找個男人談談戀愛,心情會好些,也不會有時間想那麼多。
「一定好的。」她安慰著,可說出口的話連自己也不信,監獄那種地方,能好到哪去呢!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笑笑你知道嗎?無期徒刑如果表現好的話,可以減刑或者改判的。」青晨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眼楮亮亮的對她說,笑笑點著頭,眼眶有些發熱,原來她還抱著這個念頭。
「好了,你畫畫吧!」她不忍再待下去,給她倒了杯花茶,自己便出去忙碌,將熱銷品種的花卉搬到門前廊下。
青晨坐著,也沒什麼心情畫畫了,前幾天心里被鐘藍佔據著暫時忘了爸爸的事,可忘的輕易,記起來同樣輕易。
「笑笑,我還是回去吧!」她把地上的東西提起來,往門口走去。
笑笑手里正拿著一大把的海芋,看她要走,也沒攔,有些情緒自己要懂得調解。
「這個你帶回去。」
青晨伸手去接,是一些雛菊,她跟笑笑在一起久了,一些花卉的花語她也比常人清楚些,而小雛菊的代表就是愉悅,幸福。
「謝謝。」她將花捧在懷里,嘴角終于輕輕勾起。
青晨回到家便拿出玻璃花瓶把花插好,剛開了窗,卻意外發現天陰了下來,正飄著細雨,牛毛針落一般。
南方城市的春季總是綿雨不斷,小雨下的迷迷蒙蒙,遠看竟跟霧一樣。兩個月前,父親被帶走那日,似乎也是這樣的天氣,她正趴在窗口看的出神,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才打破這一片靜逸。
「喂……」青晨猶豫了半響接起,來電的是于盛,自從上次他好意介紹完工作之後,兩人便沒有再聯系。他的心意她自然是感謝的,只是坐著**的辦公室,拿著高薪卻什麼事也不用做,這不是她要的。
「我在你小區樓下。」那邊溫潤的聲音傳來,青晨怔了怔,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便立即下了樓。
她出來的急便沒有帶傘,遠遠便看見他在小區大門前站著,車子停在一旁。
于盛是她跟著父親參加酒會時偶然認識的,後來熟稔了之後才知道原來他也是t大畢業的,只是比她早些年,後來出國深造,回來後便開始創業,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做網絡游戲,到現在幾年光景,算是非常成功了,正想著她已經走近,面前的男人含笑看她。
「穿這麼少就出來了,也不知道帶把傘。」
青晨聞言低頭看了看,回到家她便換上寬松的家居服,這會突然出來倒忘記了,只好也跟著笑︰「你怎麼來這了?」她說著看他,雨下的不大,他頭發卻濕了,也不知道來多久了。
「我去城東簽份合同,路過這時想起你說過你就住在這個小區,便拐進來看看。」
「哦。」青晨點頭,傻乎乎笑著只是兩個人站在雨中談話並不是多麼明智的舉動,不多一會兒便引的人紛紛側目。
「要不上去坐坐吧!你都來了,頭發也濕了。」她喃喃說著。
「方便嗎?」于盛笑問。
「我一個人住,當然方便的。」
她這樣答,于盛當然不會拒絕,便跟著她上了樓。房子是一室一廳的,雖然不大,卻很是舒適整潔,客廳靠牆的地板上還放著好多完工的畫,他好奇拿起來端詳,卻被青晨搶先一步奪去藏在身後,隨即又找來了白色的布將那些畫蓋的嚴嚴實實。
于盛忍不住失笑,他其實有看到一點兒,畫的是一名男性,有些低著頭,有些則是側臉,看著有些眼熟,卻沒細想是誰,只以為是小丫頭追星,不奇怪。
「這麼小氣,給我看看都不肯。」他佯裝生氣,青晨果然急了,卻又不能讓他看,只是搖著頭小聲說︰「不行的,你不能看的。」
「我開玩笑的,瞧把你緊張的。」于盛不再哄她,眼中的暖意卻不減,青晨被他說的小臉一紅,去洗手間拿了條干淨的毛巾遞給他。
「你頭發濕了。」
于盛接過,沒作多想就在頭上擦著,軟軟的毛巾帶著宜人的香味,跟她身上的竟是一樣,他擦頭的動作漸漸放慢,到最近竟把毛巾放在鼻下嗅著。
青晨在泡茶,自然沒看到,待她端著泡好的花茶從廚房里出來,于盛又恢復了常態。
「我這里只有這個,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慣。」花茶是從笑笑那拿來的,粉色干玫瑰花加了蜜蜂沖茶,氣味清甜幽香。
于盛呷了一口放下,贊美︰「很好喝。」
見他喜歡青晨笑了,接過他手里的毛巾,問︰「你來找我,有什麼話要說嗎?」
或許是她問的太過直白了,于盛一時竟有些答不上來,看著他心心念念的人兒,不敢說實話,只怕嚇著她,兜了一圈還是從她工作上下手。
「听說你最近跑了許多事務所找工作?」
青晨詫異了一下,想著應該是笑笑說的,就「嗯」了一聲。
「你太天真,那里面的工作不適合你。」于盛就事論事,跟私心無關。
「面試我的律師也是這麼說的,所以走了這麼多家,我已經死心了,純藝術專業的學生不好找工作,當教師沒有教師資格證,做設計又不會軟件,還沒有專業的設計概念,服裝設計那是更不用說了。」
于盛听她分解,贊同的點頭︰「你既然這麼清楚,當初為什麼選擇這個,因為喜歡嗎?」
青晨身子一僵,臉上的笑很快消失,腦子里記起許多年前的晚上,父親喝醉了,拉著她絮絮叨叨的說,你母親最喜歡畫畫,也最會畫畫。
「算是喜歡吧!」她這麼答,而于盛是何等聰明之人,在商場上察言觀色,這一點他若還看不懂,那算白混了。
氣氛意外的凝結,他不好再呆下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雨還沒停。
「好了,既然喜歡就繼續畫,你畫畫那麼好,總有一天會有所成的,我就先回公司了。」
「我送你。」她說著,從玄關的櫃子里拿出一把雨傘送他下去。
小區門口她看著他發動車子離開,正要轉頭回去,視線突然瞥到靠右邊停著的車,她心一跳,只覺熟悉,卻又不敢認,待緩緩走近了,卻看到果然是他。
鐘藍坐在車里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看她站在車窗外,心里一陣煩躁,搖下了車窗。
「咳咳……」青晨沒料到他在車子里吞雲吐霧,這突然開窗,直嗆的她連連咳嗽,咳的臉都紅了。
鐘藍到底看不過去,擰開了瓶水遞過去,她不客氣的接下,連連喝了幾口才覺得舒坦些。
「我……我以為你不抽煙呢!」她說話語氣難免帶了抱怨,聲音斷斷續續還有點喘。
「是不怎麼抽。」他答,嗓音冷冷的,看向青晨的眼神有如實質,直逼著她驚慌失措的低頭,有些心虛,仿若自己做錯了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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