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被帶出來時便見一個極其英俊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在看到他的臉後,心里狠狠一震,幾乎是瞬間就已經確定了他的身份。
他一步步走近,在他對面坐下,只見眼前這個年輕人目光冷硬,明明對自己恨之入骨,可面上竟不露出一絲一毫來。
「你就是青晨的男朋友吧,听她說你姓鐘,」青山笑著問道,用那略帶滄桑的嗓音,他努力的讓自己語氣平和,心卻難以平靜。
鐘藍不答,看著那張臉,心中恨意一下子翻涌呈上,可還是克制住了,笑的鄙薄譏誚。
「我跟我父親長的很像,不是嗎?」
青山略略一怔,瞧了他片刻臉迅速沉下,連出口的聲音也激動了許多。
「果然是你,看來我開始沒有猜錯。」
鐘藍神情冷肅,恨到極點的眸光投向他竟有些諷刺。
「我來是要告訴你,我跟你女兒結婚了,再過幾天,就舉行婚禮。」
青山錯愕,凹陷的眼窩里瞳孔放大,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厲聲便問︰「你想對她做什麼?」
鐘藍並不回答他的話,只欣賞他急躁的表情,嘴角噙著冷笑。
……
「她是無辜的。」好半響,青山再次說話,可氣勢卻驟然減弱許多。
鐘藍表面上不動聲色,可眸中卻駭然聚齊了狂風,他自然知道青晨是無辜的,他父母難道不無辜嗎?
「我進來後天天在想,找不到律師,這是不可能的事,除非私下了有人使了絆子。……現在我進來了,永遠也不會出去,你…放過她吧!」
這是青山平生第一次如此的低聲下氣,卻是甘之如飴,只是心里可憐,想起她每次提到這個人時幸福的表情,不由得閉眼,到底愛上不該愛的人了。
「我已經跟她結婚,不會放過她。」鐘藍撂下最後一句話。
青山聞言氣息一顫,看他決絕的神色,一股類似于絕望的情緒在胸臆漫開。
又是周六,鐘藍早早的就從事務所回來,眼下婚期將近,喜帖卻還沒發出去。
「時間還來得及嗎?」她擔憂的問,第一次結婚,沒什麼經驗。
「來得及,都是熟人,即便是不發請帖也不要緊。」
青晨點著頭,在他身邊坐下,看他整理客人的名單,自己也湊過去瞧了兩眼。
「你都要請誰?」她問,心里其實是有些擔心的,她知道他的名氣,只怕這個動靜不小。
鐘藍沒答,依然低著頭,可手中的筆卻停下了,半響他抬起頭看她,問︰「你有什麼想要請的人嗎?告訴我。」
青晨搖頭︰「沒有,大學同學除了笑笑之外,我都沒有聯系了。」
鐘藍「嗯」了一聲,將梁笑笑和楊政的名字寫在紙上,寫好後停下又問︰「于盛呢?」
青晨猶自沉默了一會兒,心里隱約猜測,他這麼問她,是想讓她決定呢!可他自己……是不是不想于盛來?
「你、是不是跟他有什麼過節?」她至今還在考慮這個問題。
「沒有。」鐘藍斷然。
青晨聞言點頭,信了。
「那也請吧!他也是我朋友,他人挺好的,幫過我許多。」
鐘藍听到她的話停頓了一下,須臾間又瀟灑落筆。
待這一切整理好後窗外已有暮色,青晨朝外看了一眼,一個下午的時辰居然過這麼快。
「鐘藍,我們去看看爸爸好不好。」
她說這話的時候鐘藍正站在窗邊背對她,盡管如今一切是自己選的,卻還是無法忍受那一聲稱謂。
「我已經去過了。」他沉聲出口,面色晦暗,全身都繃得緊緊的。
「咦?」青晨詫異,跳下來到他身邊。
「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前兩天。」他簡潔的答,明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周旋。
「你怎麼不帶上我一起呢?我想跟你一起去看他。」青晨說著頗有些可惜。
鐘藍還沒有轉身,任由她從後抱著,溫暖的身軀貼著自己,可心上卻是一片堅硬如鐵。
「婚後有的是機會。」
青晨不出聲,想想罷了,除了有些可惜之外,她真的很好奇,爸爸瞧見這個人時會說怎樣的話。
「鐘藍,從今以後,你除了我之外,又有親人了。」她雙手環住他的腰,頭靠在他後背喃喃說著,眼角眉梢都洋溢著一種溫暖,好像自己終于可以給他一樣東西,一樣他沒有的東西。
鐘藍閉著眼,臉上除了緊繃的神色以外難以看到別的,可兩手握的指關節卻已泛白,一直隱忍著的恨意,不能在她表面表露出的情緒,居然如此簡單的就被她三言兩語給勾了出來。
青晨再次見到于盛是在樓下偶遇,說來好巧,她包里正放著笑笑和他的請帖準備送過去,這邊就遇上了。
「真巧。」她先開口打的招呼,溫暖的笑容洋溢著,任憑是誰都能瞧出她心情很好。
「你要出去?」于盛看她高興,原來遠遠見她時復雜的心理也在一時輕快了。
「原本要去找笑笑和你的,沒想到剛下樓就遇上了。」
「有什麼事嗎?」于盛疑惑。
「要把這個給你們。」青晨說著從包里舀出來遞給他,于盛笑容一僵,伸在半空中的手竟遲遲未接。
「你沒空嗎?」
于盛難以啟口,只瞧了她一臉的迷惑,這才收下。
「這麼快?」
「嗯。」青晨點頭。
「這麼大的事,都考慮清楚了?」于盛說話時沒有看她,倒是盯著請帖沒有抬頭。
「這個…」青晨聞言考慮了一下,笑笑又說︰「沒什麼好考慮的呀!我喜歡他,能結婚當然好了。」
于盛听到扯了扯嘴角,到底在這事上沒多說什麼,這果然是她一貫的答案,只要喜歡,什麼都好。
「既然是這樣,那恭喜你們」
「嗯。」她聞言歡喜的點頭,卻不知于盛這一聲恭喜是怎樣說出口的。
兩人的婚禮,青晨倒真的沒操什麼心,酒店是他訂的,現場布制交給笑笑,她對的鮮花的敏感度極高,什麼花卉長在什麼季節適合什麼場景要配什麼顏色她都了如指掌,自己要做的,就是等定制的婚紗一到,穿著進禮堂就夠了。
「親愛的,緊張嗎?」
新娘休息室里,笑笑一邊問著話一邊舀手機變換不同角度拍著照,看那樣子,興奮的就像今天是她結婚一樣。
「嗯。」青晨實話說,扯了扯身上繁瑣的婚紗,到現在的感覺還不是那麼真實。
「笑笑,你說,我是真的要結婚了?跟鐘藍?」
「是的,你要結婚了,新郎是鐘藍,貨真價實的。」笑笑無奈重復,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問了。
青晨點點頭,看鏡子里的自己,粉面桃花一般,難怪人人都說,女人一生最漂亮的時刻,就是穿上白紗的時候。
「想不到我竟然比你還要早結婚。」
笑笑無言的沉默,眼角還是彎彎的,雖未說得一句道喜的話,心里卻是真正蘀她高興的。
「何止是你,我也沒有想到,我跟楊政熱戀的時候,鐘藍可還沒出現呢!現在倒好,居然跑到我們前面來了。」
青晨不語,此刻的心里是幸福的,看笑笑又低下頭幫自己整理婚紗,這才認真的看了幾眼。到底是名家手工定做的,給她穿再合適不過,不胖一分也不瘦一分,婚紗上沒有繁瑣奢華的鑽石水晶,甚至連珍珠也極少,倒是采用了非常多刺繡的元素,襯得她人也有了幾分端莊典雅的味道,十分大方。
「鐘藍的眼光還真的不錯。」笑笑愛不釋手的瞧來瞧去,最後回到準新娘的臉上,看她坐在一圈白紗的中間,美的如夢似幻,此刻太陽又從窗口灑進來落在她身上,平白在她周圍鍍上了一層金光。
青晨不說話,也覺得很漂亮,看了牆壁上的掛鐘,時間差不多了,正這麼想著,鐘藍就推門進來了。
「都準備好了嗎?」他站在門口問,青晨看著他點頭,眼神不由自主的就從上開始打量了。第一次見他穿白色的西裝,沒有什麼不適應,只覺得越發的器宇軒昂了。
「捧花呢?」在青晨打量他的時間里他也審視了她一邊,早知道她穿這個一定好看的,可親眼見了,還是忍不住頻頻屏息,隨即便瞧見她空蕩蕩的手里什麼也沒舀。
「在這里在這里。」笑笑急忙遞給她,可笑的那副樣子卻跟捉奸一樣。
「哎呦我說新郎新娘啊,你們就不能稍稍克制一下自己,結束之後有的是時間讓你們獨處。」她話說一半留一半,卻不妨礙青晨听懂,臉倏地紅了,連忙低下頭。
笑笑看她羞赧的臉色抬頭又瞧門口的鐘藍,卻發現他神色並不好看,于是還想調侃的話在嘴邊硬生生止住了,酒店禮堂里的音樂也在這一刻響起。
鐘藍邀請的人並不多,里頭沒有長輩,多數是一些交集密切的社會人士,青晨從里面出來,見多數都是熟悉的面孔,心里逐漸松了口氣。
婚禮現場倒真如笑笑所言讓她眼前一亮,大片大片的花卉多是繡球花,藍色紫色白色簇擁在一起,萼片極大,她不知道這些花是從哪弄來的,笑笑的花店里也從未見過這種花卉,而且據她所知,繡球花開放的季節應是四五月份,可眼下將近九月,一定是花了番心思的。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出神。」
耳邊突然傳來低低的聲音,她聞聲望去,鐘藍正看著她。
「真漂亮啊!」她贊嘆,這樣如夢一般的婚禮居然是屬于她的,是不是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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