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瑜站在門前遲遲沒有按下門鈴,在她生活的二十多年里,身邊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她原本以為兩人之間就算有矛盾,也只是夫妻間的小問題,沒有想過會這麼嚴重。(思路客.)
猶豫了半響,蘇瑾瑜就要抬手,忽的發現這門是虛掩著的,輕推開進去,四下里張望著看了看,便瞧見青晨的身影,她坐在陽台上,背對她,穿的單薄。
「青晨。」瑾瑜輕喚,聲音輕柔。
听到聲音,青晨後知後覺的轉過頭來,神態看起來尤為疲倦憔悴,面色也是一種病態的蒼白,蘇瑾瑜瞧見了眼眶又是一紅,背過身用手抹了抹眼楮才走過去,佯裝無事。
「你怎麼來了。」青晨問,看她慢慢走到自己身邊,強顏歡笑的樣子,心中已經了然。
「來找你玩啊。」蘇瑾瑜回答的俏皮淘氣,這樣的神態語氣若是放到平日里,定能逗笑人,可現在,青晨明知她全清楚了,還那樣刻意忍著。
「你是來安慰我的嗎?」青晨問。
蘇瑾瑜︰「……」
「你和單韻應該都知道了吧!……我們不是夫妻的關系,是仇人。」
青晨說到後一句話的時候,頭低低的垂下去,眼眶可疑的紅了。
「嗯,我知道了。」蘇瑾瑜答著,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說這件事,甚至連安慰都無從提起,到最後只有沉默。
……
「你沒想到吧?」過了良久,青晨又問,視線卻沒看向她,蘇瑾瑜試著順著她的目光去瞧,卻沒看到什麼特殊的,入目皆是幾十樓下的縮小人群和車流,來來往往,川流不息。
「是沒想到。」她坦然答,試問又有誰能料想。
「我也沒想到。」青晨接著她的話說,眉端唇際都帶著難堪。
「你怨鐘藍嗎?」蘇瑾瑜不知自己心里在想什麼,看著青晨的側臉,她不自覺的就吐出這句話,突然很想知道。
青晨沉默了一會兒沒答,她的視線焦點未變,看起來像是失神,蘇瑾瑜不確定她是否听到了,正琢磨著是否要再重復一遍的時候,突然听到她的聲音幽幽傳來。
「我怨他什麼?……他並沒有對我不好。」
青晨說的是實話吧!自從跟鐘藍在一起後,他沒有責罵訓斥過她,剛開始的那些日子,幸福美好的每天都像活在夢里,她也跟笑笑這麼說過,笑笑取笑她,說︰快享受這些日子吧!不要等有一天夢醒了後悔。果然,美夢都是要醒的。
「他這樣對你,也不算不好嗎?鐘藍他這樣,等于毀了你的後半生。」蘇瑾瑜不理解她的想法,但直覺她就不同意青晨的話。
「他沒有讓我餓著,買東西刷他的卡,住他的房子,佔用他的書房,這些事……他並沒有對我不好。」青晨靜靜解釋,言語不疾不徐,看她神情是一片平淡,仿佛在談論別人的事,但那緊握成拳的手,此刻正無力的垂在兩旁,不知所措。
瑾瑜听了她的話,氣的啞口無言,心中卻在破口大罵,怎麼能有如此死心眼的姑娘呢!
「那他騙你,從頭到尾欺騙你,這些怎麼算?你真的一點都不恨他?」蘇瑾瑜心有不甘,勢必要問個清楚,畢竟不是她的錯。
青晨聞言,整個人忽然就像靜止了一般,連呼吸都悄無聲息,直看得人心驚,仿佛她受了驚嚇,下一秒就能崩潰。
……
「那是我欠他的。」
這句話她說的費力,覺得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到最後出口的聲音也如蚊細語,不過瑾瑜還是听清了,她蹲下手,握住青晨的手,一字一句告訴她。
「那是你爸爸的欠他的,不關你的事,你要很清楚這一點。」
青晨扯了扯嘴角,到底沒能扯出一個笑容來,最後輕輕掙開了瑾瑜的手,說︰「他說了,父債子還。」
蘇瑾瑜緩慢的搖搖頭,心里頓時有一位極其陌生的鐘藍出現,那不是她熟悉的,從前她認識的鐘藍即便冷漠如冰,但也絕不是現在這般模樣。
「你爸爸已經入獄,這還不算結束嗎?」
提到父親,青晨才算有了些反應,眼淚快速涌出來,一串又一串。這個月她沒有去那里,應該是不敢去吧!不敢面對父親,她至親的爸爸害了鐘藍一家人,她真的怕,怕到了那里,見到他,她會口不擇言質問他,做這些事,究竟為什麼。
「可能還不夠吧!爸爸害了他父母,而最後,爸爸卻是一個人入獄,他也許覺得不公平。」
蘇瑾瑜想對她說,公平不是這樣算的,但見青晨突然雙手捂眼,肩膀聳動的厲害,她本就瘦了,眼下這個姿勢從側面看去,只顯的更加孱弱。她沒有哭出聲,蘇瑾瑜知道她在拼命壓抑,只是此情此景,任何人見了都會心痛。
蘇瑾瑜本打算來這是安慰她的,可到最後離開,她也一句安慰的話都沒說,回到家,單韻問起她,蘇瑾瑜只是無力的搖搖頭,沉默以對,但在吃晚飯的時候,她突然放下湯勺認真道︰「怎麼安慰這次我真的不知道,但我覺得,或許我該勸她離開鐘藍,;兩個人離婚,結婚本就是錯誤了,不該再持續下去。」
單韻听完皺眉,剛想要說什麼,又被瑾瑜接下來一句嚴肅的話打斷。
「再持續下去,她去沒命的。」
現在的青晨瘦的可怕,下巴越發尖了,小臉巴掌似的,只有一雙眼楮大大的,又總是蓄滿眼淚,紅紅的,跟家里養的兔子一樣。
……
「我不建議你這麼做。」單韻這話也很認真,自從兩人結婚後,他一直順從瑾瑜,在說話做事上,從來不願佔什麼便宜,但那些終究不是什麼大事,讓了就讓了,可這件事不同。
「為什麼。」蘇瑾瑜難得大聲,眉宇間皺的緊緊的,明顯很不高興。
「他們兩人之間有感情,離婚不是讓兩個人更不好過。」
「兩人之間有感情?」瑾瑜不可置否,這番話她很不同意。
「只是青晨對鐘藍有感情吧!」她將事情看得很清楚,怎麼樣對青晨好,她很明白。
「你不信我說的?」單韻問道,也放下筷子,打定了主意不讓瑾瑜再插手這件事。
蘇瑾瑜搖搖頭,很講道理似的解釋︰「只是不贊同你的話,離婚之後,以青晨的條件,絕對可以再找一個優秀並且真正對她好的人,而鐘藍報復也報復到了,還不夠嗎?」
單韻沉默著看了妻子一會兒,知道她只瞧到了一方面,所以急著決定。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就算你跟青晨的關系再好,也不可以插手她的生活,知道嗎?……而且,鐘藍也並非你想象的那樣,很開心。」單韻說著嘆了嘆氣,畢竟認識多年了,有些事就算鐘藍再怎麼冷靜理智也不可能完全隱藏的不留痕跡,他怎會發現不了。
蘇瑾瑜不說話了,直直的看著單韻,良久後又低下頭喝湯,一碗湯喝完才抬頭嘟嚷了一句︰「但願你說的都是真的。」
單韻望著她的發頂無聲的笑,眼里滿是寵溺。
青晨已經把自己關在家里好幾天了,笑笑打來的電話她一律不接,她以為笑笑會直接找到家里來,誰知也沒來,這讓她松了口氣,或許是這段時間店里忙,她抽不開身。
不見笑笑的原因再簡單不過,當初跟鐘藍在一起時,笑笑不止一次勸她仔細考慮,細心觀察,說男人是天生的演員,想演戲了總是不留破綻,時間久了才能看出來。她那時不信,信誓旦旦的發誓,那些話都還在耳際,好像剛听過一樣,可到了今天,果真什麼都變了,笑笑的話成了金科玉律,她信了,也晚了。
「我到底該不該恨你?」青晨想起了瑾瑜的話喃喃自問,家里養的兔子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一樣,這幾天安靜的不行,此刻正臥在青晨的身旁為伴。
……
回答她的當然是一室空寂,自從那夜鐘藍離開了,就沒有再回來過,或者是,她不確定鐘藍到底有沒有回來,畢竟有那一串落在穿床上的鑰匙,那天,她也以為鐘藍沒有回來過,而自己,到底是否還期待他回來。
瑾瑜最近總是往鐘藍哪兒跑,所幸橘子現在有人帶,否則她哪有這麼空閑,見了青晨,看她蒼白的猶如從未曬過太陽的臉,她心一動,決定帶她出去,總悶著不是辦法。
「今天陪我逛街好不好,快過年了,要給橘子買新衣服。」
青晨怔怔看著瑾瑜,又低頭瞧瞧身上的居家服,完了又看看外面,是了,快年下了,她竟然都忘了。
「我不想去……」青晨很抱歉的說道,不時的喝著開水,身體的不適一**傳來,她沒當回事,以為是沒吃早餐,所以才不舒服。
「不行,你今天必須陪我出去,也不想想我都陪了你三天了,你陪我一個下午都不行?」瑾瑜見她不答應就耍賴,其實都是她自願來的,再來就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里,生怕想不開會做傻事,現在年輕的姑娘,尤其像她這樣沒經歷過感情挫折的,總是容易輕生。
「那好。」她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青晨這才勉強答應。
兩個人作伴逛了一個小時就停下了,蘇瑾瑜也並不是真的要買衣服,只是想找個借口帶她出來走走,但剛走了不久就見青晨面色難看。
「你怎麼了?」蘇瑾瑜問。
「我們回去吧!」青晨沒答她的話,只是想回去了,她覺得身體發虛,手心都有冷汗了。
「好。」見她那樣,瑾瑜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只是這距離停車場還有些路走,她扶著她慢慢的走,踫觸了她的手才察覺不對。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蘇瑾瑜問,只是還沒等到青晨開口,便天將橫禍,「彭」的幾聲從頭頂炸開,青晨下意識抬頭去看,從被從上往下的玻璃砸傷了額頭,隨後臉上也有幾處微痛。
作者有話要說︰琵琶連更三章,給你們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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