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言是個似巨人一般的光頭,一擊不中,忍不住扭頭看著銀鎖,嘿然嘆氣,他對面的元狩此時方才發現手下百里挑一的精兵竟然全部陣亡,不由得大驚失色,滾到桌子後面,驚聲尖叫出來。♀
「賢弟!賢弟救我!」
銀鎖已拔刀沖上來,雪亮的長刀不沾任何血珠,好像方才殺人的並不是銀鎖。她逆著月光,全身漆黑,只有兩把刀是白的。
月光下她忽然消失,讓謝言一愣,緊接著听到腦後刀風,謝言從未見過如此神出鬼沒的身法,連忙舉起禪杖。只听「鐺——」地一聲響,禪杖生生架住雙刀,雙刀切進禪杖少許,謝言則虎口迸裂,大喝一聲︰「好功夫!」
他深居簡出,卻還沒有遇到過江湖上一流中的好手,心存試探,因此上手就被銀鎖剛猛的內力震裂了虎口,得了劣勢。
忽听機括扎扎,銀鎖正要扭頭,禪杖已然當頭砸來,她急忙飄開,腳下踩九宮步,手中快刀撒出去,刀光似已連成一片。
謝言又一聲大喝,手中禪杖忽然轉起來,帶起的杖風把她頭上扣的兜帽吹了開來,一時間庭院中風聲呼呼,銀鎖不得不避其鋒芒,一邊又想著師父怎麼還沒殺了元狩出來幫忙。
方才她心中也想著不能讓謝言將如此沉重的兵器舞起來,否則必定不能以彎刀硬踫。她本想著謝言兵器沉重,要想掄起來必定有個短暫的加速時間,卻不料他手勁如此之大,幾乎是瞬間就把沉重的禪杖掄成一面牆。
她抽空往堂屋中看了一眼,卻發現幔帳後多了一層鐵閘,將元狩護在其中。元狩見鐵閘降下,知銀鎖再也不可能傷到他,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手中握著一個酒壺,似乎頗為愜意。
銀鎖忍不住一笑,她並未蒙面,這一笑讓元狩看得痴了,盯著她猛瞧。殊不知這一笑乃是對著元狩身後的陸亢龍。
陸亢龍自陰影中直起身來,右手單刀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取了元狩首級,可憐元狩人頭落地之時,臉上仍舊保持著笑容。陸亢龍將他尸身藏在桌後,自己在原處坐著。銀鎖見他並不急著出來,心知又一次被師父騙了。
她初時圍著謝言游斗,並不近身,以防被禪杖掃擊,期望他剛猛招式不能持久,時間一長,必定落敗。不料外面巡丁听見謝言的呼喝,大聲質問︰「里面怎麼了!」听里面不回答,呼喝下令不斷,銀鎖擔心到時被人包圍,認出臉來,以後便不好在江湖上露臉,只得速戰速決。
謝言手中禪杖重逾百斤,給他使起來卻像是拿著一柄竹掃帚,招數並不如何厲害,都是尋常禪杖的招式,卻奇快無比,一招追一招,猶如海潮拍岸,一波未完,一波又起。銀鎖給他杖風逼得一時無法施展刀法,不由得愁眉不展。卻見此時謝言口中 ,原來是眼白的地方已漸漸充血成粉紅色,心道糟糕,方才他竟然還不是癲狂狀態。這可怖的臉近在眼前,一直盯著她脖子,目不轉楮。她想到師父曾說謝言一家需生飲人血,此時又對著他這一雙嗜血的眼楮,不由得從脊背涼了起來,心中直後悔沒有帶面罩。
謝言眼楮越紅,速度就越發快,初時銀鎖還能靠身法趨前避後,此時已覺得漸漸被黏住。她除開在金鈴那里踫過一鼻子灰之外,從小就是給人前呼後擁的影月右使,脾氣很是有點大,此番被逼防守,脾氣上來了,一轉身,翻腕便于謝言對攻起來。前日陸亢龍在旬陽與康祿赫對戰之時,用的是與此時銀鎖一般的招式,乃大漠刀法中專破沉重兵器的法門。只見雪亮刀身在禪杖陰影間穿梭,兩樣兵器雖然殘影都交織到一處,卻幾乎不相踫,偶有接觸,也是刀身刮擦禪杖,發出刺耳的聲音,禪杖因此給她帶得歪斜,失卻了原有的速度和威力。
禪杖掄成一片光牆,本是毫無縫隙,銀鎖不似陸亢龍有心眼,此時靈覺全開,才能勉強捕捉到謝言招與招之間的空隙。
幾次接觸下來,她已模清謝言的底細,不由得怪自己之前竟被他嚇住,他的力量遠不如大師姐那般延綿強勁,但剛猛之至,速度奇快,剛猛卻又不如陸亢龍的焚心訣至陽之時,快又不能贏過她的快刀。只不過她既無陸亢龍的上乘內功,又只比謝言快一點點,兩樣都佔不到太大便宜,只能靠靈覺尋找空隙,一番較量之後,謝言身上被她的彎刀開了不少口子,她也因為杖風猛烈,受了些內傷。
想到大師姐,她的靈覺忽然一弱,就好像身處明亮清淨之地,卻有人忽然罩下一張網,叫眼前一切都似隔了一層煙霞。此乃靈覺受阻之相,銀鎖察覺不到謝言招式的軌跡,連忙跳出戰圈,強行壓制心神。饒是她反應迅速,仍舊被謝言杖端掃到手臂,所經之處手套皮子龜裂,里面火辣辣地疼著,好像挨了一棍一般。謝言乘勝追擊,一柄鐵杖不但掃下滿園花木,銀鎖身在其中,也未能幸免。她因靈覺減弱,許多招式不能料敵先機,硬生生被抽了幾下,得虧筋骨強健,才沒有立刻被敲散架。
她發足狂奔,跑到兩屋之間的縫隙里,使得謝言禪杖無法左右揮擊,又仗著身法之利,跳上了屋頂,心中一邊默念著焚心訣的口訣。
謝言的杖風依舊在身後呼呼作響,禪杖長度彌補了兩人身法的差距,銀鎖背心一痛,被謝言一式「靈蛇出洞」打中,好在她跑得快,卸掉一大部分力氣,杖端命中得也並不是背□道。
不過這一杖痛擊,還真的將大師姐打出腦海,她很快冷靜下來,心中再無一絲雜念,周圍一切又重新變得清清楚楚,縴毫畢現。
銀鎖刀法為之一變,左右手彎刀交錯,刀氣暴漲,斬出一個圓月,正對禪杖中間。謝言咧嘴森森一笑,大約是覺得終于能夠一杖將這兩柄討厭的彎刀一並砸壞。
不料刀杖相擊,刀身沒有卷刃,卻發出極其刺耳的摩擦聲,銀鎖雙刀一上一下,在禪杖上留下了兩道深深的刻痕,幾乎一刀兩斷。她這一招之後,腳踩九宮步,又立刻繞到謝言背後。她有雙刀護身,兩人錯身之時,在謝言身側劃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又立刻向著謝言後腰揮出一刀,謝言立刻往前撲,回身以杖護身,銀鎖又是一式圓月斬斬去,謝言亦與她硬踫硬,似是一定要將她彎刀砸壞。
不料銀鎖這招乃是虛招,兩人兵器未觸,她便繞到謝言身後,左手刀反手持握,兜頭斬下,謝言舉杖又要轉起來,豈知她這招仍是虛招,當頭刀光一收,銀鎖撞入他懷中,躲過禪杖掃擊,彎刀盡沒入月復。謝言鐵塔般的身軀被嬌小的銀鎖一沖,竟然飛了出去。
銀鎖氣喘吁吁,揮刀將血甩掉。正要走過去補刀。不料謝言竟未死透,抬頭望向室內,卻在本該是元狩的地方看見陸亢龍坐著,臉上顯出異常驚訝的表情,往旁邊一望,竟見元狩的頭擱在桌上,不由得大聲咆哮,不顧身上重傷,又掄著杖子向銀鎖沖來。
銀鎖險險避過,回身便雙手連斬,與謝言對攻起來,接連斬在之前的刻痕處,將鐵杖斬成兩段。謝言只驚訝了一瞬,便將兩段鐵杖握在手中,當做錘子,嗡嗡嗡地舞起來。這一來,他的動作越發敏捷,初時好似佔了便宜,實則失了鐵杖長度,無論力氣再大,威力終究不如之前未斷之時。
謝言勇武無比,月復上開了個大洞,卻全然不管不顧,好似不覺得疼,兩柄鐵杖擊鼓一般敲起來,與銀鎖雙刀相踫,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頗似兩人合奏,意外好听。陸亢龍坐在屋里,手指忍不住在桌子上打起拍子。
兩人皆是雙持武器,皆是喜好搶攻之人,可謝言卻無法讓銀鎖的靈覺混亂,亦不似金鈴強到足以以一力破十會,似他這般見招拆招,踫上銀鎖這樣料敵先機的敵人,終于徹底落入下風。銀鎖就像作弊一樣,早早預知了他的行動,不一會兒就將謝言刮得全身浴血。
陸亢龍終于破解了鐵閘的機關,把整個大鐵閘掀起來,道︰「還玩,救兵都要來了。念在我與謝都謝伯印舊日的交情,是放是一刀給個痛快,你快點決定。」
銀鎖腳踩九宮步,繞到謝言背後,左手反手握刀,兜頭斬下,謝言終究慢了一步,被她一刀切斷了頸子,血霧飛濺出來,銀鎖早已飄到一旁,防衣服被污血弄髒。她對陸亢龍道︰「我練練靈覺麼……」
「走吧,火把接近了。」陸亢龍將元狩的頭放入一個不到一尺見方的小匣子里,掛在腰間,越牆而出。銀鎖戴上兜帽,後他一步跟了上去。身後火把漸亮,人聲嘈雜,腳步陣陣,應是巡邏兵丁已集中起來。
銀鎖拉上面罩,與陸亢龍一道隱入黑夜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有誰記得謝都和謝伯印嗎?
ps︰遇到大師姐,小銀鎖攻擊力-50%,敏捷-30%,體力-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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