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說好了說好了,你們怎麼都穿成這樣,」
銀鎖眯眼道,「知道太多是要殺了滅口的,胡叔叔還問嗎,」
胡旦瑟縮了一下,小聲道,「怕了你了,不問不問。往前往前
他一拍宇文,「駕,」
宇文得令前進,眾人都陪著他,胡旦指著前方道,「嗯嗯近了近了。往左,往左往左
眾人隨他轉向左邊,銀鎖問道︰「多近?」
胡旦道︰「十多丈了
銀鎖下令停下,令宇文在此听胡旦指點,轉成暗號打給他們,揮手讓其他人都跟了上來。
阿曼跟著她,低聲鳴叫。
暗處躲藏的眾弟子紛紛有所動作,隨著阿曼的低鳴,或前進或迂回或包抄,都圍了上去。
銀鎖貓腰走近了,看見街中間走著一個人,背影在熹微的晨光中寂寥無比。
那人穿著普通的夜行衣,身後綁著一個長大的匣子。
像是個琴匣。
銀鎖以眼神詢問阿曼︰「這個人?」
阿曼輕聲道︰「禿僧
銀鎖點頭。
對面的房頂站著的是雲寒和佟樂歡,也貓著腰前進,與她們這邊保持一致。禿僧高義的逃跑路線,前天她們已經推斷出來,這一路上,每隔一段,都有一個明教弟子,暗暗以夜梟的叫聲,通知他們高義剛剛經過這里。
阿曼忽然拉了拉銀鎖,銀鎖點頭,低聲鳴叫,通知所有人馬上就要到地方了。
太陽大部分都藏在東邊那座高山之後,天色雖然微亮,但城市藏于陰影之下。禿僧高義一人,獨行于這靜得可怕的黑暗之中。
這是一條又黑,又深的巷子。
這個時間,連夜盜也收工回了家。
四個人往前走了一段,不約而同停下腳步。銀鎖揮了一下手,大家全部伏低,過不多時,便有箭矢破空之聲,數道銀光從頭頂飛過。
高義轉身揮刀,打掉箭矢,路頭左右同時有人揮刀沖出來,一左一右,高義馬上向前,前方卻又有密集的箭矢射出來。
銀鎖見他並不十分意外,心想這大約是向歆或者朱異派來狙擊他的人。她仍是不知高義到底身屬哪個陣營。
高義功夫當真了得,此時瞬間拔高,讓這些箭矢盡數撲空。
銀鎖趁前方戰斗正酣,悄悄潛了過去。快如鬼魅,就連阿曼知道她要從哪里過,也幾乎看不見她。
不多時,銀鎖就在前方發出低鳴,她已將前方所有弩手的位置找了出來。明教弟子之前已紛紛到這邊集合,此時听到她的聲音,由雲寒和阿曼指揮,分頭往前潛過去。前面埋伏的只不過是一些弩手,武功好的不太多,銀鎖一聲令下,這些人紛紛死在彎刀之下。
這些鬼魅一般的明教弟子只集中了一瞬間,又全都化進水里了一樣化在陰影之中。
後方鏖戰正酣,刀劍交鳴之聲星星點點。不時有鐵刀入肉的聲響,高義刀下已殺了一人,傷了一人,還有一人同他戰在一起。那兩人雖然受傷,卻仍舊進退有度,配合默契,一時讓高義也逃月兌不得。
銀鎖看了一陣子,打了個手勢,阿曼、雲寒兩人齊齊點頭,帶人分頭包抄到了巷道前後,銀鎖一人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在了高義身後。
彎刀當頭斬下,高義猝不及防,只來得及偏開頭,被彎刀斬入肩膀三分,頓時低聲痛呼。銀鎖並未追擊,閃身回了屋頂,伏低隱藏。
高義的整條肩骨都已差點被銀鎖斬斷,他踉蹌退了幾步,那兩人見有機可乘,揮刀撲上。禿僧高義極為勇悍,左肩雖然血流如注,但並不打算坐以待斃,提刀格擋住一擊,手腕一翻,將方才傷了的那人一刀斃命。
未傷這人,武功似與高義相仿,見高義不過是強弩之末,瞬間劈出三刀,高義想向剛才一樣,一擊格擋翻腕反攻,可惜氣血空虛,此招最終被人擊破,爾後一刀斷喉。
他猶自氣喘吁吁,見高義死得透徹,仍然攥著刀,甚至不敢蹲下去撿高義背後的包袱。
強敵在側,卻模不清虛實。
驀地一聲夜梟悲鳴沖天而起,此人心知再不走就走不掉了,遂一刀切斷高義胸前束帶,伸腳挑起地上的琴匣,夾在腋下,往前奔去。
銀鎖低鳴一聲,此人前行路上已布下三把彎刀,他警覺無比,立刻舉刀格擋,往後撤了一步,銀鎖早已等在那里,雙刀翼展,在他身後開了一道十字。
這人于刀鋒及體,千鈞一發之際,竟以琴匣甩向銀鎖。琴匣在刀氣相逼之下,四散飛裂,散落一地,露出里面縛著黑布的刀來。由于琴匣阻擋,這人傷得並不是很重。然而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面前三把彎刀齊齊出手,一把格開他的長刀,另外兩把刺進了他的胸膛。
銀鎖扯下他的面巾看了一眼,然後一把撈起地上的刀,低聲道︰「全拿上,撤!」
數名黑衣人將地上的兵器一掃而空,分開一段距離,卻全都往分壇方向走去。
這十幾個人回到分壇地下室里,康祿赫已經在里面包扎傷口,旁邊一名洪水旗弟子正在收拾藥箱,見他們回來了,又把藥箱攤開。
那弟子見了他們,忙行禮道︰「影月右使,雲旗主,曼副旗主
銀鎖道︰「康旗主,受傷了?」
康祿赫道︰「這個許笑寒,挺厲害的,老康沒下狠手,又沒帶趁手兵器,自然吃了點虧,幸虧我不拘小節……」
阿曼問道︰「怎麼?」
康祿赫笑道︰「老康一把蒙汗藥,把他拿下了
大家都笑起來。銀鎖問道︰「有沒有事?」
康祿赫笑道︰「皮外傷
「那就好,那就好,若是康旗主受傷了,師父只怕要唯我是問
康祿赫問道︰「你們如何?」
銀鎖洋洋得意揚起手中黑布裹縛的長刀,道︰「就這個,搶過來了
康祿赫接過刀,扯斷繩子,抖開黑布,露出里面的刀來。
刀柄呈龍雀之相,金銀銅三色交錯,雀頭向下彎曲作護手,雀尾糾纏刀身作平錯金紋,尾羽在柄尾圈做一圈,乃是大環刀的制式。
康祿赫拔刀出鞘,刀身精光一瞬間晃了所有人的眼。大家眯起眼楮,一道審視這刀,見刀身遍布亂雪紋,說是鐵色卻又晶瑩玲瓏,光暈流轉下,紫色青色黃色紅色綠色一圈一圈透將上來,混在一處,叫人看不清它到底是何模樣。
「康旗主,如何?」
康祿赫把刀刃對著火光,細細順著刀鋒看了一遍,忽然一刀斬在桌上,只听「奪」地一聲輕響,刀刃已然穿過桌面,揮了個空。康祿赫一推桌子,桌面忽然下陷,往中間坍塌下去。
他嘆道︰「雖然老康沒見過大夏龍雀,不過這若還不是真的,我實在想不出真的會是如何一樣神兵利器了。對了,老胡呢?」
宇文攸走進來,笑道︰「外面委實太過危險,我不能把他放在外面,又不能讓他清醒著進來,下三濫的手段,也不得以用上了那麼一點
他背上的胡旦,依稀發出熟睡的鼾聲。
銀鎖忍不住笑道︰「宇文做得好
康祿赫接過胡旦,自己站起來,把床榻讓給他。
銀鎖道︰「康叔叔的殺手 ,真是厲害
康祿赫道︰「那是自然,能認識老胡,真是天佑聖教
銀鎖接過刀嘖嘖稱奇,遂又還回鞘中,笑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朱家兄弟仿得還挺像真貨,只不過這把刀的料,實在是鐵中之精魄,非凡鐵所能比較
康祿赫道︰「不錯,我把它藏起來,然後傳信給教主,問他下一步的計劃
銀鎖點頭道︰「康旗主來保管,再好也沒有啦。我還有點事,你們有傷的包扎一下,沒傷的都回去休息吧。巡邏的都換班,睡足了再出來。宇文?」
宇文攸一拍胸口,道︰「包在我身上,影月右使但請放心
銀鎖點點頭,從地下室里退了出去。
她換了身紅衣,跳上房頂,急急往南平王府的方向走去。
金鈴還被她捆在床上,再不去解救她,只怕要被她捉起來報復兩天。
天色朦朧,東邊的地平線越來越亮,山背後的天空像是燒起來一樣,泛著橘黃色的光。
她加緊腳步,三兩步便到了南平王府。府外的可疑江湖人士今天消失得干干淨淨,定然是參加今早的行動去了。她此次順著上次金鈴指的路,從鴻臚寺卿家中穿過,自小巷子上越過,翻進金鈴的小院子里。
銀鎖站在窗外一小片空地上,確定了屋里除了金鈴再沒別人,便輕手輕腳推開窗子,跳了進去,順手掩上了窗子。
今天阿曼和雲寒都不在,安薩凡在隔壁廂房之中熟睡,很快她的偵查範圍就縮小到只有這座房子外面這麼大,她走到金鈴床邊,見她閉著眼楮,想她大約是睡著了,便坐在她床邊。
金鈴醒著的時候,總是一副嚴肅的神情,反倒睡覺的時候,臉上有一絲絲天真可愛的氣息,從中能窺見她的真實年齡。
她不見金鈴時心中有氣,想了許久也不知到底在氣什麼,見了她的面,又生出一股不甘心來。
憑什麼大師姐可以睡覺?憑什麼我要這麼著急她的事情?
金鈴忽然又睜開了眼楮,把銀鎖嚇了一跳。
作者有話要說︰覺得不甘心就快點一刀捅死大師姐
神馬你說你舍不得?
剛剛殺人的時候不是毫不手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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