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道︰「天亮了。♀離正午還有兩三個時辰,我們三個要躲在那城樓上直到天亮。此處守衛士兵在這個時間里本不警覺……」
「為什麼呀?」
赫連笑道︰「此處邊城最大的敵人便是柔然人,柔然人秋天來打草谷,搶了一批就回去過冬了。大冬天的誰還出來打劫?天氣這麼冷,誰也不愛動
「可是現在柔然與西魏交好,宇文泰還把那傀儡皇帝的妹妹嫁給柔然可汗……」
「是了,兩方結為姻親,因此來打劫的也只有一群盜匪,更加不足為懼。所以此地兵丁守城十分不上心
「可是夏州難道不是軍事重鎮?」
赫連笑道︰「東西魏在黃河沿岸對峙,來這干什麼?這里是沙漠,水草不生,養馬都嫌貧瘠
銀鎖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道︰「不知我大師姐現在怎麼樣了
赫連道︰「她能把你救出來,你居然怕她躲不住?」
銀鎖恨道︰「我就是擔心她,不行嗎?」
赫連奇道︰「我听說你動用了兩百總壇精銳去抓她,她都活著跑了,你居然擔心她?」
銀鎖頓足道︰「再厲害的人也有弱點,我後來差點把她殺了,才知她脆弱得很,恨不得稍微磕一下就壞了
赫連不以為然︰「現在也不是別人要磕她……不過就是躲躲罷了,即便是一個絲毫不會躲藏的人,武功高到她這種地步,只要不是她主動挑出來,也不會隨便被幾個小兵發現
銀鎖哼道︰「我先走一步
「哎哎哎等等等等……」
銀鎖迫不及待地回到馬面城附近,低嘯一聲,里面很快傳來應和,赫連嚇了一跳,道︰「她、她、是她嗎?」
銀鎖低頭道︰「對不住啦輝日,我和她一路打過來,總要有點配合。追兵里有她的熟人,不能讓別人知道她的身份,自然得用些非常手段……」
赫連一翻白眼,道︰「貿然責怪你也不對,等真的出事了,我再讓教主責罰你
「是了是了,輝日人最好了她做了個鬼臉,率先掠過馬面城前一小片清場的空地,快速爬上城牆,伏低貼在屋頂。
金鈴還在那處坐著。抱著刀,道︰「你也不怕我拿刀自己跑了
銀鎖笑道︰「少了我哪會」
金鈴嘆了口氣,道︰「頑皮。元大師殺了?這麼快就回來了,輝日呢?」
銀鎖搖頭道︰「輝日在後面,元大師沒殺
金鈴奇道︰「怎地?憑你二人之力,殺不了他?」
銀鎖又搖頭道︰「還不是為了你那個不知道哪里來的哥哥……」
「哦?你是怎地又對他上心了?」
銀鎖白了她一眼,道︰「對他上心自然是為了你。他要回家,自然是人越多越能活下去。我若殺了元大師,他手下又少了個可用之人
金鈴听罷,低頭小聲道︰「我又欠你情啦……真不知如何還得上……」
銀鎖奇道︰「怎地是又欠?」
金鈴歪頭笑道︰「你替我打听烏山的消息,你自己卻忘了嗎?」
銀鎖亦笑道︰「我記著呀。你還欠我一次‘听候差遣’
金鈴嘆了口氣,道︰「是兩次
銀鎖睜大眼楮,道︰「第二次也算?」
「自然是算的
銀鎖道︰「真的?你不覺得我是耍賴?」
「怎地是耍賴了?」
銀鎖道︰「我是世上唯一一個知道龍若下落的人,你剛巧問到我頭上,我不告訴你,還問你要錢,難道沒有那麼一點點耍賴?」
金鈴斜瞥了她一眼,道︰「是有那麼一點。可是哪算是剛巧呢?」
銀鎖不解,睜大了眼楮看著她。
金鈴笑著搖搖頭,不再答話,心中卻道︰我就是喜歡你這個人,是以不論你變作了什麼模樣,都忍不住地想要接近你。
赫連見兩人終于有了一絲停頓,給他一個插嘴的機會,遂嘆了口氣,探進兩人之間,對銀鎖道︰「我回來了
銀鎖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道︰「他們沒追過來吧?」
金鈴道︰「放心吧。你們走了之後,我繞著城牆溜了一圈,想來元大師也不知道刀到底哪去了
銀鎖倏爾睜大眼楮,低聲道︰「大師姐!」
金鈴奇道︰「怎麼了?你是怕我會被人發現?放心吧,沒人看見。我已經安全回來了
銀鎖氣鼓鼓道︰「我的話你就半點不放在心上
金鈴道︰「你簡直把我當三歲小兒。須知我也是個有本事的人,不是來拖你後腿的
銀鎖依舊鼓著臉,悶聲道︰「你和事先說好的不一樣,便是不對。不信你問赫連
金鈴扭頭問赫連道︰「我做的難道不對嗎?」
赫連本在一旁放風,忽見自己成了風口浪尖上的人物,額上的汗慢慢滲了出來,支吾道︰「這個麼……烏山少主這事做得很好,但影月卻沒有說錯,擅自行動乃是大忌,若是……若是事先說清楚了,影月肯定不會生氣的,啊?影月?」
銀鎖扭頭道︰「反正大師姐無故涉險,我不喜歡
金鈴微微一笑,道︰「嗯,下次一定事先告訴你
此處乃是四面城牆上唯一的死角,雖然此處視野甚佳,好像四面通透,躲不住人,卻絕不會有人往屋頂上看來。銀鎖忍不住夸赫連︰「輝日左使有兩把刷子
赫連亦笑道︰「吃飯的家伙,怎可懈怠?」
金鈴亦道︰「他們下面好吵。怎地從早上就開始賭?軍紀廢弛
三人在上面吹冷風,下面的火卻燒得暖。幾個兵痞子推牌九推到辰時末,才各自分散去站崗。
金鈴躺在那幾乎平整的屋頂上看著天,天空藍的發紫,偶爾飄過一絲雲,若是一直盯著雲看,就不由得覺得雲沒有動,動的是腳下的大地。
銀鎖見她看得專注,就盯著她看。
她從未見過金鈴露出如此輕松的表情,半眯著眼楮,臉色柔和,像是現在並不是隆冬時節,而是暮春。
她就這樣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看著金鈴的臉孔,看著她臉上的陰影越來越少,心知無論如何她希望這樣的時間不要過去,卻依舊不能讓它停下分毫。
地宮就要開啟了,而鑰匙在她手中。
日影漸漸變短,赫連看了看手上的沙漏,低聲道︰「快到正午了
銀鎖道︰「我先去掀屋頂了,下面的人,你來搞定
下面的人賭得熱火朝天,骨牌啪啪之聲不絕于耳,赫連道︰「他們要去吃飯了,再等等
銀鎖道︰「他們多半是要耽誤了時間的,你不去,我去把他們都殺了
她說著就要跳下去。赫連一把拉住她,果不其然,有一個人站起來,道︰「吃飯吃飯,餓死了!」
這幾個人當真稱得上靜若處子,動如月兌兔,一說吃飯,忽然全都走得干干淨淨,只有兩個人坐在原處,一個小兵,嘆了口氣,拿著頭盔站起來,拿著槍慢慢走到女牆邊上。另一個中年男子道︰「我去睡了啊
「嗯,這有我就行
赫連對著銀鎖一努嘴,一挑眉,銀鎖微笑著請他繼續。
赫連從身上模出一把小飛刀,看了一眼那小兵,忽然揮手,飛刀激射而出,插中那小兵後頸,小兵軟倒在地。赫連跳下去,指著腳下道︰「就這了
那是一塊平整光滑的石頭,中間嵌著一塊銅皮。那銅皮被磨得光滑無比,泛出肉紅色的光澤,中有一凹,銀鎖和金鈴跟著跳下去,赫連一伸手,道︰「刀
金鈴從背後抽出刀來,遞到赫連手中,赫連將外面的偽裝都扒下來,一把抽出大夏龍雀,從屋頂圓孔射下的光正好打在刀身上,那光撞到刀刃之上,好像是零零碎碎彈開了一般,將四周照得流光溢彩,刀身上躍動著輝光,竟讓人看不清到底是什麼顏色。
赫連將刀插入那孔洞之中,至日的陽光從屋頂斜射下來,照在刀身上,虹彩本來散亂,此刻竟聚集成一束,指著一塊毫不起眼的石頭。
赫連忽道︰「定是這里!快,影月,飛刀!」
銀鎖蹲下來,抽出兩把飛刀,一把遞給赫連,兩人合力將這塊石頭撬了起來。
石頭之下仍是一塊銅皮,中有一凹,銅皮上刻了幾個字,赫連低頭去看,念道︰「右轉半圈
他把刀插進去,向右轉了半圈,只听沉悶的扎扎聲從地底傳上來,金鈴忽道︰「中間!」
大家往中間一看,方才那塊嵌著銅皮的石塊,竟然整個不見了,露出一方黑黝黝的洞穴,赫連走過去,把剛才從地上翹起來的小石頭丟了下去,許久才傳來一聲回響。
赫連道︰「五六丈高
他從背後解下繩子,繩頭打了個環結,繞在木柱上,另一端丟下坑里去。赫連往里面張望,卻覺得黑乎乎看不清楚,便道︰「影月,擋光了
銀鎖茫然道︰「我怎麼擋?」
赫連听她位置不對,抬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躲在陰影之中。此時本是正午,方才光從頭頂上房孔洞透下來,在這台子上割出光暗分明的一條柱子,此時光柱卻淡了下來。赫連緩緩抬頭,忽然眯起眼楮,以手擋光,小聲驚呼道︰「天狗食日!」
作者有話要說︰啊嗚啊嗚(嚼
jj一直刷不開,嘰嘰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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