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戈銳的房間里。此前每天都幫他打掃,他對戈銳的房間已經熟悉到連哪塊地板上有一點刮痕都清清楚楚了。每次走進這間屋,他都想在他那張鋪了咖啡色被子的床上躺一下,最後在理智的克制下,還是忍住了沖動,沒有僭越。
現在,他卻躺在了這張夢想過無數次的床上!
而且,看情形,應該是躺了一整晚!
一陣狂喜過後,他的神智漸漸清明,他終于想起了是怎麼回事。他在程驚元的店里喝醉了,然後戈銳來接他,他拽著他嘟嘟囔囔說了很多胡話,回到戈銳家里,他還不肯撒手,整個人掛在戈銳身上,戈銳沒辦法,這才把他帶到了他的房間睡覺……後來……
後來怎麼樣?!他記不起來了!
記得起來的那些畫面已經夠讓陶瓷驚恐不安,他從床上蹦起來哀嚎,忽然听到浴室有動靜,似乎是開門的聲音,他連忙重新躺好,羞愧地拿被子捂住臉裝死。
戈銳走到床邊看著被子下鼓鼓的小包,輕笑道︰「我要出去,你起來吃早餐吧
陶瓷繼續裝死。
戈銳又說︰「以後在外面不隨便亂喝酒……還有,程驚元的店你也別再去了,那里不適合你
陶瓷伸出爪子抓著被沿,露出額頭和眼楮,忐忑地看著戈銳,小聲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給你添麻煩的……」
「沒關系戈銳笑笑。
「我沒做什麼很丟臉的事吧?」陶瓷眨巴著眼問。
戈銳的目光閃了閃,又是一笑,「沒有
陶瓷不相信,還想再問,眼見戈銳又在看表,他只好作罷,催促他道︰「你趕快出門吧,不然該遲到了
「好,記得吃早餐
其實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已經不是早餐,而是午餐了。
餐桌上擺放著熱騰騰的兩菜一湯,一看就知道是戈銳經常帶陶瓷去的那家粵菜館做的。他知道陶瓷不喜歡家里那位大廚做的口味,所以幫他叫了這家的外賣,湯是他特定的醒酒湯。
陶瓷喝完,馬上感到身上和心里都暖融融的,因為心情好,醉酒後的頭疼也緩解了一些。
津津有味地吃完午餐,他開著戈銳給他配的一輛小車出門了。
戈銳喜歡收藏車子,偌大的車庫里有十幾輛各種牌子、型號的車,他給陶瓷開的這輛是其中最低調、最樸素的款式,陶瓷本來不想要的,可是這個小區是著名的富人區,家家戶戶出門都是以車代步,他要走很遠很遠的路才能找到一個公車站。
為了不耽誤那麼多時間,陶瓷只好要了這輛車。
他在小區附近的一個烹飪學校報了一個班,每天下午開車去學廚藝。以前他覺得自己念了那麼多書,當個廚師太劃不來了。現在,他卻不再這麼想。
他現在對什麼工作都沒興趣,他只想當戈銳一個人的廚師,每天為他準備三餐。都說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他不奢望戈銳會因為他做的東西好吃就喜歡上他,只要看著他吃得滿意,他也就開心了。
陶瓷雖然拿到駕照有幾年了,可是他以前自己沒車,在法院也很少有機會自己開車,所以他的車技不太熟練,每次開車出門都小心翼翼,提起十二分精神,唯恐出事。
俗話說,怕什麼來什麼。他今天不過是想著戈銳走了一下神而已,結果砰的一聲就和一輛銀色凌志撞上了,在慣性的沖擊下,他的身體猛的前傾,腦袋重重地磕在方向盤上。
捂著瞬間腫痛的額頭,陶瓷的腦子懵了一會兒,才顫顫巍巍地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
凌志車的主人也從車里下來了,氣勢洶洶地走過來。
陶瓷還沒看清來人的長相,忙不迭先彎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那人愣了一下,遲疑地喊了他一句他的名字,「陶瓷?」
陶瓷疑惑地抬頭,看著對方一臉驚訝,「沈學長?」
這位沈學長叫沈光燁,是陶瓷在c大的校友,他們是一個系的,沈光燁比陶瓷高兩個年級,宿舍則是樓上樓下,每天都能見得到對方。沈光燁長得高大英俊,為人謙遜有禮,人緣極好,對陶瓷一向很照顧,兩人關系不錯,只是沈光燁畢業後去了另一座城市當律師,聯系才漸漸少了。
「呵呵,怎麼這麼巧?」沈光燁放松表情,粲然地笑起來。
陶瓷尷尬地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後那輛被自己的車磕掉了後視鏡的車子,「沈學長,對不起啊,我一定賠償你的一切損失……」
沈光燁無所謂地擺擺手,「小事情,別放在心上,不用賠了
「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沈光燁故意沉下臉來,「學長的話都不听了?還是你覺著我是會跟朋友斤斤計較的那種人?」
他都這麼說了,陶瓷只好沒再提賠償的事,可是還有些于心不安,「學長,你人沒受傷吧?」
「沒有,你呢?」
「我也沒事陶瓷想了想又說,「學長你要去哪?我送你吧
沈光燁眨眨眼,看看他被撞得有點扁的車頭,「你確定你能送我?」
陶瓷也才反應過來,撓撓頭說︰「我打車送你
沈光燁哈哈大笑,像上大學時那會兒一樣,習慣性地拍拍小學弟的肩膀,「算了,我也沒什麼急事,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喝杯茶聊聊天吧
「好啊
陶瓷打電話到烹飪學校請了個假,又叫了修車公司來拖車,這才和沈光燁一起坐上taxi。
沈光燁疑惑地說︰「你不是在法院上班嗎,怎麼去上烹飪學校?」
陶瓷耐著性子把自己這幾個月來的經歷告訴他,只有給戈銳寫信以及他去馬爾代夫接自己回家的事略過沒提。
「所以,你現在在你一個很富有的朋友家當私人助理?」沈光燁總結道。
陶瓷點頭,「呃,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荒唐!」沈光燁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為什麼不重新考公務員,或者去當律師?私人助理,說得好听……我看你朋友也只是拿你當佣人使喚……」
「請不要這麼說陶瓷低著頭,一字一句地說,「你根本不了解他,請你不要這麼說他
「對不起,我沒有挑撥離間的意思……我想他確實是一片好意……」沈光燁嘆口氣,「可是陶瓷,你不能這樣在你朋友家呆一輩子吧?你還年輕,應該重新振作起來,如果你想進律所,我可以幫你介紹……」
陶瓷搖頭,「我不想去,我現在只對烹飪感興趣
沈光燁無奈地扶額,不知道怎麼勸他了,忽的他靈光一閃,他抬起頭凶巴巴地盯著陶瓷問︰「你那位朋友……難道是個富婆?」
陶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是……」
「還好、還好……」沈光燁拍拍胸口,長舒一口氣,「我就說嘛,你的性格怎麼會願意吃軟飯……」
吃軟飯……這想象力,真是有夠豐富……
陶瓷無語望天。
為了阻止他繼續胡思亂想,他主動開口問起沈光燁的近況,「對了,學長,你怎麼會在這邊?來出差嗎?」
「不是,我換了個所,以後都在這邊工作了沈光燁說著,從公文包里翻出一張帶著淡淡古龍水的名片給他。
陶瓷看著名片上「趙王沈律師事務所」那幾個字,隨口問了句,「學長你不會是合伙人之一吧?」
沈光燁笑而不語。
陶瓷驚訝地瞪大眼,「學長你才二十七歲就跟人合伙開所,太厲害了!」
「也沒什麼厲害的,都是靠朋友們提攜沈光燁說,「趙哥和王哥,你應該都認識,都是我們學校出來的
陶瓷的第一反應是學校里最出名的那兩個法學狂人,「趙子揚和王辰?」
「沒錯沈光燁見陶瓷一臉傾慕,抓住機會再次勸說道,「要不要來我們所?」
陶瓷還是搖頭,「學長,謝謝你,可是我真的不想當律師,我的性格也不適合……」
離開茶館時,沈光燁說︰「你再想想吧,改變主意了隨時可以跟我聯系
陶瓷不是沒心的人,他知道他是真心為自己著想,「好的,謝謝學長
「就算沒改變主意,也可以隨時給我來電話,一起出來吃個飯什麼的沈光燁又說。
「好啊
戈銳晚上才會回家,陶瓷不急著回去,在茶館門口送沈光燁先走。
沈光燁上車後劃下車窗靜靜地看著他好幾秒,輕聲說︰「陶瓷,我很高興再見到你
他的眼神和語氣都讓陶瓷覺得有點怪怪的,卻又不知道怪在哪里,沒有多想,他笑著回了一句,「我也很高興再見到學長……」
晚上戈銳听陶瓷說出了點小車禍被嚇到了,上下檢查他的身體,「有沒有受傷?」
陶瓷紅著臉推開他,「沒有啦,但是車子被撞壞了……」
「沒關系,人沒事就好戈銳松口氣。
戈銳這麼擔心自己,讓陶瓷很開心,可是想到他的全球演唱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又有點悵然。
演唱會的第一站是海濱城市k城。開唱的日子臨近,公司抓緊時間做宣傳,戈銳最近忙得不可開交,接下來的各種通告和活動還有很多,他近一兩個月都要做空中飛人,沒時間回家了。
茶幾上放著行程表,陶瓷看了一眼,問︰「哪天去k城?」
「後天
「這麼早……不是還有半個月嗎?」
「要先過去熟悉一下會場,配合樂隊和伴舞進行彩排
「哦……」陶瓷又看了一眼行程表,表情掩不住的失落。戈銳不回家,他又不方便去看他,他們可能要一兩個月都見不到面了。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戈銳笑著問。
「什麼?」陶瓷驚訝地看著他。
「我還缺一個隨行助理,幫我打點一下吃飯的問題……」
戈銳的話還沒說完,陶瓷已經迫不及待地回答︰「我願意,我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