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07
現在!他如此喜歡梵高,他不認為那是從眾心理。有一段時間他更喜歡馬蒂斯。《紅色的餐桌》的純真、平靜讓他著迷,仿佛描繪了他天真的童年;《紅色背景,白衣少女》里躺著的仿佛是他睡夢中的初戀。後來他背叛了野獸派,他更喜歡梵高的那幅《自畫像》,那幅沒有耳朵叼著煙斗的梵高。煙霧從煙斗中飄起,梵高呆滯的表情,淚腺里流出兩滴血,仿佛連著他的神經。他堅信在午夜麥田中飛起的烏鴉有一只是他的前生,他是一只受到驚嚇的烏鴉的靈魂。
他曾經寫了一些歌,想送給一些個女人。他怕她們不明白他的真心,沒有譜曲子的歌,永遠都只是半成品。所以沒有一個女人能得到他詩一般的贊美,他把希望放在了秘密的日記中。
十幾年前,曾經有一個女孩問他︰「你看我的胸大嗎?」他紅著臉支支吾吾。二十幾年前,他曾經把一條蛇放進自己喜歡她的書包里。在這中間,他默默喜歡一個女孩子三年,從來沒有主動打過一個招呼。他有時候真的搞不清自己曾經是純潔還是傻。但是,無論純潔還是傻,他既鄙視又懷念。
如果有人要說這是一種成長,他更認為是一種背叛。他一直在背叛,背叛了自己的母親,背叛了自己的父親,背叛了自己的老師,背叛了自己的朋友,背叛了自己的情人,甚至背叛了自己的青春,背叛了自己的理想。他不去想他想忘記的事,卻總也事與願違。他想去回憶微笑的青春,卻總是陷入意婬的漩渦。
小學時候,他不敢相信一個男人會把舌頭伸進一個女人的嘴里;中學時候,他不敢相信一個男人的手會伸進一個女人的衣服里;大學的時候,他明白了一個男人可以進入一個女人的身體。
他記得當初第一次看毛片的感受,他震驚的濕了自己的褲子。也終于明白了女人跟雞是不一樣的。他的經驗主義曾經告訴他,女人生孩子應該是跟雞生蛋一樣從肛門里出來。從那一刻開始,他的**有了清晰的目標,他對女人的性器官了解的甚至超過了自己的。那就像大海中的一座燈塔,讓他找到了方向。
小時候,他見過狗的交配,兩只狗對在一起在大街上,他跟小伙伴追著打,卻忘記了觀察它們的生理結構。有時候,小伙伴會從家中偷出一些帶著**的氣球,當他知道這是避孕套的時候,卻以為是用來戴在女人的**上,要不怎麼那麼像。
經驗主義曾經給他一次次解決困惑,終究又帶來了更大的困惑。
他曾經有過一個朋友,女性朋友。他不知道是愛還是不愛,反正一起最多的是**。那時候他還沒畢業,她也沒畢業,只不過一個是本科在讀,一個是研究生在讀。
那時候他還會寫信,寫給一個遙遠城市的女生,因為那個城市宿舍里的另外一個女生已經是他下鋪兄弟名義的女朋友。他讓名義上的嫂子給介紹女朋友,于是就有了一段美麗愛情,如果他不曾得到她,也許這段愛情會延續一生。
那段時間,她的研究生姐姐已經教會了他很多技巧,雖然他們很和諧,他的姐姐卻只能做他的女的朋友。她在外地還有個男朋友。
他時不時會到女生宿舍樓下為某個女生彈一段吉它。同時可以追求幾個不同的女人,甚至還跟一個初中小妹妹談過一場浪漫溫馨的愛情。他把這些對女人的情感寫到文字里,定期寄往遠方。
有一段時間,他臨摹了一張安格爾的《泉》,他從來沒有如此認真地畫過一幅畫。仿佛里面匯聚的是他的精神。他的美、他的理想、他的願望都化身其中。那美麗的身軀、那無邪的神態、那緩緩流出的水,還有那小小的**,讓他著迷。
有一天他不覺間成了維特根斯坦的信徒,或許只是一個偽信徒,或許只是信了那麼幾天。但是,他背叛了安格爾,他的靈魂進入到杜尚的《泉》之中,他一再否認杜尚同時否認自己,有一天他成了杜尚之《泉》的踐行者。
只要生命存在地域的距離,遠就不是問題。當遠方的她在他的眼前出現,安格爾《泉》中的水瓶就落地粉碎。他再也沒有能夠彎下腰把滿地的碎片撿起。
他的記憶總是混亂,他也忘記了遠方她的容顏,雖然跟她溫存了一個多月,他相信她應該是美的,像安格爾《泉》中的美女,可惜肩頭滑落的水瓶摔得粉碎。他在杜尚的《泉》中找到了現實,理想終究像小便一樣被嘩嘩的水聲帶走。
他曾經夢見一個城市擁有很多條河,有很多支流蜿蜒其中,他問了許多人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告訴他哪一條才是主流。有一首詩叫《愛之後的愛》
這一刻終將到來,
當你充滿喜悅地
在自己的門前,在自己的鏡子里
歡迎自己
並為此與自己相視而笑,
說,坐下來。吃吧。
你會重新愛上這個陌生人——你自己。
來點酒。來點面包。把你的心交給
它自己,交給那個曾用一生愛過你的
陌生人,你曾為了另一個人而
忽視過的那個人,了解你內心的人。
從書架上取下那些情書,
那些照片,那些絕望的筆記,
從鏡子里剝下自己的影子。
坐下來。享受你的生命——
(愛之後的愛文/德雷克沃爾科特譯/張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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