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龍村,洛城西面的一個小村莊,全村的人口加起來只有數百人,不過因為靠著盤龍山,村里的人也倒還算是富裕,每年光是從山中獵取的野物都能令全村人過上富足的一年。
不過實際上盤龍村並沒有想象中的安逸。雖然遠離紅塵,但這一點也因此成為了盤龍村的悲哀,原因無他,只因為近些年盤龍山上出了一伙土匪。
伏龍寨,這是那群土匪給自己的稱呼。
幾年前,原本生活安逸,猶如世外桃源的盤龍村。雖然不像其他村莊一樣大富大貴,但卻也知足常樂,村里的人每一天都過得很開心,可這種日子卻幾乎是在一天之中崩潰。
幾年前的那一天,一伙土匪突然來到了盤龍村外,原本村里人只希望那群土匪拿了錢財便能離去,並不想惹是生非,但這一伙土匪卻完全沒有那種打算,森寒的大刀也就自那一天起,一直架在了盤龍村的脖子上。
曾經盤龍村的人也試圖反抗過,在這個混亂的世界中,哪怕這只是一個小村落,但其中還是有著許多自小練武的好手,更別提那些經常出入深山的獵戶了,奈何,這伙土匪的強大遠遠地超出了他們的認知,那一次的反抗令得村里的青壯年死傷過半。
那一夜,仿佛是場噩夢,血光掩蓋了月光,全村都回蕩著慘叫哀嚎,無情的大刀屠殺著村里奮起反抗的人,那群土匪就像是死神,用鮮血侵染自身。
也是從那一夜開始,原本富足的盤龍村一天天、一年年的衰弱,到了幾年後的今天,盤龍村里的人幾乎過上了食不果月復的日子,歡笑的眼神也漸漸變得渾濁。
夕陽西下,斑駁的光點灑落在大地上,在咖啡色夕陽的籠罩下盤龍村顯得十分的安靜不,應該是寂靜,靜的可怕!
此時,一支百人的隊伍正緩緩靠近盤龍村,整齊的腳步聲透著一股殺伐氣息,身上棕色的輕甲隱隱有著一些細微的裂痕,同時偶爾身上刀劍踫撞便是發出道道金鐵之聲。
毫無疑問,這些人正是以馬天為首的武王麾下青鋒營一百兵士!
自從軍營出發已經是第二天了,此時,這群兵士終于來到了他們的目的地,即將開始青鋒營建營的第一戰!
按照軍伍中的規矩,每一個隊伍在建制之後,一旦任命了軍官就必須要在一個月內找到屬于隊伍的駐地,同時開始遷移,因為除了王侯的直屬軍隊之外,軍營里是不能有其他軍隊存在的。
而這一點,就是武王也不例外,在洛城之外的軍營里,除了武王最信任的兩令人馬之外,其余的三令兵馬統統散布在外(一令等于一千五百人,五令為一師,以此類推),分別鎮守著武王掌控的三座城池周圍的領土。
而這盤龍山便是馬天所選擇的青鋒營駐地!
從地理位置上看,盤龍上非常具有戰略潛力,位靠洛城。雖然地處偏遠,但是正前方卻是一片平原,後方則是峽谷,如果在這里駐軍,可謂是進可攻退可守,打不過大可化整為零隱入深山中,或者是退守峽谷,縱然面對三倍以上的軍力也可支持很長的一段時間。
不過這樣的一個地方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通訊困難以及戰略潛力大于利益,駐扎在這里的軍隊不僅很難與主城聯系,同時在這里可撈不到什麼油水,除了下發的軍餉之外並沒有其他的收入來源,隨意雖然盤龍山極具潛力,但多年來卻沒有人將手伸到這里。
而這也算是便宜了馬天,因為他是個純粹的軍人,對于他而言為武王鎮守領土才是重點,至于油水什麼的,馬天還真的沒有想過。
「好了,大家加快點速度,今晚我們就在這村里,明天一早再去尋那伙土匪的蹤跡!」
既然選擇了盤龍山作為駐地,馬天不可能任由駐地旁存在土匪,但現在畢竟快要到晚上了,在夜晚戰斗,不管是危險還是難度無疑都加大了許多,馬天也自然不可能犯這種基本錯誤。
雖然這一次出行並沒有騎馬,但速度還是很快的,沒過多久馬天等一百兵士便是進入盤龍村,但眼前的情況卻令得他們心中一凌,哪怕他們都是上過沙場的,但看見面前的情況還是不禁有些發毛。
只見不小的村子中只有少數的人,大多都是老幼,就算偶爾出現一兩個中年人,他們看向這一百兵士的眼神卻透著一種麻木,寂靜的村子里似乎缺少了一些什麼東西。
「大叔,你這人好奇怪啊!他們的眼神好像充滿了充滿了」
村民的目光讓葉楠害怕,並不是說葉楠從他們的身上感覺到了危險,因為這種害怕是心里的,那種眼神,好像充滿了什麼情緒,但從小沒有接觸過外界的葉楠卻不知道這種情緒是什麼。
听到葉楠的問題,馬天的呼吸明顯頓了頓,他不知道給宛如白紙般的葉楠涂上這樣的顏色是不是對的,但還是很快的回答道;「絕望,你是想說絕望對嗎?」
葉楠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絕望的意思,但他卻深深記下了這些村民們所流露出的神色,隱隱的,葉楠覺得這種情緒應該是很重要的,這在未來的修煉路上應該是無法缺少的。
看著葉楠好奇的表情,走在一旁的馬天卻是忽然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但是想要在這個亂世中生存下去,那麼一些經歷是不可缺少的,而他現在只是讓葉楠更早一些接觸罷了。
其實對于葉楠的身世,馬天雖說並不清楚,但也隱隱猜出葉楠應該是某個大勢力的子弟,不過卻因為一些意外而流失在外,畢竟他可不覺得普通人家的小孩能有令他傷勢恢復的靈物,更不會有這麼一身恐怖的劍法造詣。
馬天很相信自己的眼光,面前的這個孩子將來定會騰空而起,至于現在馬天則是為葉楠打下一個基礎。雖然這麼做很有可能會讓葉楠丟失一些什麼?但相比于活下去,卻是不得不這麼做了。
須知,煉塵大陸分東西兩部,單單是東部十二州便極為廣闊,尋常武者終其一生都不能大致走一個遍,而自從兩百年前掌握天下的皇朝覆滅之後,整個東部十二州都陷入到了一片混亂當中,無數王侯割據,稱得上一個亂世!
而在這亂世之中,想要活下去並不簡單,就算是強大的武者也隨時都有殞命的可能,而馬天能做的,只有在葉楠踏入那個世界前,為他打下一個基礎,為他增加一點存活的幾率!
「營長,現在」
副官青離忽然走到馬天的身後,打斷了馬天的出神。
「嗯?」
回過神來,馬天這才發現自己一行人已經走到了村子的中央,當即一沉思,道;「命兵士們就在這空地休息吧!不得騷擾這里的村民,等明天一早便進山!」
頓了頓,馬天忽然補充道;「記住,不得騷擾這里的村民,違者軍法處置!畢竟這些年,他們已經夠苦的了!」
「是!」
青離領命,眼中也要絲絲同情之色流轉,當即便是吩咐了下去。
見青離開始指揮兵士休整,馬天的臉色卻是突然的陰沉起來,平靜的眸子泛起一陣陣的漣漪,似乎回憶起了什麼?淡淡的殺氣環繞在馬天的身上。
環繞著絲絲殺氣的馬天不經意間流露出了一絲猙獰,多年馳騁沙場的氣勢流轉而出,令得一旁本來打算上來問話的葉楠一震,呆呆的看著馬天,眼中似乎有什麼異樣的神色。
好像啊!真的好像!好像父親啊!
葉楠心中暗自說的,不自覺的,葉楠下意識的將此時的馬天與他的爹爹比較起來。雖然樣貌以及身材不同,但是他們的氣質是多麼的像啊!一樣的自信,一樣的平靜,一樣的
暗暗握緊了拳頭,葉楠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見的聲音低聲說道;「爹娘!我一定會成為強者的,像你們一樣,將來我也一定會去找你們的!一定!」
忽然,原本似乎陷入回憶之中馬天身子震了震,眉頭緊縮起來,偏頭看向遠方似乎發現了什麼。
「青離!方大牛!」
沉默片刻,馬天突然喝道;「全體戒備!有人來了!」
聞言方大牛與青離先是一愣,隨即便是反應過來,幾聲大喝下,原本正在休息的一百兵士頓時‘騰’的站了起來,手掌握在刀柄上,絲絲殺氣立時釋放而出。
不一會兒,兩人帶著一百兵士整齊的站在馬天身後,臉上的微笑中帶著一絲猙獰之色,而馬天本人則是一改平常模樣,‘鏘’的一聲戰刀出鞘,這一刻的馬天,才是沙場上的殺神!
從馬天大喝到眾將士聚集,其實不過二十多個呼吸的時間,一旁的葉楠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便是被方大牛拉走,齊齊站在馬天的身後,目光凝視正前方,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葉楠是個孩子,眾人莫名其妙的動作自然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但當葉楠正準備開口詢問時馬天淡淡說道;「來了!」
幾乎是在馬天話音剛剛落下的同時,一陣雜駁的腳步聲響起,大約有二十多人的樣子,同時伴隨腳步聲傳來的還有粗鄙的叫罵聲,以及村民們的驚恐叫聲!
「他們來了!他們來了!」
原本寂靜的可怕的盤龍村,這一刻終于是‘活了’過來,大量的村民從家中跑出,向著村子的另一頭狂奔而去。
這些村民大多都是六七十以上的老人,還有十三四歲以下的孩子,其中只有很少的中年人,但卻不見一個年輕小伙子,而且,原本應該有數百人規模的盤龍村,此時出現的村民竟然不過區區數十人而已!
終于,大概將近一百個呼吸之後,一行二十多人出現在了馬天等一百兵士的視線中!
這些人大多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平均年齡應該在三十多歲,一臉的煞氣,手中握著闊面砍刀,粗制的布衣上還沾染著許多污漬,其中有幾道甚至是干枯了的血漬。雖然隔了數十步的距離,但是遠遠地葉楠還是聞到了一股惡臭。
「殺、殺了他們!」
「啊!和他們拼了!」
這些人對于盤龍村的村民而言,似乎像是惡魔一般,原本四散逃逸的村民們很快的集結起來,大約有七八人的樣子,他們都是村里僅剩的中年人,此時這些人手里拿著被磨得雪亮的農具,原來麻木的眼神煥發出一種凶悍的色彩!
天啊!那是怎樣的眼神啊!
葉楠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好像生怕自己在下一刻驚呼出來!
只見這幾個盤龍村村民的眼中已經沒有了麻木,取而代之的則是絕望、憤怒、仇恨許許多多的色彩交織在一起,不要說是葉楠了,就連久經沙場的馬天看了都感覺到一陣心悸,那是要有怎樣的力量,才能產生這樣的色彩啊!
「殺光他們!」
終于,停頓了幾個呼吸之後,這些手持農具的村民一聲大喊,隨即便是沖了上去,沖向了眼前的人,縱然他們不管是實力還是人數都遠遠不及對方,但卻沒有一個人猶豫,爆發著壓抑了不知道多久的情緒。
「麻煩的家伙,都殺了!」
一名像是頭領的家伙不耐煩的說道。
頭領發話了,下面的人自然是使足了勁沖上前去,可憐這些村民。雖然個個視死如歸,但多年來食不果月復的日子掏空了他們的身體,現在的他們許多不堪,估計就連一個剛剛成年的孩子都打不過,更別說這群凶神惡煞之輩!
雪亮的大刀斬落,一道道不大的聲音響起,那是刀身砍入身體的聲音,那是血液激射而出的聲音,還有尸體倒下的聲音。
很安靜,真的很安靜,因為從始至終,這些揮灑著生命的村民都沒有喊過一聲,縱然大刀劃破了他們的身體,但是依然那麼的安靜,仿佛仿佛那些刀並不是砍在自己的身上!
很快,僅僅只是二十個呼吸不到,這七八名中年村民便盡數倒在了地上,在夕陽的照耀下,地上的血液是那麼的紅,那麼的刺目,空氣中回蕩著淡淡的血腥氣味,似乎在訴說著這些人曾經的存在。
「哼,不知死活的家伙!」
那名頭領森寒一笑,隨即目光放在數十步外的馬天等人身上,高聲道;「嘿!怎麼?你們這群兵大爺看夠了沒有?要不要兄弟們再給你們演一出戲啊!哈哈哈!」
「哈哈哈!」
肆意的笑聲是那麼的刺耳,然而馬天卻面無表情,目光很冷,就像是看著一群死人一樣。
「方大牛!」
忽然,馬天喝道;「給你三十人!將這群雜碎給我剁了!」
一揮手,沒有絲毫的言語,頓時三十名兵士從隊列中走出,鏗鏘的腳步帶著殺伐的味道,他們目光冰冷,許久沒有飲血的戰刀已經出鞘,搖搖指向前方的這群人。
「等等!」
葉楠一步步的從馬天的身後走出,一步一步的走向前面那些大笑的家伙,道;「這些人給我!」
簡簡單單的話語,然而其中卻充斥著一股森然,此刻,葉楠的臉色很冷,也很蒼白,目光失去了焦距,前一刻那些村民嘶喊的樣子仿佛還在眼前,這一刻,葉楠雖然不知道已經佔據自己神智的情緒叫什麼?但是在他的心中卻回蕩著一句話;殺,殺光他們!就像他們之前做的那樣!
後面,馬天深深地看著葉楠的後背,他能感受到葉楠此時的情緒,因為,那種情緒他曾經也經歷過,而且更加的刻骨銘心!
緩緩地點了點頭,見狀方大牛沉默了,最後他搖著頭,帶著三十兵士緩緩走出,跟在了葉楠的後面。雖然不懂馬天的意思,但是方大牛懂的葉楠此時的心情,所以,這一戰,以葉楠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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