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就是這樣,我們只是幫志波副隊長收拾殘局而已,事實上那兩只虛馬上就要死了。」
還是一番隊的隊長議事廳,我站在正中間,低頭懺悔似的盯著自己的腳尖︰「造成這樣的結果,我感到很抱歉。雖然在幾小時前我剛說了同樣的話,不過還是要向您保證,絕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了。」
在我第三個成為炮灰的中午——當然也包括美好的午餐,我餓著肚子等候發落。身邊還有兩位形容狼狽的隊長,據說浮竹情況比海燕好點有限,包括白哉,全部被送去四番隊做客。
幸運的是山本良知仍存,當我用十分鐘把「事實」交代清楚後,就被釋放了。
其余隊長依舊留下,應該是繼續討論有關這種變異虛頻繁侵犯尸魂界的問題,那就跟我沒關系了,我只是個死神實習生,能做什麼呢?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不錯了!
「你好像松了口氣。」
一番隊紀律嚴明,偌大的回廊只有我一個人,幾乎能听見襪子在木板上的摩擦聲。此時突然從背後傳來的這句話嚇得我汗毛都豎起來了,因為那是……
藍染從一根柱子後面轉出來,抱著手臂靠在那,一派悠然︰「怎麼?因為總隊長什麼都沒說?」
我拍著撲騰到喉嚨的心髒,勉強露出個笑容︰「藍染副隊長,萬一發生有人被嚇死在一番隊隊舍的事,恐怕不太好啊。」
藍染聳肩︰「我不覺得你會因為這點事而死,至少,」他略微歪了下頭,露出個近乎純良的微笑,「至少也該因為點別的。」
靠!老子跟你有仇麼?
「沒人願意死。」我慢慢平復了呼吸,對上他的眼楮,「藍染副隊長不會是特意在這里等著我吧?」
「這個嘛……」藍染的眼尾偏向下,是個垂眼角的眼形,總是給人一種隨時都能發出和善笑容的錯覺。他的眼楮並不小,褐色的頭發蓋下來,會把發色打進墨色的眼楮里,好像他的眼中有兩種不同的光芒融合在一起。「我的確是,不過你看起來已經預料到我會找你了。」
他對我的任何反應都不吃驚,應該說這男人似乎無論什麼狀況下都是那麼平靜。如果說他渴望崩玉的力量,那麼後來在黑崎一護眼里又主動放棄崩玉的藍染,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沒接話,藍染也不在意我的無禮,他向前走了幾步,模著自己的下巴打量我︰「你該不會已經猜到我找你的原因和目的了吧?」
我竭力露出自己最鎮定自若的笑容,依舊不答話——第一,他的語氣根本不像在問我;第二麼,我實在是因為想不透這男人的心思,腦袋里已經亂成一鍋粥,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藍染要比我高出一倍,他走到我近前,一手撐著旁邊的柱子,微彎下腰說︰「嗯,市丸銀,雖然真央靈術院用比任何人都短的時間畢業來作為對你實力的認可,不過我覺得,你的敏銳和觀察力要更值得稱贊。」
「多謝您。」
我還能說什麼呢?我多想用刀鞘拍到他的臉上,然後吹著口哨說聲「嘿變態,老子不是奉承幾句就可以給你賣命的蠢貨」,那樣的話我八成會立刻再次穿越。
藍染瞄了瞄我這次沒被沒收的刀,伸過一只手來說︰「可以借你的刀看看嗎?」
「當然。」我無視掉神槍對危險東西直覺性的排斥和反抗,鄙視地對它和自己眨眨眼——打得過才叫反抗吧?打不過的話,那叫找死……神槍你有本事現在就毒死他,我感謝你一輩子!
刀的缺口早就被我用靈壓補上了,沒有任何異狀。而我之所以這麼有恃無恐,是因為我毒殺兩只虛的時候,海燕已暈得連他媳婦都不認得了,至于白哉……那是後話,我想我總會有辦法擺平他幫我串供的……呃,但願……
說到那兩只史前動物似的虛,由于神槍的毒還沒到後來市丸銀的卍解那麼成熟,但幸好我刺中的是頭部和跟白哉鏈接的兩個關鍵位置,所以將近三分之一的身體被溶解後,它們也就不存在什麼威脅了。
「它的特點是什麼?」藍染突然問我,把我溜走的神智拉了回來。
「速度,以及伸出的距離。」
「哦?」藍染伸出修長的手指,指尖在刀刃上輕輕撫模,似乎對它產生了興趣,「那它有多快呢?又能伸多遠?」
我坦白地攤手︰「大概七、八公里吧,我並沒測過,跟我的靈壓和身體狀況都有關。至于速度,很抱歉,我只知道它挺快的。」
藍染越過刀,仔細地盯著我坦誠的笑臉,忽然挑起嘴角露出詭異的微笑︰「通常,這麼簡單就告訴我答案的家伙都有所保留,並不誠實,你呢?」
心底猛地哆嗦,我能在他的墨色眼楮里看見自己的臉,好像被他看穿了似的。
這家伙太危險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怔怔地看著他,直到幾秒後,那種幾乎讓人窒息的壓迫感瞬間消失,藍染也直起腰來俯視著我說︰「是把好刀,不過我對你的潛力更感興趣,你進步的太快了,市丸銀。」
腰上有重感,我這才發現藍染不知什麼時候把刀插回我腰帶里,他的動作既迅速又無聲無息,實力絕對不是可以用數字形容的。
「你對靈術院的松本亂菊怎麼評價?」藍染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口氣轉得極輕松,像突然想問晚餐吃什麼似的。
我卻措手不及,心里快速翻轉起來︰「我……和她是……」
藍染豎起食指擺了擺,打斷我說︰「即使你們認識,我也並不感興趣,我想知道的是,」他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眼角,又說道︰「你為什麼突然對她疏遠了?」
「因、因為……因為靈術院禁止男女學生過于親密。」我猛地記起了白哉的話,心里暗自為自己的急智拍手叫好。
藍染沉默兩秒,不知道有沒有被騙過去,然而下一刻,他突然湊近我,用跟神槍差不多的速度扼住我的脖子,這個距離和速度就算我有防備也根本躲不開。
我整個人被他提著按在柱子上,腳懸了空,脖子撐著全身的重量,氣管都要被勒斷了。
「唔……藍……」
「不管你是怎麼發現那些虛的異常和應對辦法,你懷疑那是我做的吧?不,不是懷疑,你很確定是我。你每次都會下意識看我的反應,在提防著我?我不想知道你怎麼得到這些消息,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今後該怎麼做。」
藍染的嘴離我耳朵極近,一個字一個字如同響雷般在我腦袋里炸開,我死都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拆穿我,也沒意識到無意間的觀察會給他留下這麼大的破綻。
我甚至都忘了掙扎和反抗,大腦由于缺氧處于一片空白。
藍染這時候松開了手,任由我自由落體坐在地上,冷漠地看著我嗆咳不止。
「你想活吧?」他蹲下來,捏著我的下巴迫使跟他對視,不過我完全不能從那雙眼楮里看到任何情緒。「呵,你不能理解我為什麼知道,我卻能從你的眼中看出來。」
「市丸銀,你怕我?可惜單憑恐懼並不足以幫你活下去。」他繼續說道,手指尖非常冰冷,「神槍的能力你對我保留或不保留都好,有時候彼此都有點小秘密,我們才能相處得更久,不是麼?」
「我……」我啞著嗓子剛想說話,下巴就被他用力抬高,阻止了。
過了幾秒,藍染的壓迫感再次減弱,他的拇指甚至輕輕在我下巴上來回滑了幾下——我全身雞皮疙瘩都跳起來了。
「松本亂菊在你心里不重要,可我希望能知道你還有個重要的人,這樣我才能對你放心,你說呢?」
重要的人?也就是說,他需要一個可以鉗制我的籌碼麼?可是……他真的需要麼?
「朽、朽木,」不論是不是真的,我明白此刻必須滿足他,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我腦里瞬間閃過無數念頭,最終還是用沙啞的聲音說道︰「蒼純。」
「朽木蒼純?」藍染挑挑眉,看不出他對我的回答是否滿意,不過他隨後就問道︰「這就是你一直保護他們父子的原因?」
我在他手指頭上艱難地點點頭。
「你承不承認都好,市丸銀,你不該屬于那里。」藍染用眼角瞄了隊長議事廳的方向,轉過來,用特別篤定的語氣說道︰「至于你該屬于哪里、該服從誰,我覺得你現在已經很清楚了,你說呢?」
我沉默著,把視線從藍染的臉下移到他的刀上,誰能相信我只是想普普通通地活下去呢?如果我再早點穿來,在市丸銀進入真央靈術院以前,哪怕是他畢業前呢,我也絕對能以全學年最差成績被開除!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只想活著,甚至曾經想過當個好人——現在看來,那只是奢望了。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微笑,以及用無比平常的語氣對藍染說︰「藍染先生,我個人認為還不到用副隊長以上的人來試驗,那對于現在的試驗品來說太奢侈了。」
藍染眼楮里有某種光一閃而過,似乎可以看成有點驚訝,不過他很快恢復了,玩笑似的問道︰「那麼,拋開志波海燕不說,朽木白哉連死神都不算,該合適吧?」
「當然不行。」我斬釘截鐵地說,藍染也並沒對我的語氣和反駁感到生氣,反而笑眯眯地看著我,等待下文,我于是應景地不滿道︰「朽木蒼純對我很重要,白哉可是他的兒子,況且你不覺得他以後會變得很……」
下面的話我沒說下去,而是加深了嘴角的笑意,希望藍染可以自行理解出什麼。已然用別人做擋箭牌為自己保命,這樣的我真不想讓自己更無恥了。
出乎意料地,藍染對我的反應表現得挺滿意,他甚至心情很好地拍了拍我的頭,站起來說道︰「那麼就如你所願吧,我會把朽木白哉留到你認為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當然,朽木蒼純也……」他的聲音頓住,想起什麼似的笑了笑,準備離開。
「至于你的刀和你的實力,我會給你一段養傷的時間的。」這家伙像個仁慈的聖父一樣側過身,笑著朝我擺擺手,「那麼,到時候我會找你,請做好準備,不要讓我失望啊。」
「語言都是用來欺騙的工具,市丸銀,我等著看你給我展示真正的答案。」
雖然坐著,我右手按在刀柄上,非常認真地彎下腰給他鞠了個躬。然後看著他離開回廊,直到這里只剩我自己,我听著自己的呼吸聲很久,才終于捂著胸口縮起身體。
傷口因為之前的動作劇烈疼起來,可當我想起剛才說出「朽木蒼純」這名字時,一切的疼痛又都比不上我的慚愧和自責。
……算了,這並不是我能改變和對抗的,更何況蒼純他本來就……我對這自我安慰的話感到有些好笑,又緩了好一會才適應了疼痛,扶著柱子站起來,有些踉蹌地向外走去。
「還是,先去看看白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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