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是種進化中的生物——我曾利用神槍的毒素做幌子混進過浦原的實驗室,他擺弄著正常思維不可能理解的資料,無意中說過這樣一句話。
構造簡單、種群處于進化中、極度的不完整性,浦原如此概括目前死神接觸過的虛。
我把這句話告訴藍染時,他露出一絲微笑評價說︰「浦原喜助分析透徹,看的卻不夠遠。」
我那時沒在意兩個科研狂人的鬼話,倒是記得藍染說過,不論虛把自身進化成什麼樣,其實力永遠都與它們的外部形態有關。一般外貌越接近人形的通常發育出較高的智商,不以單純殺戮吞食為主,戰斗力跟潛力都很強;而如果向體型巨大的動物外形發展的話,那種多是狂躁的低級食靈怪物,哪怕看上去再強也不是優秀的進化材料,它們缺乏感情且易于掌控,便于隨時「銷毀」。
不管怎樣進化、轉變,也不管活多久,藍染說虛都無法月兌離這個定律,因為它們是既有潛力又極為簡單的生物。
這一夜可謂驚心動魄,四面八方的信號彈過年一樣輪番放著,可見戰斗十分激烈。
我跟白哉外加新生靈魂一枚,存在感顯然不如海燕那群死神,受誘惑而來的都是低階段的怪物,被死神拉起的界網擊傷後只剩半條命,殺起來毫不費力。
直到天蒙蒙亮了,我才癱坐在誘餌男腳下喘口氣︰「累啊,累死我了!這回沒有了吧?」
好殺歸好殺,可就算是剁肉餡,連著砍上幾小時,還得時刻注意保護誘餌而高度集中精神,這真不是一般的累啊。
「沒了。」白哉把綁著誘餌男的繩子斬斷,基本也處于手都快抬不起來的程度了。
誘餌男死前是個有權有勢養尊處優的,他死的突然,因此對生前相當執著,這就使他靈體穩固又散發誘人的味道。于是身為誘餌他很給力地就像扔進餓得瀕死的人群中的一塊烤肉,這半宿吸引怪物無數,還能在這陣勢里堅持陪我倆到最後都沒暈。
束縛一解開後,男人狗慫地在很黃很暴力的血腥現場抖了抖兩條面條似的腿,沒忍住把褲子尿了。
我捂著鼻子驚悚地看著他︰「我說老兄,你的神經線也太長了吧?憋到現在……」
白哉在我說第一個字的時候就已經滿臉嫌惡地背過身去,用僅有的力氣無限遠離污染源。
「不對!」我猛地反應過來,「新生靈魂也有這種生理需求……」
我的聲音被噎在嗓子里,那個幾秒鐘前還哭著喊救命尿褲子的蠢男,渾身散發出類似黎明天色這樣的灰藍煙霧,他的雙手掐著自己的喉嚨,身體像被看不見的線纏起來向上提著。
「白……」剛開口,那絲絲縷縷繞在他周圍的灰藍煙霧猛地膨脹成一只巨大的尖爪,朝我狠狠抓下來。我狼狽地往旁邊一滾,卻見那煙霧毫無殺傷力地擦著地面飛散了,就像股只能吹動雜草的風。
就這麼短的時間,煙霧已經把男人完全包裹了起來,連一絲靈魂的氣息都察覺不到了。
他當然需要,你不是也需要麼?熟悉的、令人發指的聲音像從我腦子里發出來,藍染一貫的慢悠悠的語氣中夾雜著罕見的興奮,出現了不得了的東西呢!當做新禮物你覺得怎麼樣?
「哈哈,這算什麼?隨機測試麼?」我听見了自己磨牙的聲音。
我就在旁邊,如果你撐不住想求饒的話,語氣誠懇才能打動我,說不定我會一時心血來潮救你哦。藍染的聲音含著顯而易見的笑意,但是冰冷,沒有絲毫感情,只是個純粹的旁觀者,或者說等待實驗結果的科學瘋子。
灰藍煙霧逐漸像被吸入男人身體里,那顏色留在了外面,開始顯出一個人形來。
藍染說︰是要殺死它,還是讓它殺死朽木白哉,又或是你能給我提供其他選擇,我很期待,市丸銀。
——X的藍染啊,老子是挖了你祖墳還是上過你媳婦?至于這麼整老子嗎?!
我在內心咆哮,不過下一秒,那男人已成了人形的虛,它比成人要高大一些,身上裹著灰藍色的碎布,看起來非常非主流,頭兩側有彎曲著水平伸出去的尖角,帶著萬聖節似的骷髏面具,手和腳的指甲長而尖,就像……就像很多年後殺死烏爾奇奧拉的黑崎一護。
虛的面具微側過來,它眼楮的位置漆黑一片,可不知為什麼,我就是能感到它看我了,然後它以及緩慢的速度把頭轉向另一邊的白哉——另一邊,還在背對著我們努力恢復體力準備支援海燕的,朽木白哉。
「不!」
虛的速度太快了,即便白哉在听見我的聲音後回過頭,他還是被虛的雙手抓住肩膀,一起水平飛了出去。那面具上大得夸張的嘴巴發出撕裂般的吼叫,張開時甚至佔據半張臉,猛地朝白哉的喉嚨咬了下去。
這速度除了神槍再沒有別的能趕上,我慌忙抓住刀柄把身體往前撲,順著角度精準地把刀刺了出去。拜這些日子以來許多戰斗積累的經驗所賜,我已能熟練掌控神槍飛出的角度和方向,可惜還是慢了一步,虛的頭及時向後躲開,刀刃只是擦過它的嘴。
我用力將刀向上挑起,虛只好放棄白哉往旁邊一歪,它的腳在地上輕點了一下後,面向我頓了一瞬間,然後身影便消失了。
「上面……」我只听見白哉拼力發出一聲嘶吼,頭頂傳來極具壓迫感的殺戮氣息,居然類似死神的靈壓!
我歪頭躲開,就勢向旁邊倒下去,虛筆直戳下來的尖爪險險擦著我的手臂,扎入地面。可這次藍染的定律似乎被打破了,這只人形虛,或者說破面,並沒有進化出很高的智商。
虛用的力道過大,致使它直接刺破地面,而它指甲太過尖銳扎得太深,連同小臂都進入土中,竟沒能一下子拔/出來。
只這片刻的間隙就足夠了,我被掀飛的同時將神槍水平掃了出去。這一擊我並未瞄準致命要害,因為虛的身體都十分堅硬,如果不成反而浪費了這次機會。
幸運地,神槍直接從肩胛處把虛那根戳進土層的手臂齊齊斬斷,詭異的近似紅色的暗色血液四濺開來,虛失去平衡倒在地上淒厲地慘叫。
我抬起神槍對準它張大的嘴巴,刀刃快速飛出,本能一擊貫穿它的腦袋。然而就在刀尖剛穿過它牙齒的時候,虛突然用力咬下來,神槍竟然被它這一下給生生咬斷了。
「怎麼……可能……」就在我怔住的瞬間,虛終于暴怒了,張著一口能吞下我的頭的嘴撲過來。
我慌忙抓起神槍準備迎擊,可已經失了先機不說,我的手好像突然沒了力氣,連神槍都抬不起來似的。左臂傳來細碎的刺痛,我猛然發現剛才錯開的虛的那一爪其實擦破了我的手臂,現在正流出黑紅色的血。
毒?!
就在這時,虛已經離我很近了,它剩下的爪子馬上就能刺破我喉嚨的時候,一團櫻花瓣像蛇一樣飛入我們中間,迅速而準確地從虛的胸口穿了過去,還帶出無數破碎的乳白色不明物質。
我看見白哉就在不遠處,他肩膀被虛方才的攻擊全給抓破了,染上同樣黑紅色的血,可他手里抓著刀柄,半跪在地上猛烈地喘著氣。
虛身上裹的灰藍色布開始碎裂掉落,它的動作像被按了暫停鍵,呆滯地低頭「看」著胸口被打通的洞,然後慢慢把頭轉向白哉。
我突然注意到它的傷口,那個洞不該那麼整齊,像是有人拿圓規畫好的一個巨大圓形,四周還粘附了許多那種乳白色物質。
「是虛胸口的洞!」我幾乎四肢並用,連滾帶爬地朝白哉跑過去。這東西根本沒有理智,誰攻擊它、誰的靈壓或血更有吸引力,它就會立刻轉向誰,而現在的白哉根本站不起來。
與此同時,虛的動作竟也奇慢,它抬腿一步一步地往白哉這邊靠近,雖然還保持直立行走,但速度卻跟我差不多。
「市、市丸銀……」白哉的花瓣全都消失了,他終于兩腿一軟向前撲倒,我將將用手臂夠到他時,虛已經到我背後了。
我回頭看著,那只虛就站在我後面,它的身體把地平線上的晨光遮住了,顏色渾濁不清,卻那麼猙獰。它舉起唯一的手臂,五指並攏就像一把放大的錐子,懸在白哉的頭頂。
我不知道此時此刻我的臉上究竟是憤怒還是恐懼,不過我已經沒力氣戰斗也沒力氣想了,白哉顯然也沒有,我所能做的僅剩把白哉按下去,然後抱著他把他護在身下。
天知道我是不是腦子抽了才會這麼做!
然而預想中的致命一擊並沒出現,幾秒後我費力轉過身,發現那只虛的上半身已經沒了,它正像許多被殺死的虛一樣,變成塵埃飛散消失。
果然把虛化毒素注入這種新生的低階俗靈上是不行的麼?藍染的聲音再次從我腦袋里傳來,盡管實驗失敗,他听起來依然挺開心,既然你這麼努力,也許可以要求獎勵哦。
我勉強動了動嘴︰「解毒……」
藍染打斷我說︰這點小事你自己就能解決吧?嘖嘖,市丸銀,你浪費了一次很好的機會,真可惜。
他說完,我的頭瞬間有種奇異的輕松感覺,我低聲喊了幾次「喂」,也再沒有他的回話,多半是藏頭露尾的家伙滾回尸魂界去了。
「毒,」我松開白哉,他從我身上滑下去後正好翻過來仰面躺著,肩膀上的傷幾乎可以看見骨頭,黑色的毒素以肉眼可見的方式在那傷口內緩慢滲入,「對了,毒!也只能試試了,白哉忍著點,萬一失敗也不要怪我啊。」
藍染走後,我奇跡般恢復了些許力氣,想起之前浦原說過的解毒的最基本原理,相信至今沒能被他研究出頭緒的神槍的毒是無與倫比的,那麼讓神槍殺死我跟白哉身上的毒細胞,應該也是可行的。
我將千本櫻的刀柄放在白哉嘴里讓他咬住,他暈過去了,或者說幸好他暈過去了,因為當我用卍解施放神槍內的毒素時,白哉的喉嚨里發出仿佛能震破那層喉管的聲音。
方法很成功,白哉失血過多,臉色慘白地昏死過去。我如法炮制地解決了我手臂上的小傷口,真是無法形容的疼痛,即便我那還只是擦傷。
戰斗、拼死戰斗後再加上卍解,我覺得自己可以被載入尸魂界的史冊了。我掏出海燕的信號彈對準天空,晨曦里這特質的煙火依舊耀眼。
我躺在白哉旁邊,再沒有半分力氣了,只覺得本應變亮的清晨天空越來越模糊,最後全部歸為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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