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滿大街閑逛,吃住不花錢還能領工資,偶爾打打溜入實驗禁地區域的虛,三不五時地給浦原的實驗搗搗亂……或者被他做一下實驗……忽略掉最後一項的話,其實我在現世的生活還能算成優差。
當然我總想忽略的那件事,就真有點悲催了。
「市丸前輩?市丸前輩!市丸——前輩——」
我介紹一下,遠處吊著嗓子叫魂一樣喊我的人叫阿近,是浦原的得力助手之一。阿近這人的神奇之處就在于,他永遠能冷著一張撲克臉堅持不懈、誓死不從……地把我從世界的各個角落挖出來,說「吼」出來也行。
阿近好像腦袋里永遠只有一條筆直的路,做每件事都相當于走到路的盡頭,所以他不成功便決不罷休。我記得我最高一次記錄是讓他活生生吼了兩天一夜,最後實在頂不住變聾的危險才爬出來讓他抓包的,事後浦原因為這事找我很嚴肅認真地談了很久。
「又是什麼事啊?」我像只樹懶一樣趴在樹干上,四肢從兩側垂下去,其實也很像一具死尸。
阿近面不改色︰「市丸前輩,隊長把實驗義骸做了新的改進,請你去試一下。」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吼道︰「為什麼又是我?!我是負責護衛和監督的好不好,不是負責做實驗小白鼠來給你們犧牲的!」
阿近淡定地看著我︰「因為隊長說整個實驗區里,能做到即使靈能被義骸吸收還依然可以打敗大虛的,就只有你一個人。」
「都快兩個月了,你們難道不能換個借口麼?」我讓自己在樹干上攤尸,連笑容都沒精打采起來。
「市丸前輩,隊長請你現在就過去。」阿近的脖子一直仰著,卻看不出分毫辛苦,小小的個子站得筆直筆直的,頂著腦袋上兩只短小的尖角,如果不是他的三角眼和死腦筋太讓人受不了的話,他還蠻可*的。
不過我現在沒心思欣賞誰可不可*,我只知道那兩根犄角下面的腦子里有嚴苛的原則和扭曲的價值觀,比如爬樹這件事就不在阿近他的世界里,所以他寧願在樹下喊到我腦袋缺氧,也不會跳起來把我拉下去。
「世界需要你,阿近,只有你和浦原隊長這種地球人無法理解的腦袋,才能創造出奇跡和變態的科研成果,為你服務是我的光榮。」我第無數次開導自己,從樹上懶洋洋地爬下來——沒辦法,即使沒別的原因,藍染交給我的搞破壞計劃也讓我不得不參與到浦原的實驗中。
就因為這悲催的目的,從我第一次以搗亂為目標摻和到浦原的實驗中,就注定了我倒霉的第二次和第N次被當成實驗犧牲品!
浦原建在現世的實驗基地很大,利用技術設了人類無法進入的結界,我們在這里就像世外桃源,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打發偶爾誤闖進來的大虛就是我的工作。
「哦,市丸君,你來得正好!」浦原的實驗室依舊亂得登峰造極,今天好像比往常更亂,四處散落的實驗記錄紙讓整間屋子好像台風過境一樣。他很興奮地圍著一張試驗台,那上面躺著一具義骸,浦原做成了我的樣子,就像在無聲地宣誓我是不可替代的試驗品一樣。
每次看見被浦原改進的「我的尸體」,作為本尊的我心情總是很微妙的。
「你來看看!」浦原熱情地跑過來拉著我撲向試驗台,指著那具跟我一模一樣的「尸體」說︰「這算是‘新型義骸’的實驗作品,是第一個,可以說近乎完美地能達到無差別融合的效果,而且理論上它完全不會吸收死神的靈壓,目前是可以不限時任意使用!」
新型義骸?我被這個詞刺激到眉毛挑了挑,並不是實驗本身,而是這詞讓我想到了不久後藍染的虛化實驗,似乎平子他們被虛化時,浦原就剛好研究到新型義骸這玩意兒。
「你那種世界末日似的表情是什麼意思?」浦原上半張臉覆上厚厚一層陰影,鬼一樣飄到我跟前。
我把頭後仰著躲開他︰「你的介紹就像賣假藥的,說得再好我也不想買。」
浦原卻笑起來︰「放心吧,我雖然很想讓你立刻試一試,好給我記錄些重要數據,不過今天是新年祭,我覺得實驗是可以推後的。」
「新年?」我眨眨眼,看看外面的天色︰「這麼快,已經又是新年祭了啊……」
「沒錯沒錯,所以我今天是邀請你來陪我喝兩杯的。」浦原笑得極度不懷好意,又去殷勤地邀請阿近,被後者無情地拒絕了,「真是不解風情啊!」
我抽著嘴角說︰「在阿近看來,科研的世界里是不需要任何節日的,他只需要在得出優秀研究成果時用冷笑慶祝一下就夠了。」
听到我侮辱崇高的科學,浦原立刻露出那種我永遠不會理解的藐視眼神,很快屋里只剩下我們倆,當然我是絕不相信浦原會大張旗鼓地慶祝什麼狗屁新年——他不會比阿近浪漫多少。
我問︰「又有什麼情況?在哪又發現基利安,需要我抓回來給你當寵物養了麼?」
浦原從抽屜里翻出一份報告,面色有點凝重地遞給我,用下巴點了點示意我自己看。
「又搞這套,還有我怎麼就理解不了你每次都要把這東**起來,又不是錢……」我抱怨著接過來看,剛掃了幾行就立刻理解浦原為什麼嚴肅了,「緊急停止實驗,召回尸魂界?發生什麼事了麼?」
「沒事,」浦原靠在舒服的軟椅上,頭後仰著,後腦的頭發被他蹭得亂糟糟的,他的眼楮依舊懶洋洋地像對死魚眼,不過此刻卻顯得犀利︰「就是因為沒事才奇怪,四十六室為了維護現世的工作而下了血本研究義骸,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停止實驗。」
我理解地點頭︰「如果是尸魂界有什麼突變而停止還說得過去……」我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我忽然想到這也許是藍染的某種暗示,兩個月的時間對于他來說,做崩玉實驗應該是很充分了。
會不會……他不用等上九年那麼久?我來以後一切的軌跡都變了,浦原的研究和我們倆加上海燕的感情等等,所有事都不同了,那是不是意味著藍染對崩玉的研究也會提前完成呢?很難說浦原現在突飛猛進的研究進度會不會促進了藍染的實驗!
「所以我們也許這幾天就會被勒令返回尸魂界,」浦原呆呆地盯著天花板,並沒注意到我走神,繼續說道︰「現在是實驗的關鍵階段,我覺得這件事……」
我跳到辦公桌上坐著,打斷他︰「浦原隊長,你偶爾拿我做個實驗禍害一下也就算了,這種反動思想可不可以別跟我說?回頭你哪天因為這事被逮捕的話會連累我的。」
浦原挑剔地上下打量著我︰「放心吧,四十六室不會認為你有叛變這種腦力的。」
就這樣我們在現世又混了大半個月,臨近月末時,靜靈庭終于下達了徹底撤除實驗基地的命令。在此期間浦原爭分奪秒地讓我給他進行了數次試驗,結果是他的新型義骸雖然很完美,但理論和實際永遠會有偏差,他的偏差就在于對靈能吸收的幾率無法穩定,有時我會毫發無傷地月兌離出來,可也有一次我被吸走了半數的靈能。
這種永遠無法把吸收率降低為零而是只能無限接近零的實驗,終于被折磨個半死的我怒火爆發後強行停止了,而我們得到四十六室的撤離通知正是我被義骸差點害死的第二天,處于「養傷」期間。
我個人是比較不情願的,因為至少在現世,我由于實驗造成的「養傷」期間可以肆無忌憚地指使浦原端茶倒水,除非有大虛入侵,否則就真像個大爺一樣養著。
要是回到靜靈庭,別說一半靈壓,就是半條命沒了我也得照樣伺候藍染去!
四十六室理解浦原對實驗的執著,也就懷疑他有可能會抗命,特意派了人來監督我們銷毀無法移動的實驗資料。
「其實那群老頭都高估你了,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反正我是呆夠了。」我佯裝病號,霸佔了浦原的隊長椅,軟軟地窩在里面。
浦原正在把堆積如山的資料分類,忙的人都快鑽進紙堆里去了,頭也不抬地說︰「你就沒什麼準備的麼?我記得你昨天特意穿著我的義骸借實驗的機會去了趟市集,不會什麼都沒買吧?」
「買是買了,不過早就收拾好了,我可不會弄滿屋子的東西來給自己找罪受。」我把腳搭在桌子上,悠哉地喝著茶。
正在浦原一個頭要忙成八個大時,門被敲響了,阿近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報告隊長,靜靈庭派人來了,請問你整理好了麼?」
我立馬收起衰弱狀態,麻利地撲到地上跟浦原一起分類資料。
「喂喂你別給我弄亂了!」浦原哀嚎著撲上來搶走我手里的紙,瞪著通紅的眼楮狠狠剜我一眼,隨後對門外說︰「請進吧,不嫌棄的話。」
門打開的時候,我完全沒感覺到任何異常,可在我看到來的是誰時,不由愣住了。
「白哉?」吼出這句後我立馬後悔了,不過晚了,跟白哉一起過來的夜一已經像一個炸彈一樣重重砸了過來。
我下意識集結所剩無幾的力量拉過浦原的衣領,不過砸在他身上的夜一足夠豐滿,所以他這肉墊當得充滿春/色。
「嘶……」我後仰著坐倒,後腦勺好像撞到什麼硬邦邦的東西,還以為是桌子,伸手去模才發覺是個又細又長的東西——「白哉,我是很感謝你幫我擋了一下,不過你怎麼不干脆把刀□算了?」
我朝白哉瞪去譴責的一眼,對方不以為然地把撐在我後面的刀抽走,害我的腦袋跟桌子發生了二次撞擊。
「哈哈!白哉,你就算不願意接這份任務,也不用把氣撒在市丸銀的身上吧?」夜一趴在浦原背上笑得直捶地,然後用兩根食指扒著眼角往下拉,對我說︰「你是沒有看到,他那張臉從接到通知後就一直是這樣啦!哈哈,太有趣了!」
我瞥一眼把背影留給我們的白哉,問夜一道︰「所以,是你要求帶他來的?」
夜一的一條手臂折起來,手肘撐地,掌心支著下巴把臉擠出一塊圓嘟嘟的肉來,姿勢愜意地齜著牙笑︰「我也是為他好嘛,現在六番隊的所有戰斗任務全由他帶領,這樣下去少年的心理會扭曲的!」
你分明就是看見白哉越認真就越想搞破壞吧——我把這個念頭吞下去,為白哉灑一把同情的眼淚︰「是呢,白哉你要體諒夜一隊長的苦心才對。」
夜一跟我在調戲白哉時向來是知音,興奮地翻了個身,她腳尖將將能夠到白哉的褲腿,于是用兩根腳趾夾住白哉的褲腳用力拉扯︰「听見沒有,瞧夜一姐姐多關心你這小弟!任性的小鬼果然永遠不能理解大人的世界啊!唉!~~」
她那最後一聲嘆息竟頗為幽怨,看樣子在撩撥白哉暴走一事上,夜一也掌握了優秀的技巧。
白哉用力把褲子從夜一腳趾間扯回去,頭也沒回地走到門口︰「市丸銀,你跟我出來。」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從門口阿近木著臉連退三步的反應來看,此刻把白哉拍下來照片應該可以貼在大門上闢邪了。
「我等你一分鐘。」冷冰冰地撂下這句話,白哉踩著重重的腳步殺氣騰騰地走了。
我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夜一幸災樂禍地笑著點頭︰「糟糕,把他惹怒了!」
「謝謝,」我揉著腦袋沒精打采地站起來,哭喪著臉對她說︰「謝謝你幫我說出了心里話。」
「那、那個……」被忽略很久的浦原弱弱地舉起一只手,他的整張臉全埋在散落的資料里,悶悶地傳出聲音來︰「夜一小姐,能不能請你先下來?我快不能呼吸了……」
浦原和夜一踫在一起永遠都是對常人無法想象的活寶,我跟阿近見慣不怪,倒是我走到門口時,阿近破天荒地提醒我︰「朽木前輩是在進了實驗室後才有生氣的跡象的。」
「真厲害,你是怎麼在白哉那種臉上看出生……嗯?實驗室?實驗室!」我開始還挑著眉毛開阿近玩笑,可猛地想起來實驗室里別的沒有,只在中間的手術台一樣的桌子上擺了我的「尸體」!
頓時腦袋里像有個炸彈爆開,亂七八糟糊成一團,看著走廊盡頭大門的方向,突然就邁不開腳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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