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真央靈術院,我的全部記憶都屬于市丸銀,不過即便只有一年,這小子無限的好奇心已經足夠讓他模遍了偌大校園的每個角落。
哪里的牆根有洞可以隨意溜進溜出,哪里是半夜守衛的死角,從哪棵樹上可以跳進院子,哪里有靈壓感測器……如果市丸銀沒選擇做臥底,我覺得他總有一天會成為007。
正本著實踐檢驗真理的精神,我邊走邊溜號去看十幾米外的那堵牆,記憶里下面的樹叢還是市丸銀從外面挖回來種在那的,就為了遮住底下的洞,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
「唔?」涼涼的金屬觸感踫在額頭上,我才回過神兒,是白哉的護手。
「市丸隊長,你在干什麼?」白哉淡定地收回手,而我跟面前僅一步距離的演武堂大門柱面面相覷了一下——忽略走路的我險些一頭撞了上去。
我若無其事地笑起來,白哉探究的目光很快移開,率先走了進去。
通常情況下,閑暇的死神偶爾會接受靈術院的邀請,來給學生做些特別的實戰指導,不過隊長級別的除了藍染那個居心叵測的家伙外,還真是極少有人會來。像這樣一下子就來兩位隊長的情況更是少中又少,尤其這兩人一個是大名鼎鼎的貴族當家,另一個嘛,別的不說,一年就完成靈術院修習的目前還沒有第二個人,這種史無前例的事理所當然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所以靈術院非常重視我們對任務人員的選擇,我跟白哉前腳剛踏進大門兒,後面就圍上了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前呼後擁地往集合了所有學生的演武堂行進,這也就是為什麼白哉會用一種很丟臉的眼神瞪我的原因了。
「市丸隊長?」靈術院的院長是個精神很好的老頭,自從看見我們後他就堅持拒絕使用他的拐杖,在四次差點被兩條腿相互絆倒後,他改用了他的助手做拐杖。老院長笑著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邁了幾蹬台階︰「學生們都等著我們呢。」
我對著那張堪比總隊長的老臉笑了笑,模模鼻子,什麼也沒說。
演武堂聚集了比我畢業時更多的人,各年級的都有,整齊的隊伍外圍是老師。他們是提前得到通知的,大部分人顯得很興奮激動,十分盼望看一看傳說中名為「隊長」的怪物。也有少數人的臉上充滿緊張,當然這里也有既不興奮也不害怕的奇葩,比如把滿頭紅發梳成掃帚一樣翹著的男人——阿散井戀次,他正在偷偷打呵欠。
白哉的出現給演武堂掀起不小的波瀾,他是貴族隊長,實力眾所周知地強悍,臉漂亮又氣質出眾,十分適合作為女學生們的偶像。然而在白哉從門口走到隊伍前方這短短時間後,竊竊私語和驚呼剛被老師們好不容易鎮壓下來,我跟院長也陸續進入視線。
我笑眯眯地擺著手,將將恢復平靜的人群便再次沸騰了起來。
很多人即便畢業,學習幾年乃至十幾年的時間里也有從沒見過這位院長的,哪怕是我也只有在當年破格畢業時才有幸見過他一面。這老頭臉上有數不清的皺紋,眼皮松弛地往下垂著,幾乎要睜不開眼楮了,下巴倒還干淨,只是沒留胡子的嘴巴癟癟的,估計已經沒有牙齒幸存了。
「注意!」院長蒼老的聲音卻十分威嚴,他的手下意識抬了一下,旁邊的助理立刻極有眼力地遞上那根被拋棄的拐杖,老院長尷尬地瞪了他半天,顯然是忘了自己把拐杖換成人的這件事。不過到底還是沒選擇跟自己過不去,他接下了拐杖狠狠往地上敲了敲,場下馬上安靜了下來。
「請允許我作為院長,榮幸地向你們介紹,」老院長的聲音在這落針可聞的屋子內帶了點回音,用力太大以至于他中間咳嗽了一陣,才把身體轉向我跟白哉,「三番隊隊長市丸銀,六番隊隊長朽木白哉。」
「嗨,」我把五指展開來打招呼,背過身去把羽織上的「三」展示給下面的人看,側著頭說︰「請務必不要把我跟這嚴肅的家伙搞混了哦!」
過于震驚的眾人這才緩過神,斷斷續續地發出笑聲。
白哉只是微微頷首示意了一下,便有些不耐煩地皺了下眉︰「市丸隊長,從這麼多人中挑選幾個適合外勤的優秀學生,想必你是想好了選擇方法才來的。」
言下之意,如果我壓根什麼計劃都沒有,恐怕是要遭殃的。
我稍稍湊近他小聲說︰「你對母校也太沒感情了吧?」
「我並不認為你是這種尊師重道的人。」白哉挑著眉毛,有點諷刺地淡淡笑了一下,「這群人資質一般,只有幾個還算過得去。」
會場里能清晰感受到來自每個人不同的靈壓,白哉簡單掃了一圈,目光在阿散井和雛森身上掠了過去。
這兩人是挨著新生隊伍站的,大概資歷也不算太老,但靈壓清晰而穩定,尤其是雛森,這女孩不愧精通鬼道,靈壓比站在她後面不遠的吉良井鶴明顯高出許多。
我在資優的六回生隊伍里找到檜佐木修兵,對著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給白哉示意,他輕輕點了下頭便轉身退到了後面︰「盡快結束去做任務準備,別浪費時間。」
我巴不得白哉不來插手,因為在隊伍最後方的角落里,我注意到不論是外貌還是靈壓都不引人注意的露琪亞。幸好她此時的能力還不突出,性格又比較孤僻,加上被過多的人遮掩著,白哉並沒發現她。
「放心,不會讓你等太久的。」我用手背踫踫白哉,他只是低聲應了一句,並不喜歡這種熱鬧場面,躲到後面裝背景去了。
我走到隊伍前方,清清嗓子說道︰「各位的班主任應該已經對今天篩選的目的做了簡單說明,不過你們可能要失望了,今天並不會有什麼決斗式的晉級。」
我的話音剛落,幾個始終抓著刀躍躍欲試的男孩便發出惋惜的聲音。
「我看了你們每個人入學考試的成績以及最近一次測驗的成績,」我把兩只手做了個下壓的動作,示意他們先別這麼快失望,「這其中有一些接受能力很強或是進步極快的人會被挑選為今晚任務的候選人,如果表現得不錯,也許不必等到畢業,明年或者下個月說不定就可以進入十三番隊。」
對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在盼著成為死神的小青年們來說,這無疑是個巨大的誘惑,下面果然哄然響應,當然也有些自知資質偏差的人明顯沮喪失落起來。
我把食指豎在嘴邊︰「噓——听好,我是說那些人中會有被選上的,而不是全部。」
「市丸隊長的意思是?」見台下的學生議論紛紛,老院長插/進來問道。
「也就是說,沒入圍的人當然也會有所補償,」我用指尖敲了敲神槍的刀柄,笑得神秘兮兮︰「從現在開始的兩個小時內,我和朽木隊長會接受名單上的人一對一的挑戰,並不一定要贏,只要我們覺得實力足以應付一般的外勤任務即可。」
被平白無故拉入游戲的白哉從後面瞪著我,那視線像是兩根刺一樣,即便我不回頭都感覺得到。
「至于其他人,」我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笑著道︰「觀看比賽時能學到多少本事,就是你們自己的能耐了。」
我把事先取得了藍染同意的名單遞給院長助理,偏著頭對白哉吐了吐舌頭︰「一百三十五人,用兩個小時來對付是不是有點多了?」
有老師開始引導興奮無比的學生們往比賽場移動,白哉瞥了一眼那份名單,眼角的余光從我臉上冷冷地劃過去︰「十分鐘就足夠了。」
從演武場到室外比賽場的路上,白哉的臉很臭,渾身散發著他很不開心的超級低氣壓,搞得那些想借機會跟貴族拉關系的人全躲在很遠的地方不敢靠近。
我從老院長的口水和咳嗽中艱難解月兌,湊近他笑著問︰「我知道你不喜歡給菜鳥做老師,不過也不用這麼給我臉色看吧?」
白哉狠狠橫了我一眼︰「你沒說過所謂的‘演戲’是要給藍染看我們怎麼哄小鬼。」
「這都是必要步驟,別擔心,今晚要帶的人我已經跟他報備過了,他會全程監視我們的任務,我會在比賽前示意你……」我習慣性地跟他靠得很近,聲音也漸漸壓低成了耳語的音量,沒想到白哉卻忽然抬起手臂用手肘把我頂開。
我這才注意到我自以為正常的距離早就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大約是誰也沒料到我跟朽木家的家主會如此親密,全都以訝異的目光盯著我毫不在意地把手搭在生人勿進的白哉身上。
「顧好你自己吧,或者,」白哉恰好走到木架旁,隨意挑了柄竹刀,朝我略有些挑釁意味促狹地笑了笑︰「祈禱他們別死了,讓你沒法交差。」
冒著點小壞水模樣的某人突然讓我心底癢起來,此時有老師已經在按著我那張紙上的名字開始分組,並且宣讀挑戰規則了,我也只能無奈地搖著頭笑笑,壓下莫名的沖動,同樣取了把竹刀走到賽場的一旁。
露天的演武場比室內要大上兩倍不止,周圍擠滿了名單外的學生,不過因為能看見隊長級別的比賽,他們並沒時間去抱怨。說到底,這幫家伙如此期待有死神做特別指導,也無非是想看看平日里不太和藹的班主任被抓做示範時挨揍的樣子罷了。
賽場的一端是我和白哉,另一端的一百多人排成整齊的幾列,正在編排上場順序。
「……形式為一對一進行指導性比賽,挑戰學生可選擇市丸隊長或朽木隊長作為指導者,隊長使用竹刀,可以使用五十號以下鬼道,挑戰者可以……」
助理大人終于成功地把老院長丟在了柔軟的椅子上,站在賽場中央大聲介紹著比賽規則,不過大多數人都在忙著摩拳擦掌,並沒在意他說了什麼。
剛好在他念完最後一條時,另一頭的順序也排好了,而第一個上場的便是熟人——雛森桃。
這是我刻意安排的,靈術院是藍染的監控範圍,我不希望那位大人在看了幾場無聊比賽後失去耐心而忽略這位鬼道小女孩,因此特意幫她給藍染留下個深刻印象。
我咂著嘴踫了踫白哉︰「但願她挑選的是你,我可是拿鬼道沒轍的。」
還好我向來是幸運的,還不等白哉瞪過來,賽場上已經響起一聲弱弱的差點被人聲蓋過去的「朽木隊長」。
白哉從腰上解下千本櫻丟到我懷里,把竹刀掛上,上場前特意抽空饒有深意地瞥了我一眼,我對他很輕地點頭,白哉便垂下眸子,什麼都沒說就走了上去。
「呼,可別被嚇死呀!」我模著千本櫻的刀鞘,悄悄看向隱藏著的監控設備。
這算得上是史無前例的指導了,顯然第一個被推上來的雛森緊張到了極點,她純淨的靈壓在白哉邁入賽場第一步後便猛地波動了一下,兩只手緊緊地握著刀柄,還沒開始就流了滿頭的汗。
白哉在示意了她可以攻擊後,便全身放松地退後了兩步,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給雛森充足的準備時間和空間,他的靈壓平穩降入戰斗範圍的最低值,這已經是對女孩子絕無僅有的優待了。
這是個很容易害羞又隱約有那麼一點自卑的小女孩,盡管在某些事上心志足夠堅定,卻不果決,經常猶豫不定,極易妥協。
我看得出,想必藍染更看得出,她是個絕對適合做棋子的人——當然並不是我想害她,這是她必須經歷的路,恰好可以被我用來吸引藍染的注意而已。
白哉的瞬步在十三隊里也是極為出色的,無需使用鬼道,雛森的攻擊完全擦不到他的衣角。不出所料,都沒超過十個回合,雛森的心理就明顯被白哉壓倒性的實力擊敗了,而白哉甚至連竹刀都沒有模過。
「是場不吸引人的比賽。」在白哉認可了雛森的鬼道能力後,剛返回場邊休息區,就接到我的抱怨︰「你太憐香惜玉了,如果換做我肯定會更精彩。」
「市丸……」白哉滿眼的殺氣還沒等轉移到我臉上,賽場那邊便又傳來他的名字,于是他只能狠狠瞪了我一眼,繼續去接受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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