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容氏傳 平白無故遭算計

作者 ︰ 煙

午後的隨雲苑一片寧靜,只有樹木間偶爾有夏蟬的一絲鳴叫,那鳴叫聲拉得長長,聲嘶力竭,如油枯燈滅的老者臨死前的喘息一般,走在樹下偶爾听到這樣一聲,心里似乎升起了一絲絲悲涼。

季書娘坐在院子的梨樹下正在做針線活,她爹身丫鬟煙墨正拿了扇子在一旁輕輕搖著,不時的拿著帕子替她拭汗,雄的勸道︰「,你去歇息著罷,衣裳還不忙做呢,大夫不是說了日子都還要到十月份去呢,不還有兩個月?」

季書娘放下針,微微嘆了一口氣︰「我這是給大姑娘和二姑娘在做呢,總不能自己肚子里有了,便忘記了大少和二少不是?」

煙墨瞧著季書娘越發瘦小的臉,不由得心中一酸,自己是三少剛進容家時便跟著她的,相處了兩年多,只覺得三少生得一副好相貌,心腸極好又有才情,可偏偏不得三少爺喜歡,去年倒也罷了,沒得別的去處,晚上總是在這隨雲苑的。可自從那位賈姨娘進了容家,三少爺便很少來過這邊,听說賈姨娘還將自己的一個陪嫁丫鬟給三少爺開臉做了通房,所以三少爺更喜歡在碧芳院里呆著了。

大門上邊響起了叩門的聲音,煙墨應了一聲站了起來便往大門邊上走了過去,打開門一看卻愣在了那里,門口站著隨雲苑的夏蟬,額頭上邊有著細細的汗珠子,一張臉紅撲撲的,一雙眼楮望著煙墨似乎要滴出水來般︰「煙墨姐,我找三少。」

煙墨猶豫的回頭看了一眼梨樹下的季書娘,轉過臉來看了看夏蟬,堅定的搖了搖頭︰「你們碧芳院的事情怎麼找到隨雲苑來了?賈姨娘不是頗有手段能拘著三爺不往這邊來嗎,讓她去找三爺好了。」

夏蟬見煙墨不肯通傳,伸著脖子往里邊一看,季書娘正張著眼楮往門口望,她跺了跺腳便放潑耍賴起來︰「三少,人人都夸你心腸好,可現在我們家姨娘出了大事,你卻推了個丫鬟到外邊攔著,這分明是將人往死里整,哪里來的好心腸?」

這幾句話清清楚楚的傳到了季書娘耳朵里邊,心中也是一咯 。容家大房這邊到現在還只出了賈安柔這唯一的姨娘,大家都裝做沒有這人一般,賈姨娘倒也安分,並沒有像傳聞里邊的那些得寵的美妾跑來找正妻爭斗,今日里頭卻又是有什麼事情來找她呢?

想到做閨女時看過的《女誡》,季書娘嘆了口氣,吃力的扶著椅子站了起來,也罷,小妾出了事情,正妻總得去看看罷。她喚住了煙墨︰「煙墨,不打緊,你過來扶著我,我去看看賈姨娘。」

煙墨愣了愣,見季書娘扶著椅子站在那里,額頭上邊有著星星點點的汗珠子,被太陽照著,瑩瑩的閃著亮光,不由得趕緊跑了過去攙扶住了她︰「,你讓她去找夫人便是,何必累了自己。」

季書娘柔聲道︰「不礙事,我去看看,夫人現在還正在午休,不好打擾。」

夏蟬眼中閃過一絲快活的神色,走了出來攙住季書娘的另外一只手,嘴角露出一絲甜蜜蜜的微笑︰「喲喲,我方才可說錯了,現兒才知道三少可真是個大好人兒!」

季書娘擺了擺手道︰「旁的話別多說了,快些領我去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

夏蟬一邊攙著季書娘往外走,一邊低聲說道︰「我們家姨娘吃過午飯就覺得身子有些不舒服,動動都痛,她心里慌張,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叫我來找三少。」

煙墨望著打在青石路面上的陽光,白花花的一片,翹著嘴道︰「你家姨娘就這般金貴了?身子不舒爽去找大夫來看呀,好像不是有請過大夫診脈的?為何偏偏這時候要來勞累我家三少。」

兩個丫鬟打著嘴仗,季書娘倒也沒多在意,只是隨雲苑與碧芳院相處甚遠,走得她一頭的汗珠子。到了碧芳院門口時,就听著里邊傳來一陣痛苦的j□j,那聲音時斷時續,非常淒厲,季書娘心頭一緊,自己也懷著孩子,听到這聲音不免感同身受,趕緊大步朝院子門走了過去。

夏蟬伸出一只手去推門,扯著嗓子喊道︰「姨娘,三少來看你了,你可得忍著些。」

碧芳院的門出其不意的開了,季書娘一腳踏了進去,卻只覺得地上有些滑,身後似乎被人推了一把,她不由自主的往前撲了過去,只听著耳邊有煙墨的驚呼,還有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微弱的響起︰「三少,你為何要來撞我的肚子?」

煙墨似乎想來拉住她,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季書娘此時已經摔倒在了地上。本來她是面朝下摔過去的,可是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季書娘不知哪里來的一股子力氣,硬生生的將自己的姿勢調整了過來,等煙墨爬過來時,季書娘側面著地,捂著肚子不住的j□j著︰「煙墨,快扶我起來,我肚子痛。」

碧芳院的前庭一片混亂,地上倒著兩個大肚子的年輕婦人,丫鬟們個個驚慌不已,圍在主子身邊哭哭啼啼,這是容夫人出現在院門口看到的一幕,她驚訝的看著季書娘,沒想到這個三媳婦外表看著溫柔,卻是如此狠毒,竟然來碧芳院來找賈姨娘的禍事了。季書娘側面撲在賈安柔的身子上,賈安柔被壓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只是呼痛,底下的裙子有一點淡淡的紅色。

「快去請大夫和穩婆過來!」容夫人畢竟生過四個孩子,見著這陣仗,也知道危險,趕緊打發身邊的秋月出府去找大夫和穩婆沒,這時蹲在地上的夏蟬跳了起來,抹著眼淚道︰「夫人,我去找大夫罷,秋月姐姐要跑兩個地方,恐怕趕不過來。」

容夫人點了點頭道︰「你還算是個機靈的,快去罷。」

穩婆是早就預備下了的,只因為離生產的日子還早,所以沒有住到府里頭來,听著容家的丫鬟慌慌張張的來請,張穩婆不由得吃了一驚︰「不是還要到十月份嗎,怎麼今日就來喊我了。」

秋月喘著粗氣,來不及詳細解釋,拖著張穩婆和她媳婦就往外邊跑︰「今日出了點事,三少和賈姨娘摔了一跤,賈姨娘還見紅了,裙子都染了一塊呢!」

張穩婆挎著籃子跟著秋月往門外跑,一雙腳兒似乎生了風一般︰「你便放心罷,七活八不活這都是訛傳,容家家大業大,少和姨娘定然保養得好,小少爺提早些日子出來也是安然無恙的。」

秋月將張穩婆婆媳兩人塞上容家的馬車,吆喝著車夫快些趕著往容府走,一邊抹著汗對張穩婆道︰「你可得拿出你的真功夫來,今日可全看你了。」

張穩婆張著嘴笑道︰「你便放心罷,老婆子在這江陵接生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若是這活計不好,你們容家也不會來請我不是?我媳婦跟著我接生有二十年了,也不會失了手的。」

走到碧芳院時,賈姨娘已經被抬到了內室的床上,張穩婆和她媳婦撩開裙子檢查了一下,不由得吃了一驚︰「都開了五指,快要生了。」趕緊指揮了丫鬟婆子們去燒熱湯,取草紙過來伺候著。

容夫人听著要生了,心里一陣緊張,雖說賈安柔只是個姨娘,可她另外一重身份卻是自己的親佷女,況且這是老三的第一個孩子,如何能不記掛。她望了望床上一臉煞白的賈安柔,握著她的手輕聲說道︰「安柔,你不要太害怕,張穩婆可是江陵城里有名的,絕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賈安柔額頭上不住凳著汗珠子,手抓緊了容夫人幾分︰「姨母,安柔害怕,萬一安柔不在了,隨雲苑的三少會怎樣對安柔的孩子。方才若不是她有意來撞安柔的肚子,安柔也不會要提早兩個月生了。」

「她敢!」容夫人心中焦躁,不由得語氣重了幾分,拿著帕子替賈安柔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輕聲安慰道︰「你放心生孩子罷,這產房我不便久留,先出去了。」

張穩婆在旁邊听著容夫人和賈安柔的對話,朝媳婦使了個眼色,兩人都心領神會,大宅門里是非多,看起來這該是正妻和美妾之間的一場較量了。這時旁邊來了個老媽媽,朝每人手里塞了一個荷包,張穩婆捏了捏,大約是個十兩的元寶,她驚訝的看了那個老媽媽一眼,沒想到給個小妾接生,主家夫人還沒打發,這邊倒先給上了,而且還出手不俗。

賈安柔生得倒還順利,只得天黑時分孩子便生了出來,張穩婆和媳婦將那個新生的女娃簡單的洗了下,捧到賈安柔面前道︰「是個女娃,長得真像母親,大眼楮小嘴巴,活生生的美人坯子。」

看著襁褓里的小嬰兒,一雙眼楮微微閉著,鼻子微微上翹,賈安柔微微一笑,輕聲的說了句︰「真好,長得真像她父親。」

產房里正說著話,這時外邊傳來急促的喊叫聲︰「穩婆,穩婆,我們家三少該是要生了,還請過去看看罷!」

張穩婆和媳婦臉上都是一喜,沒想到今日財運不錯,進一家門,接了兩單生意。她匆匆擦了擦手高聲應道︰「在呢,在呢,稍等下,馬上就來了。」

兩人收拾了東西便往外邊走了去,出了門便看見了一個丫鬟,急得臉上都變了顏色,手都在發著抖,見著張穩婆從里邊走出來,一把拖住了她︰「穩婆,快些去看看我們家少,看那樣子不好呢。」

三少生產卻不如賈姨娘順當,痛了一個晚上,直到半夜時分才生出了一個小女娃,瘦瘦小小,幾乎都抱不上手,一雙眼楮緊緊的閉著,似乎都睜不開來一般。張穩婆看了看床上已經昏死過去的三少,幽幽稻了一口氣︰「這個才像提早兩個月生出來的娃呢。」

張穩婆的媳婦低聲道︰「婆婆,銀子都拿了,我們還是裝啞巴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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