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務之急,是弄清這一切發生的根源,然後對癥下藥。♀
「是。」李朗遂開始說道︰「今日清晨,不知為何,各營的士兵在醒來之後便發現營帳門口多了一疊紙,取來一看,上面所寫的正是當日元帥在常雩禮上的所行所為。並控訴道,元帥常雩禮祭壇撕衣,乃是對神靈大不敬,因而惹怒了神靈,故而天降大難于赤焰,讓赤焰無雨可下,大旱千里。士兵們自怒不可言,是以迅速報往各營將領,各營將領當即來報,走至途中才發現每家每戶都收到了同樣的傳單,甚至連瘟疫隔離區都有。將領們立即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未走至縣衙,不知是誰就喊了一聲天罰赤焰!隨即更多的聲音接著出現,與傳單上一般模樣,竟然要元帥自絕謝罪……」
「天罰赤焰?」平阮兒眼楮一眯,史子孝,還真是個狠人!
前晚她不但一把火將紫琉軍隊的糧草焚毀干淨,更是以「天罰罪孽,天火焚惡」的口號將紫琉**隊的士氣燒毀!而如今他便以牙還牙,轉身就發動沁陽縣的百姓來圍攻她!沒想到常雩禮上她的行為,還能夠這般做文章,不得不說,史子孝這一招很奏效!而且他,比她還善于利用局勢,也更狠!
她本就臭名昭著,本就因天煞孤星的名聲而被世人不喜,只是因為立了大功且沒有妨害到眾人切身利益才勉強讓眾人不予計較,而如今,天干大旱,眾人齊齊將她推出去謝罪,還真是無可厚非得很!
「史子孝,呵呵,果然不可小覷呀!」她輕聲嘆道,不由得想到他那糟糕至極的身體,人不可貌相,即便身弱,然而那顆心,卻足夠狠!那副腦子,舉天之下,只怕也找不出幾個人來。回轉頭去,又朝李朗問道︰「你說軍營和百姓的家門口都出來了大量拓印的昭告罪行的傳單?」
「嗯。」
「還真是光明正大!」
「老大,屬下不明白,這一看便是史子孝的圈套,為何百姓們還是會……會到這種地步?」李朗冷酷的面容也不得不露出疑惑神色,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他實在想不通百姓們為何會看不到!
眸色一深,平阮兒冷聲道︰「這才是史子孝的高明之處。」
李朗偏頭,不解。
平阮兒朝仍激憤不已的人群看去,無比譏諷地說道︰「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是難免瘋狂。其實他們心底可能也知曉這並不合理,只是好不容易抓住了一線生機,又怎可能輕易放手?若是沒有我褻瀆神靈之事,就不會大旱;若非大旱,瘟疫便不會傳染得這般迅速;若不是瘟疫,沁陽縣城的情況便不會如此糟糕,他們的親人也不會死,甚至,早就有援兵來拯救他們,將他們救出去了。就是因為瘟疫的存在,所以整座城才會只有這麼點兒士兵,而原來在城中的士兵才會突然連夜突圍,舍棄他們而去!」
她頓了頓了,繼續說道︰「所以現在听說只要讓我自殺謝罪就能治理旱情,他們也只能選擇相信,即便這根救命稻草的代價是付出我的性命。反正我與他們根本沒有關系,反而是他們承受了我的‘過錯’而已。這樣一想,不是很有道理嗎?」
她的反問中,充滿了莫可奈何的味道。眾生相,眾生相而已呀!
「無論史子孝選擇什麼傳播方法,哪怕就是借助鬼神,會懷疑的人依然還是會懷疑,因為沁陽城已經是死城,任何突如其來的消息,都是假的!而史子孝,選擇這種便捷迅速的方式,不僅極有效率地將消息傳播出去,還第一時間就將眾人的心動搖了。即便明知是有人故意傳播,但還是忍不住相信,因為他們已經沒有任何出路了呀!當人掉落進黑漆漆的洞中半個月沒有見到人的蹤影時,只要有一束光,哪怕是鬼火,也會忍不住想抓住的……」
听了她一席話,李朗頓時明白過來,絕望而瘋狂的愚昧百姓,在這一刻徹底的暴露了自私與惡!史子孝,只是外力而已。
「不過既然有拓印的紙,也不難揪出潛藏在咱們當中的紫琉國奸細!目前城中所有店面均已停止營業,所以能擁有數量如此之多的紙張的,只可能是書齋與負責印刷的作坊內部的人。你速速派人去將城中所有書齋與印刷作坊的人扣下來!」
「不用了,我已經派人去了。」司馬俊突然走過來說道,「李統領去找您時,我就吩咐人去了。」
平阮兒不由得看向他,只見他妖嬈的面容多了幾分嚴肅。兩人目光相匯,有一種默契悄然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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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一個士兵突然跑到兩人跟前,氣喘吁吁道︰「參見元帥!」緊接著對司馬俊說道︰「稟告隊長!屬下等按照您的命令對全縣的書齋以及作坊進行搜查,在東街的汲古閣中發現古怪!屬下等進去搜尋之時,發現店主以及所有的長工均死于非命,正在這時,百姓意外闖入,以為是兄弟們殺了店家……」士兵頓了頓,面色難看地說道︰「而且那壯漢的聲音還特別大,眨眼就招來了其余百姓的關注,如今那些百姓已經群體憤怒,朝縣衙來了!屬下無能,未能及時制止此番流言!還請隊長責罰!」
看著跪倒在地的士兵,平阮兒眉頭緊蹙,很顯然,有人故意設下了陷阱讓他們跳!如今他們百口莫辯,只怕這黑鍋不背也得背了!
那些百姓本是處于動搖中的人,如今听說她平阮兒的手下士兵殺了印發傳單的書齋店家滿門,定認為她是惱羞成怒,且嗜殺無度,這下子,這些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加入了反抗的隊伍!
好一個史子孝,真是算無遺策!
「你先起來,若要論罪,待事情解決完再說。」司馬俊對底下跪著的士兵說道,隨即看向平阮兒,問道︰「事到如今,怎麼辦?」眼中凶光一閃而逝。
平阮兒正待回答,門外突然傳來一個男子尖銳的喊聲。
「你們抓我干什麼!你們是誰!是不是平阮兒的士兵!救命呀!平阮兒派人來殺人滅口了!救命呀!」男子的喊聲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事實上,混跡在百姓之中的士兵還沒有靠近這位男子,這位男子便開始大吼了。若不然,早就將他的嘴堵住了,哪還有他叫囂的余地。不過現在看來,這個男子很有問題!
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敏銳,更是因為他的話成功地讓士兵們暴露,且挑起了眾怒!
士兵們本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這人拿下,誰知百姓卻涌了上來,將這人隱在身後,一個個凶神惡煞地對著士兵。與此同時,另一些百姓則使勁地往前沖,試圖沖破防線。口中大喊道︰「平阮兒!你竟然想殺人滅口!來呀!殺了我們呀!」
「殺了我們呀!若今日你不殺了我們,我們要將縣衙踏破!」
「踏破縣衙!將平阮兒揪出來!讓她自絕謝罪!」
「對!將她揪出來!自絕謝罪!」
「殺了平阮兒!」
……
怒吼聲如潮水一般涌來,令人窒息。一時間唾沫橫飛,飛濺的唾沫星子直射而出,如飛箭一般,似要將人心射穿!一雙雙赤紅的眼眸,望向縣衙的目光如狼看見了獵物,恨不得將其撕裂嚼碎吞吃入月復一般!
民怒難平!
與此同時,另一批百姓也跑了過來,一個個露出憤然神色,也加入了示威的行列!
「平阮兒殺了汲古齋一家!」
「殺了她!這樣喪心病狂的女人,早該浸豬籠了!」
「殺了她!」
身體的踫撞,言語的沖擊,場面簡直混亂不堪!
局勢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平阮兒雙手運力,掌心處閃現銀色冰寒之光,足尖一點,整個人如乳燕投林一般翻飛出去!
「元帥!」司馬俊急忙喊道,饒是不太正經的他此刻也難掩焦躁與擔憂的神色!此等情況,她若出現無異于火上澆油!看那些百姓的模樣,分別是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她怎還可以出去!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縴細身影帶青色袍角獵獵飛過,卻不因他的擔憂而有所停滯,如閃電驚現,霎時間落入百姓頭上!她足尖輕點,身子翻轉,手中彎刀瞬間從溫柔手掌中劃出,輕柔一抹,身子旋轉,帶出一抹血色光芒,隨即足尖一踢,整個人飛射出去,如一艘在人頭上劃動的小舟,迅疾飛過,兩手如雙槳劃動,卻在最後要至盡頭時突然頓住,身子一個倒翻,手中刀光如幻影飛舞,血色如櫻花綻放!
隨即身子一扭,匕首迅速收回袖中,一手如鷹爪般朝先前叫嚷得最厲害的人抓去,帶起人飛速彈起,袍角繃直緊裹在身上,隨即旋轉落在地上,風聲乍止。
只見她將那男子擒住迫使他跪在地上,一手抓住他被別在後背上的兩只手,一腳狠狠地踩在他的背上。鋒利匕首擱在那人脖子上,那人額上冷汗涔涔,她卻是大馬金刀、冷酷非常。
「平阮兒在此!誰想要本帥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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