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走來個面相頗斯文的軍官,一身得體的黃呢制裝,鼻梁上架著副金絲眼鏡。♀
「光顯!」唐劭平一見這人,撲克臉竟然抽動了兩下,這異動卻看得唐劭明心驚肉跳,他是在笑嗎……在笑嗎……
果然,唐劭平見到這個名叫光顯的軍官,心情大好,竟主動走上前去,與之熊抱一回,空蕩的走廊里,兩人把對方的脊背擂得通通山響。
「何時回來的?」那軍官問。
「今早。」
唐劭明覺得,唐劭平這暴烈的粗人壓根不懂得寒暄,就這麼狗熊似地摟抱著沉默了一會,突然毫無征兆地退後半步,啪一個立正,接一個軍禮。♀「營座,人我帶來了,就是他。」
那營長走近唐劭明,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笑眯眯說道︰「這就是你兄弟?嗯,是有些像!」又問唐劭明︰「小伙子十幾了?」
唐劭明也啪一個立正,月兌口而出︰「報告長官,十九。」余光瞥到那營長胸前的名牌,原來是叫徐光顯,教導總隊的中校營長。
徐光顯看了一眼旁邊立著的那桿鋼槍,使手往唐劭明背上一拍,和氣地笑道︰「不用學你哥,放輕松。這就隨我上樓去。」
唐劭明看了一眼他那黑旋風大哥,見沒有一並前去的意思,倒暗自松了口氣,加緊牛皮紙袋,跟在徐光顯後頭蹬蹬蹬上了樓梯。♀還沒上到頂,卻見兩個三十歲上下的軍官口中低聲咕噥著往下走,難掩不悅神色。「……太難伺候……」唐劭明就隱約听見這一句。
上了二樓,徐光顯引著他直走到走廊盡頭一處棕褐色的門前,靠牆的長椅上原筆直地坐著一梳著金燦燦三七分頭的外國人,見有人過來,蹭地站了起來。那外國人穿著一身合體的淺灰軍裝,甚是整潔,不過穿的顯然不是中央軍校服色。
慢著,這行頭好生眼熟!
再細看一回這人的領章,唐劭明終于反應過來︰是個德國兵。如果沒記錯,該是個中尉。♀于是開始仔細欣賞這號稱古往今來最帥軍裝的行頭。
「徐中校!」德國兵操著生硬的北平官話,拖著長腔一字一字念道,「您吃了麼?」
「吃了吃了。」徐光顯一听這話,眼角笑紋更深了,點頭道,「梅副官,您也吃了?」
「吃了。」這姓梅的洋副官很滿意這段經典又不乏鄉土的對話,自豪地答道。
「這是前來應征的唐翻譯官。」徐光顯一字一頓地說,*潢色小說
「唐……唐……粉」梅副官全神貫注地听,結果只抓住了一個關鍵詞,臉上一紅,索性略了過去,又磕磕巴巴地問,「您吃了嗎?」
「謝謝,我吃了。」唐劭明覺到嘴角的神經即刻就要抽搐,憋笑已經憋出顫音,「我,是翻譯,來找,將軍。」唐劭明終究對這梅副官的中文不抱太多幻想,把一直揣著的牛皮紙袋遞了過去。
好在梅副官一看這紙袋,終于明白了唐劭明的來意。待要禮貌地說「稍等」,卻忘了發音,一張白臉又像個大姑娘似地漲得通紅,窘在當地。
大姑娘……唐劭明一本正經地看著發窘的梅副官,忽然惡趣味地想到,這清秀到有些孱弱的年輕人竟不費吹灰之力摧毀了德國兵一貫確立的高大威猛之形象,真個是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這回,唐劭明也終于感到在德國人的古板腦筋面前輸得體無完膚。若非有正事在身,玩心漸起的唐劭明還真想逗一逗這個有趣的洋副官。
好在穿越之前唐劭明在老毛子的地界待過些時日,于是竊喜之下,上前一步伸出手,微微一笑,用盡量淡定的語氣道-IchbinTung,freuemich,Siekennenzulernen.Also,gernek-nnenwiraufDeutschsprechen.「(我姓唐,幸會。咱講德語就好。)
梅副官一听,一雙清澈碧藍的大眼楮現出劫後余生的喜悅,大力握住唐劭明的手,舌頭也立馬變得利索了-KleinenMomentbitte,bingleichda.「(請稍候片刻,我就去通報。)
看著梅副官推門進去,剩下唐劭明與徐光顯面面相覷。
「真是個好小伙子哪。」徐光顯喃喃念道,一邊從軍裝褲袋里掏出亮錫煙盒,捻過一根紙煙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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