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傅于淳站在窗前，盯著外面黑暗中的雨，下得好大，透出絲絲的冰冷，落滿灰的樓道里，時不時傳來一陣低低的如鬼泣般的哼唱。
不時不有淡淡的血腥味傳來。
傅于淳突然雙手捂著臉，低下頭去。那是他的孩子，是他這一輩的孩子，自己竟然親手結束了他的性命。可憐的他竟然和自己的以前的孩子一樣苦命。
此時，他才意識到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身後傳來腳步聲，一個黑衣白發的身影出現了。他是黑曜，此時的他一臉的灰敗，手上沾滿了鮮血，柯霞的鮮血。
「你看一眼它吧，他是你的孩子。」黑曜對傅于淳說，聲音里沒有感情。
傅于淳還保持著原來的資式，沒有動。他腦子一片空白。
「你可不可以去看一眼，小喜憂參半，她現在很想見你。」黑曜依然開口，雖然聲音了一下。
「不，不，我不見她。她很恨我，就像當年我那麼恨你一樣。」傅于淳猛列地搖頭。
「對不起。」黑曜說。「我現在也明白了，失去孩子對母親來說，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我現在真的很後悔當年，我竟然會那麼絕情地對你，讓你那麼絕望，那麼傷心。而我卻是做了那麼殘忍的事情，如果那時候，我雖然不能給你愛情，可是也應該為了孩子而善待你才對。對不起，我跟紅玄的事情把你牽連進來，對不起。」
傅于淳抬起頭，那臉上完全被淚水布滿了。
「你明白了，你終于明白了？」
「是的，我明白了，我對你是那麼的殘忍，現在你要我怎麼做，我便怎麼做，我不會再有半點怨言。」黑曜的眼楮里除了後悔，就是真誠，還有那深深帝痛。
傅于淳盯著他的眼楮，突然一下子撲到了他的懷里，一副女子的模樣。是的，他就是淳于，那個像仙女一樣漂亮的女人，曾經是黑曜唯一的妻子，卻也是被他無情拋棄的女人，那個還在肚子里的孩子被黑曜無情的舍棄掉的女子——于淳。
「抱抱我。」傅于淳輕輕地喚。
黑曜輕輕的抱住她的腰，做為男子，她的腰身已經變粗了很多，可是此時黑曜卻覺得她還是那個陪伴了自己五百年的那個女子。
再一次聞到了黑曜身上那冷冽的味道，于淳的心著，他是這樣子做的，卻又不是這樣子的，他的懷抱里有愧疚，也有深深的歉意。以前的他懷里只有點點冷漠，沒有熱情。
他終是不愛她。可是想到這，她卻不再恨了。愛與不愛，就讓它們隨風去吧。
「你能最後一次吻我嗎？」傅于淳輕輕地說。
黑曜身子一怔，盯著傅于淳的臉，許久，點頭。慢慢地低下頭來，就在要踫到他的唇的瞬間，傅于淳推開了他，苦笑，「我不能讓你吻這樣子的我。我去看看小霞。」
柯霞閉著眼楮，可是心里卻偏偏清醒得很，一點動靜就像是踩在她的心上似的。她都听提到。
傅于淳走了進來，站在她的床前，盯著她，柯霞張開眼楮，看著他，一時，兩人都淚涌眼眶。
「于淳，我們的孩子？、」柯霞哽咽地問。
傅于淳搖頭，「沒有關系，以後還有再有的。」可是卻不會是你和我的了。小霞，對不起，我們不能再在一起了。
「你怪我嗎？怪我替黑曜擋那一劍？」柯霞的聲音有點輕飄飄地。
「不，我還要謝謝你，我現在才知道，我不能讓他死，即使我恨不得他死，也不能讓他死。」傅于淳拉起了柯霞的手，放在手心里。柯霞的手好冰好冷。「很痛是嗎？」
「不，不痛。」柯霞艱難地說。
傅于淳突然笑了，可是那笑竟然比哭更讓人難受。「我終于知道，我為什麼怎麼也搶不過你，小霞，你贏了。我輸得很徹底。可是卻也心服口服。」
柯霞不解地皺眉，「什麼？」
「想听我們三個人以前的故事嗎？」傅于淳開口。
小小的墓上，插著白色的菊花，風一吹，便輕輕地搖動。
柯霞一般黑衣，陽光照得她有點目眩，頭頂突然多了一把傘，那是黑曜在身後。
「你找到孩子的靈魂了嗎？」柯霞不回頭地問。
黑曜沉了沉，說︰「沒有，我找遍了陰界，可是卻沒有這個孩子的任何記錄。」這實在是很奇怪的事情。
「你們不用找了。」
柯霞和黑曜黑轉頭看去，只見傅于淳站在一旁的小路上，他一身的黑衣，頭發也亂糟糟的，神情憔悴，眼中滿是血絲。
「你知道他去了那里？」柯霞著急地問。
「我把他帶走了。」傅于淳盯著黑曜和柯霞說。
「你知道他是誰嗎？」傅于淳慘慘地笑，「我去問了閻君，原來他是我和你的孩子的陰靈。他原本是想借這個機會讓他重生，可是沒想到結果，還是胎死月復中，不同的是，上一次是你殺死了他，而這一次，卻是我……」傅于淳看著自己的雙手，好像那手上是自己的孩子的鮮血。原來，恨能讓人看不清一切，包括自己最在乎的東西。
「什麼？」柯霞不由得輕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黑曜卻是呆了，一時腦子一片空白。
許久，傅于淳抬起頭，「黑曜，我想跟你談談。」
黑曜看了一眼柯霞，柯霞已經恢復了以往的記憶，她也已經明白了傅于淳和黑曜之間的關系。
他盯著黑曜一眼，點頭，黑曜便隨著傅于淳走到了一旁的林子里。
「淳于。」黑曜在背後喊。
「黑曜，」傅于淳回過了頭，「我要走了，我想送你一樣東西。」
說著傅于淳從口里吐出一塊紅如血的圓物。
「血玲瓏？0」黑曜驚呼了一聲。
「你？」他再抬起頭，眼前已沒有了傅于淳，卻是一個身著藍色衣裙，飄飄欲仙的女子。「淳于，你終于還是回來了。」
淳于的發際如風，她臉上不再有那種恨，卻是如些的怡然。「黑曜，好久不見。」
「你真的想好要這樣做了嗎？」黑曜的眼神里全是痛。
「你這樣子看著我，是我這五百年來從來沒有見過的。看來我做對了。」淳于的身影不斷有光影向外流逝，越來越淡。傅于淳，不，現在應該叫她淳于，她漸漸的消失，不見，如果當年她不離開自己的師父，選擇的人一定會是師兄紅玄，那她一定不會有這樣的下場。
黑曜看著她越來越淡的身影，不由得悲憫。
「黑曜，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我只有遺憾，窮盡這一生，你也不沒有愛我，可是現在沒有了，我和我們的孩子一起，消散在天地之間，這樣我很滿足。」
黑曜輕輕抱住她，想把她那向外飛散的靈氣收攏一些。淳于搖頭，沒有用的。離開了血玲瓏，這就是自己的最後下場。
「黑曜，我沒有了對你的愛，也沒有了對你的恨，我走得很安然。永別了，黑暗，最後，我告訴你一個秘密，血玲瓏可以讓你變成人，變成一個真正的人。好好地照顧小霞吧。」
于淳的身形透明透明到一無所有。
三年後
清晨，一個聲音把柯霞吵醒了。張開眼楮，一縷陽光從窗戶泄進來，不時有幾聲鳥啼。不過，柯霞卻暗叫聲糟，今天又是一個忙碌的星期一呀！
匆忙收拾出了門，電梯口卻踫到了一個身材消瘦的男子，他輕一回頭，眉眼含笑，溫柔地想把人化成一灘水。
「早啊，霞。」男子說著，遞上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早餐。
柯霞不回答，接過來，吃了一口，這個味道三年了，總是一模一樣。
電梯門關上，男子伸手臂攬了她的腰肢，「霞，你還要等多久？」
「難道你已經等不下去了嗎？」柯霞抬眼看了黑曜。
「不，我會等到永遠。」
「好，答應你，讓你等到永遠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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