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山村來了女教師
西北部的黃峰省狹長蜿蜒。西部山地白雪皚皚，森林茂密。中部高原平坦無涯。平原在黃峰省東南部，土地肥沃，是產糧的好地方。
黃峰省的省會明光市，風景優美，它下轄的無山縣山高林密，交通不便，是黃峰省數一數二的赤貧縣。豐滿鄉位于無山縣最西方，人口稀少。一九八三年，這里還沒有修公路，人們和外界幾乎隔絕。所以說明光市轄下最窮的是無山縣，無山縣內最窮的是豐滿鄉，它成了被遺忘的角落。
農歷正月里的一天早晨，豐滿鄉磕磕絆絆地開來了一輛「小吉普」。附近的村民都被驚動了，紛紛跑出來看稀奇。小吉普緩緩地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駛向鄉政府，車後跟著一群孩子，車內張蘭年輕的臉好奇地打量著窗外的風景。
鄉政府大門口，全體領導早已列隊等候。看到小吉普來到，一起迎上去。
車子在人們的面前停下來。最先跳下車的是吳剛，他腳一著地，連忙轉身伸手拉張蘭的小手。張蘭羞澀地把手遞給他，任他拉著走下車。人們感到眼前一亮，都盯著張蘭看起來。
張蘭一米六三左右的個頭，穿著墨綠色呢大衣，淡藍色牛仔褲，黑棉皮鞋。剛夠著肩的短發上別著支白底黑點的發夾。她皮膚異常白，襯得兩條黑而長的眉毛像碳棒一樣觸目驚心。雙眼皮的眼楮不是很大，可從那里發出的光很深邃，和她的年齡很不相稱。鼻子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薄薄的嘴唇稜角分明。眾目睽睽中她有些緊張，更羞澀了。
吳剛看她羞赧，愛憐地在她的耳邊嘀咕了幾句話，讓張蘭的臉紅了，白了他一眼，低下頭，看著腳尖，眼楮里卻露出幸福的笑意。
大家好奇，又盯著吳剛看起來。
吳剛中等個兒，稍瘦。銀灰色的西服筆挺閃亮，皮鞋也是水亮水亮的。他皮膚白皙，頭發短而軟，額上的抬頭紋很深。眉毛淡淡的，細長的眼楮像柳樹的葉子。牙齒有些泛青，上牙稍向外突出，整個人顯得很精神。
他轉到車的另一邊拉開車門說︰「趙叔叔，到啦，請下車吧
被稱作「趙叔叔」的是高個兒、黑瘦的縣教育局長。他下了車，對迎上來的公社書記劉大年笑了︰「老劉，我送來了寶貝，值錢哪！」
不等對方回話，他已介紹開了︰「這位是豐滿鄉黨委書記劉大年同志，來來來，認識一下
張蘭羞紅著臉，有些躊躇。吳剛卻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握著劉大年的手誠懇地說︰「劉書記，我叫吳剛，在明光市委工作。這是我的女朋友張蘭，今天來報到，往後還得您多指點和教育
劉大年連忙握著吳剛的雙手，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我們從心底里歡迎哪！這里窮，老師不願來落腳，這姑娘大老遠來，我們求之不得呢
吳剛客氣地說︰「她年輕，吃點苦是應該的。張蘭，來和劉書記見見面他示意姑娘和劉大年握手。
張蘭微笑著上前握住劉大年的手，靦腆地說︰「劉書記，我年輕，工作沒經驗，以後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您多多指點
沒等劉大年說話，教育局長笑著說︰「指點？老劉，以後找茬子多剋她是正經
四個人和剛走下車的縣委秘書及圍觀的群眾都笑起來，把張蘭鬧了個大紅臉。
說笑中劉大年向客人介紹了在場的幾位鄉領導，對教育局長說︰「老趙，都進去吧，喝點茶驅驅寒
大家相讓著走進院子。
鄉政府的院子大極了，幾排陳舊的平房。正房一間寬敞的屋子里，八仙桌上的茶點正等著客人。
車子隨著吳剛他們進了門樓似的大門，在院正中停下來。
劉大年轉向圍觀的村民大聲說︰「大家回去收拾收拾吧，讓娃兒們來上學，新老師來了
人們新奇地打量著姑娘，議論著，慢慢散去。屋子里，主客客氣地寒暄著，準備吃飯。
飯後，張蘭提出「看看」學校，大家都表示贊同。
學校在鄉政府西北三里之外的一個山腳下。車開到近前，才看出校舍是傍著山腳修的。山上樹很多，雖說是冬季，枝椏光禿禿的，卻能想象出它夏季的密密層層。遠遠地，張蘭看見校舍破舊的屋頂和一個「門樓」式樣的大門。
路上樹太多了，車子過不去，只好在三百米外停下來，大家踏著陳年腐葉步行著向西走去。邊走邊看，好大一會兒才接近校門。
學校呈長方形，東西為長，南北為寬。北面靠山，其余三面用土磚砌成高牆。
敲開南牆木板做成的校門，看門老頭憨厚地笑著迎進大家。他身後靠牆的土屋算是門房，也是他的住家。學校還沒開學，內外一片寂靜。大家站在院子里，打量著這里的一切。
面對校門的是兩排平房，和兩翼的平房構成「品」字形結構。做教室、老師辦公室和學生宿舍用。這是前院。後院一排窯洞，是教師的宿舍。沒有開學，門都鎖著。前後院面積都非常大，剛好佔校園的一半，師生習慣上稱作東院。
西院是操場，有兩個籃球架，三張乒乓球石案。操場北面有陡坡，長滿樹木，直通山上。鄉下孩子善登攀，把個坡面爬得光溜溜的。
向外走時，教育局長笑著對張蘭說︰「這里環境好、人好，就是苦了點，你受得了嗎？」
張蘭看看周圍數不清的樹木說︰「這兒簡直像個森林宮殿，到了夏天，景色一定很美！」
大家都笑起來。教育局長搖搖頭，「你們這些大學生呀，腦瓜不知咋轉的，把一根柴棒也能說成金條，到時候你可別哭鼻子啊
大家又笑起來。
吳剛看著劉大年，試探道︰「劉書記，這張蘭的住處……」
胖胖的縣委秘書連忙插話，意味深長地說︰「老劉，小張是個姑娘……」
劉大年明白他的意思，胸有成竹地說︰「你們放心，張蘭的住處我已經安排好了，鄉上有招待所，就住在那兒吧
大家都贊成，張蘭低著頭沒說什麼。
招待所要算全鄉最好的住處了，房屋干燥、整潔，設備齊全。往常是專供縣上來的客人住的，現在讓張蘭住在進去，真是不小的面子了。
看看天色過午了，教育局長說︰「就這樣吧，我們到鄉上把張蘭的房子安頓好，你倆跟我回城吧，還有十多天才開學呢
吳剛笑了︰「趙局長，是這樣的，我和張蘭商量好了，我還有兩天假，想陪她在這兒住一天，熟悉熟悉環境，明天回城
教育局長想了想說︰「好吧，明天我派車來接你們。不過，你們可別出什麼事情，讓我不好向你爸交代
兩個年輕人紅了臉，大家都笑了。
當天下午，教育局長和縣委秘書坐車回去了，張蘭和吳剛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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