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樹林爭吵
離學校很遠,他們就看見一群學生在圍著什麼東西觀看,走近才知道他們在看一輛吉普車。這里地形偏塞,汽車很少來,有些學生甚至連縣城都沒去過,對這輛吉普車當然感到好奇了。
一些學生站在車的踏板上,向里面看著;一些學生在撫模著車燈,大家「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張蘭問一個看新鮮的小同學︰「誰來了呢?」
小孩見是張蘭,高興地說︰「來了好多人,是來找你的
張蘭一听,心「咚咚」地跳起來,她知道是誰來了。
張蘭的房間被人圍得水泄不通,學校秩序完全亂了。學生見來了大城市的客人,連課也不上了,老師叫不住,也只好停課。加上他們自己也好奇,便跟在學生後面看熱鬧。
張蘭站在學生後面,笑著喊道︰「大家讓一下,讓我進去
學生們一見是她,自動閃出一條道來。
張蘭進了屋子,看床上坐著兩個青年男子。一個她認識,是年初送她來報到的司機。另一個黑瘦,她卻不認識。屋里並沒有她預料中的吳剛。
王雲麗活潑潑地邊和陌生青年談話,邊忙著遞茶送毛巾,倒像是屋子的女主人。見張蘭進來,她高興地嚷道︰「老師,這是記者,是市報記者,來采訪我們學校的
陌生青年一听她就是張蘭,連忙站起來,雙手握著她的手熱情地說︰「你就是張蘭同志?我是市報記者,叫梁永效,你叫我小梁好了。非常感謝你的投稿,是對我們工作的巨大支持,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
張蘭客氣地說︰「哪里談得上支持,幾篇涂鴉之作,讓你們見笑了
梁記者搖搖頭說︰「你太謙虛了,你的文章在全市引起很大震動,人們對豐滿鄉的狀況很關注,紛紛來信要求有關部門給予照顧。這不,路都修起來了。輿論的力量是很大的。人們對你很有好感,覺得你能關注貧困地區,關心當地群眾的生活,是很不容易的
張蘭心里感動,口中不停客氣著︰「哪里,哪里,你過獎了,這是我應該做的又和司機寒暄著。幾個人友好地談笑著。
張蘭招呼司機休息一會兒,他說鄉上還有事,就開車回去了。張蘭把他送出門,回來一看,見梁永效正和老師握手,和學生交談。他到底是記者,很快就和師生們熟稔了。他平和地詢問著,師生們熱心地回答著,王雲麗的尖嗓門最響,又笑又叫,活潑得像只小喜鵲。
張蘭看他們談得熱火,便悄悄地向校門外走去。她想︰幸虧記者來,讓學生稍稍休息一下,精神放松點。他們這樣不顧身體地拼命學習,到明年中考不垮掉才怪呢,這樣反而得不償失。
是不是我的砝碼加得太重了?她自問。
她在後山的樹林里漫無目標地走著,心里亂糟糟的,頭也痛起來。怎麼辦呢?學生的負擔太重了,怎樣才能減輕呢?減……減……
她心里忽然一亮,把課外復習題刪了吧。現在課文還沒上完,大量做題有些早。她想起自己上學時,老師是直到大考前一兩個月才讓學生做題強化訓練的。她太心急,沒有經驗。
想起王雲麗、何家兄妹、徐文剛等疲憊的臉,她不禁內疚,也使她的決心堅定起來︰對,減了吧,以後我少布置作業,讓學生自己多看書,進行鞏固。另外,我還要多帶領學生爬山打球,不要像城里學生那樣閉門苦讀,月兌離實踐。這樣想著,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她不知不覺地走進了樹林深處,無意間一抬頭,遠處草叢中的一個白點引起了她的注意。那白點還在一閃一閃地動著,很扎眼,她不禁向前走去。
走到跟前,她駭了一跳,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站也不是,臉也紅起來。她看見了什麼?
那個白點原來是白文輝的白襯衫。他不是一個人在那里的,他的身下還壓著個姑娘,他正撕扯人家姑娘的衣褲呢。見張蘭來了,他一愣,手一松,他的獵物就掀翻他爬起來跑了。張蘭只看見姑娘的紅色背影,沒有認出她是誰。
她從驚愕中醒過來,怒從心起,厲聲問道︰「白文輝,你在干什麼?」
白文輝站起來。他因為張蘭攪擾了他的好事正惱怒呢。雖然懾于張蘭的正氣,但看到現在只有她一個人,膽子又大起來。
他惡狠狠地盯著張蘭說︰「姓張的,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的事與你何干?你他媽.的一次次找我碴子,以為我忘了?我告訴你,我沒忘,只是不到時候。我這一次饒了你,以後再讓我踫上,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他罵完就要揚長而去。
張蘭氣得說不出話來。她看見白文輝要走,厲聲喊道︰「站住!」
白文輝沒想到這姑娘這麼大膽,他站住轉過身獰笑著問︰「你要怎樣?」
張蘭竭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平靜地說︰「白文輝,你要為自己的話負責。你干這種丑事,我為你感到羞恥,你不配做一個中學生
白文輝「哈哈」大笑起來,狂妄地說︰「姓張的,我不是中學生了。你以為我會再傻乎乎地坐在那個破房子里受你欺負嗎?告訴你,我已經退學了,你少管我,不要——自討苦吃他口氣威脅。
張蘭听著,恍然明白了他的態度何以這麼放肆,原來他不上學了。
白文輝是班里最差的學生,他依仗他父親在村里的權勢打架斗毆,無惡不作。自從上次他欺侮徐文剛被張蘭批評了以後,便懷恨在心,暗暗想著報復。那次他回到家,曾在家人面前揚言要揍張蘭一頓,被他父母苦苦勸住了。
他父親說︰「風水輪流轉,咱們就認了吧。現在是什麼世道,你還不清楚?張蘭是市委組織部長未過門的兒媳婦,我們能惹得起?算了吧,你以後別再給我惹事生非
白文輝挨了父親一頓訓,窩了一肚子氣,仔細想了想,也就認了。可他再也不想上學了。從出娘胎以來,還沒有誰對他說過重話。過去農村分糧購糧,都憑他父親一句話定天下,大家都怕他父親,巴結他。現在,交送公糧雖由鄉上直接經管,但他們家的威勢和財富仍使他們以村里的地頭蛇自居。
他恨張蘭,恨圍著張蘭轉的學生,尤其恨何清明和徐文剛。徐文剛文弱不堪一擊。可是何清明總找他的碴子,給張蘭臉上貼金。他還隱隱地有些妒忌,妒忌清明的聰明好學,妒忌他的英俊瀟灑,甚至妒忌他的貧窮,不然為什麼張蘭老向他家跑呢?
正當他打算退學時,突然听說要修公路了,他想自己何不到城里去聯系一筆生意,等公路修通以後做做看呢。哼,張蘭諷刺我沒見過世面,我這次就要見見世面讓她看看。
這樣,他沒跟父親商量就退了學,等父親知道也拿他沒辦法。他得隴望蜀,也想找個「情人」風光風光,于是今天就把這個姑娘騙到了這里……沒想到卻踫上了張蘭。
想到這里,他的火又升起來了︰「姓張的,你他.媽的還有什麼屁要放?沒屁放我可就不奉陪了說著轉身又想走開。
張蘭叫住了他,他不耐煩地轉過身吼道︰「你到底有什麼屁要放?」
張蘭並不發怒,只是嚴肅地盯著他說︰「白文輝,你退學是你的自由,我不攔你,你今天對我的無理我也不計較。但是在我們分手時,我奉勸你一句︰你最好懸崖勒馬。你思想中不健康的東西太多了,離開了學校,如果不嚴于律己,你會墮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