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來個愛的轉讓
張蘭無力地靠在他懷里,淚水默默地流下來︰「你那麼理智,為了我和清明的幸福而放棄我,我為什麼不能像你那樣放棄清明?我愛他,就必須處處為他著想
新民淒然一笑︰「我放棄你,是因為你不愛我;你放棄他,是因為你愛他,這中間是不同的
「新民,你別這麼說,也許,我們認識得太晚了張蘭有些傷心地打斷他,緩緩地向前走去。
新民多想對她喊︰不,我們認識得並不晚,你既然打算放棄他,為什麼不能愛我呢?但是他苦笑了一下,克制住自己。有什麼用呢?現在清明已經佔據了張蘭全部的心思,誰也別想###一角。他只好默默地跟在她後面,為自己,也為她的不幸痛苦。
這是兩個多麼奇妙的人,他們雖然不能相愛,卻因同為別人著想,使他們走到了一起。
半晌,張蘭抬起頭笑著問︰「新民,你覺得劉麗玲怎麼樣?」
新民想了一下說︰「這個姑娘美麗活潑,辦事干練、有魄力。過去和我爸鬧別扭,老開我爸的玩笑,被我爸剋過幾回,哭過幾回,這是梁永效告訴我的。唉,我爸這個脾氣,跟個姑娘計較什麼,像個孩子他想起老炮兵可愛的樣子,不禁笑了。
「你看她現在怎麼樣?」
「現在嘛,她和我爸混熟了,我爸倒喜歡起她來。有一次她到我家送圖紙,看我們還沒吃飯,就自己下廚房做了頓飯端出來,把我爸樂得什麼似的。她就老鼠順著桿子向上爬,對我爸說︰‘我知道您為什麼討厭我。’我爸讓她說說看,她說︰‘因為您怕我。’氣得我爸吼起來︰‘怕你?黃毛丫頭,我怕你什麼?’
她笑吟吟地說︰‘因為您是個大男子主義者,想讓一切女人走開或馴服她們。可我是個女權主義者,想要壓住一切男人。您怕我模清了您的脾氣,在下屬面前開您玩笑,所以老罵我,讓我站遠點。可是您失算了,我越站越近,站到了您家的廚房里,怎麼樣?厲害吧?’
我爸‘哈哈’大笑起來,罵道︰‘小丫頭片子,算你說對了,我就是討厭你這一點。’麗玲提醒他︰‘應該說,怕這一點。’
老頭子‘哼’了一聲說︰‘麗玲,你想壓住男人,將來嫁個丈夫,怕得吃他一輩子拳頭了。’
麗玲笑起來︰‘怎麼會呢?我有飯碗,巴結他干什麼?倒是將來他必須服從我,脾氣好點好說,脾氣不好,做飯、洗碗、打掃衛生等家務活都是他的。’爸爸插了一句︰‘還有帶孩子。’
她臉紅了,還倔強地說︰‘不然,我就鬧到他的單位去。’嚇得我爸連聲感嘆︰‘現在的女人要不得了,幸虧你不是我的兒媳婦,不然我和新民就遭殃了,這就是現在時髦的‘妻管嚴’,屁!我就看不慣。’
唉,他倆在一起,真是針尖對麥芒——兩不讓。事後爸爸還對我說︰‘有哪個男人能馴住這個小馬駒喲?’不過可以看得出來,他是很喜歡麗玲的,你說可笑不?」新民說著笑了。
張蘭听了他的話,也被麗玲的調皮活潑逗得「咯咯」笑起來,心里的煩悶也散了些。笑完了,她沉思地說︰「她就是這樣,活潑開朗、聰明美麗而不庸俗。她又很善良純潔,所以她走到哪里,哪里就出現一片亮色
「是這樣的新民贊同地點點頭。
張蘭接著說︰「她並不像你爸爸認為的那樣,是個難馴的小馬駒,她是通情達理的。可以肯定,只要她愛上一個人,她就會為那個人獻出一切,不要說帶孩子這些家務事了,她會把丈夫伺候得妥妥帖帖的
說到這里她笑起來,看著新民,語氣卻嚴肅地說︰「但這有個前提,那就是她所愛的人必須尊重她的人格,看重她的事業,這一點她是和我一樣的,否則她的家庭可真是雞犬不寧了。獻出一切,並不等于迷失自我,新民,你說對嗎?」
新民一時沒反應過來,張蘭這是怎麼啦?老跟自己談麗玲干什麼?他看張蘭期待地看著他,只好說︰「對的,你的話對
張蘭笑了︰「你再好好考慮一下,這句話對一般夫妻到底對不對?」
新民這才消除了戒心,認真思索起來。半晌,他說︰「其實夫妻相愛,一方何必為另一方獻出一切,迷失了自我呢?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事業型’的男人或女人往往把全部心思撲在‘事業’上,把家里的一切都丟給對方,不管不顧,理所當然。而付出的一方,在長期的勞累中,也沒有了**意識,找不到自己的價值所在。不論在思想,還是**上,都把另一方看作自己的依附對象。
怎麼能這樣呢?人是平等的,誰也不是誰的奴隸,事業上有成就的人也是吃五谷雜糧、有感情的動物,當他或她舒服地享受家里人的奉獻時,有沒有想過,家里人也需要精神慰藉?愛是可以磨光的。當忍辱負重的‘家里人’不堪重負,撒手月兌韁時,他們也許會感到空虛、內疚,那時一切卻無法挽回了,這何苦呢?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哎呀,你這個軍人兼醫生的哲學家,思想還比我開通,這我就放心了,我想你的婚姻一定會美滿的張蘭听他這樣說,不禁抓住他的胳膊,高興地叫起來。
「張蘭,」新民微笑地看著她︰「你拐了這麼大的彎子,到底想給誰說媒呢?」
張蘭臉上一熱,低頭不語。她想︰幸虧這是新民,如果是清明,早搖著自己冷嘲熱諷了,還會喊︰「你可以不愛我,但絕不能侮辱我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清明實在太猛烈了,一絲幸福感略過心頭,但想起了什麼,又消沉下去。
半晌,她又恢復原狀,微笑著說︰「你別多心,做媒不容易,我也不願做。再說,你和麗玲都是有主見的人,自己的事干嘛要我插手?我不過隨便說說罷了
新民微笑著說︰「你可真是太熱心了!我怎麼感謝你呢?」聲調里滿是諷刺。
張蘭一怔︰他不虧是男人,不容人戲弄的,但總比清明溫和多了。她抬起頭看著他,他也正微微冷笑地看著她,他們就這樣心照不宣地對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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