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你錯怪我了
許文剛正在院子里劈柴,突然背後的狗狂叫起來,接著有人喊︰「文剛,我來了,快擋住狗啊。哎呦,好大的狗呀!」
文剛連忙放下斧頭,站起身轉頭一看,驚喜地叫起來︰「老師,您怎麼來了?我以為您還在跑路呢
張蘭笑道︰「還愣著干什麼?快來擋住狗呀
文剛連忙喝一聲︰「離兒,住口又對張蘭說︰「老師,別怕。它用鏈條拴著呢,咬不到人的
張蘭還是不放心,拉著文剛做盾牌,小心地向窯里挪去,逗得正出門的小宛「哈哈」大笑。
等到了屋里,張蘭說︰「前段時間想來看你們,思謀著你們正收麥,就沒敢來打擾。這幾天怎麼樣?騰開手了嗎?」
小宛嗔怪地說︰「你說的哪里的話?再忙也怠慢不了你啊。收麥都一個月了,還能騰不開手?」
張蘭想問什麼張了張嘴又沒開口。小宛明白她的意思,安慰說︰「你放心,我媽那邊也拾掇好了。現在手頭寬了點,叫幾個親戚也把我媽他們那點麥收了
張蘭心里感動,說︰「小宛姐,文剛他們多虧你和大哥的照顧,听說文剛的學習成績很好,這都是你們的功勞
「哪兒的話,不是你,我們能這麼和樂?」
張蘭笑了笑︰「小宛姐,快別這麼說,我只是跑了跑腿,照顧文剛還得靠你們。大哥和大嬸他們呢?」
小宛說︰「我婆婆和我媽摘菜去了,公公說出去賣一點雜物,你大哥買化肥去了,現在的化肥可難買呢!」
張蘭听著,沒做聲。文剛叫了聲「姐!」
小宛連忙說︰「天不早了,我做飯去了。妹子,你就在這兒住幾天吧
張蘭笑著說︰「還真讓你說著了,我正打算住幾天呢,不麻煩你們吧?」
「高興還來不及呢,哪里嫌麻煩?」許家姐弟倆都樂得叫起來。
小宛叫道︰「文剛,你去陪老師轉轉,我做飯了
張蘭要幫她,小宛把她推出門,她只好罷了手,和文剛在狗的狂吠聲###了大門,向樹林走去。
他倆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張蘭停下來,看著文剛,親切地說︰「文剛,你又長高了,比原來高多了,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文剛靦腆地笑笑︰「個子長得快,飯就吃得多。有時我剛走出食堂門,又餓了,只好回去再買一個饅頭
張蘭笑起來︰「吃不要緊,只要能吃就是好事。你們現在正長個子,千萬不能缺少營養,你在學校能吃飽嗎?」
文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停了一會兒,他好奇地問︰「老師,這一個多月您跑得怎麼樣?」
張蘭笑了,想了想說︰「怎麼說呢?說跑得多嘛,明光市轄下的幾個縣我還沒跑遍,說跑得少嘛,每個縣我都逛過了
兩個人都笑起來。張蘭接著說︰「在平原地區,我每天騎著自行車走東家串西家,了解到不少東西。到了山路,比如像你們這里,自行車騎不成,我就只好步行了
「那您的車子呢?」
「寄在老鄉家里,回頭再去取
「您不怕丟了?」文剛笑著問。
「怕什麼?我想大多數人都是好的,不會貪###宜。如果我人人都懷疑,那我還搞什麼調查?因為我對他們不信任嘛,你說對不對?」
文剛笑著點點頭,請求道︰「老師,您都記了些什麼呢?回頭讓我看看行嗎?」
張蘭微笑著說︰「當然可以。我記的還不少,這幾天就想住在你們這里把筆記清一清,把思路再理一下。這兒真好,安靜、和諧,山清水秀。跑慣了山路,我都不想回去了
她頓了一下,接著說︰「人們都向往城市,那里有什麼好呢?人口眾多,環境嘈雜,心情不好連個散心的地方都沒有
「您不怕困難、肯吃苦才喜歡這里,山里比城市生活條件差多了,許多人都不願意待呢文剛輕輕說。
張蘭笑著沒做聲。文剛停下來,仔細地打量著她,微笑著說︰「老師,您穿這身衣服真好看,像支荷花似的,加上您的心情那麼開朗,就更顯得樸素、活潑、典雅、柔美了
張蘭笑了︰「你呀,又用上了作文里的詞句,也不看看對象
「我說的是真的文剛看著她,溫柔而認真地說。
張蘭不笑了,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也覺得自己心情開朗多了。這一個多月來如果沒有換換環境,整天局限在那個小圈子里,我怕早就悶死了。那是怎樣一個圈子啊,整天是勾心斗角,爾虞我詐
「是的。您在家里養病期間,我和劉劍他們來看您,您那麼憔悴衰弱,讓我們心里很難過
張蘭苦笑了一下,沒做聲。
「老師,」文剛輕輕叫了一聲,「您也該听我說一句,要愛惜身體呀。您一倒下,要讓多少人傷心難過,其中有些人也許會跟著您倒下,這就太可怕了!老師,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張蘭不吭聲,繼續向前走著。文剛繼續說︰「就像您說的,世上大多數人是好的,但好人愛您的程度也不同,他們對您的愛也是有區別、有層次的。把您愛到骨髓,願為您獻出一切的人並不多,確切地說,就那麼幾個……」
張蘭打斷他,「文剛,別說了,我們回去吧
「不,老師,您听我說文剛深深地看著她,那雙像女孩子一樣的大眼楮里漸漸浮上淚水,他的聲音也顫抖起來︰「老師,您不能因為和清明斷絕關系就讓自己的感情淡漠下去。你們面臨困難不得不分手,這誰都理解,但困境會消失的,哪有一輩子趕不走的攔路虎呢?不然歷史也就不會前進了。
您不應該退縮,把自己的幸福拱手讓給他人。這不但使您自己難過,更使別人痛苦。本來這次分手,從您這方面考慮是有道理的,但這差點毀了清明。他覺得您太殘酷了,不愛他,不把他當作人,尤其是當作一個男人看待,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推開。他的想法雖有偏頗之處,也是可以理解的。他是那麼深沉自尊的人,和我、劉劍是不同的。
更重要的是,他失去了您,對他是毀滅性的打擊。他的心里只有您。得到您,他一輩子受苦也願意。他無所謂好名聲,一切如過眼煙雲,而您恰恰因為這和他斷絕關系,難怪他傷心了。
老師,您不要見怪,我並不是替他責備您,只是作為您的學生、作為您和他共同的朋友,求您挽救他他看到張蘭臉上痛苦委屈的神情,連忙解釋說。
「听說他收到您的信後,把手都咬爛了,深陷在學校後面的樹林里差點出事。老師,您听了這些難道一點兒都沒有觸動嗎?他那麼痛苦絕望,我想他一定背著人哭過好多回,在我們面前卻要強地硬撐著。他對害了你們的王雲麗,更表現出極大的熱情。老師,您比我更了解他,您覺得這正常嗎?我們該怎麼辦?」
張蘭靠在一棵樹上,一只手支著額頭,淚水汩汩而下。平日溫柔多情的文剛,今天說出了多麼尖利的話,一句句就像刀子一樣戳到她的心窩,使她痛苦得喘不過氣來。清明的痛苦絕望,即使別人不告訴她,她也完全想象得到。可是她有什麼辦法呢?清明不在乎名譽,並不等于名譽放過他呀。
一個人,得不到社會的承認,他即使學富五車也沒有用武之地。作為女人,除了為自己所愛的人做出犧牲,保全他,還有什麼辦法?清明的痛苦絕望只是暫時的,就像那產婦,在一陣劇痛後就會重新振作起來。清明不是軟弱的人,他不會走上絕路的,他在痛苦過後會找到更好的女朋友!
文剛啊,你只顧責怪你的老師,怎麼不理解她的心呢?你畢竟不如清明了解我,他沒來找我,就是體會到了我的苦衷。可是你,純潔而幼稚,卻在我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讓它又像一個多月前一樣血淋淋的了。
她這樣想著,淚水像雨點一樣滴在腳下的落葉上。
文剛慌了,他驀然感到自己的話過火了,刺傷了老師。他一陣難過,連忙扶住張蘭說︰「老師,請原諒。我剛才有些沖動,刺痛了您,讓您剛高興起來的心又沉浸在痛苦中,我太過分了,你罵我吧他流下淚來。
張蘭忍住眼淚,靜默了一會兒,抬起頭,勉強一笑說︰「文剛,你那麼善良,我怎麼能怪你呢?你哪一句話不是為了我們好?只是,你听我說,這件事過去了,就讓它永遠過去吧,我們都別提它了。你不是讓我愛惜身體嗎?提起它,只能讓我的心更難過,身體更壞
她淒然一笑︰「至于清明和王雲麗的關系,我想我們不必擔心。我們不應該忘記,清明是有頭腦的人,他會處理好的她停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光,「王雲麗不知是否真的愛清明,但從這次的做法看,她的手段也太狠了些。她現在竭力和清明搞好關系,也把清明看得太輕了,她了解清明嗎?」
她眼楮盯著遠方,好像看到了清明和王雲麗曖昧的情形,眼光尖利、冷漠,臉上也是一片冷漠之色。
文剛感到脊背掠過一陣寒流,他突然抓住張蘭的雙手,顫抖著聲音說︰「您是說……」
張蘭反過來緊緊握住他的手,點點頭,輕輕說︰「清明這次受的刺激有些大,但他是個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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