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啊?我這輩子吃得最多的就是魚和老鼠,死後也讓他們吃掉我,就等于我們兩不相欠了。」藍莠子天真地說。
「別忘了,你吃的和吃你的不是同一條魚。」
「那……反正都是魚嘛!」藍莠子嘟了嘟嘴,腦中卻一直在想著另一個問題,從迎君客棧死里逃生後她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可是,想來想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被銀絲卷下去的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從來沒有想過染蓮殤竟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她,那滔天的火勢,根本就不是他凡人之軀能抵擋的。可是他卻幾乎沒有猶豫,在她跌下去的那一瞬間,他就出現在了她身邊。
原本他是準備帶著她逃離火海的,卻發現地下有個密道,便將計就計地抱著她一起跌到了地道里。
先不說地道里會有著怎樣未知的危險,就是那火海,也不是普通人能全身而退的。
那一刻,藍莠子感覺染蓮殤就像是從天而降的天神,是救世主,是上天派給她的守護神。熱浪灼干了她的淚,但心里的感動,卻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
為什麼你會義無反顧地來救我?
這句話無數次都已經到了她喉嚨口,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藍莠子現在如果能走到染蓮殤前面去,就會發現,他面色一直都很凝重,劍眉緊鎖,他甚至沒有心思也沒有力氣跟她開玩笑了。
雖然他已經封住了藍莠子腿上的穴道,但是不知道她中的是什麼毒,就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怎樣的後果,不知道這毒到底是急性還是慢性的,不知道……她到底還能活多久。
想到這里,染蓮殤覺得胸口悶悶的,說不出來的感覺,只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這一路上他不敢停歇,他並不怕染蓮夜再派什麼人來追殺他,但卻怕耽誤了藍莠子的治療。♀他也不敢冒險帶她去鎮上的醫館,如今的法子,只能找一戶人家,先把她安頓好再想辦法。
……
「大白菜,你準備帶我去哪里?」
「不知道,走到哪里是哪里。」
「我的腳好像都沒知覺了,你掐掐我。」
染蓮殤果真掐了她一下。
「大白菜,你掐掐我。」藍莠子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沒關系,我不怕痛的。」
染蓮殤頓了頓,鼻子一陣酸澀,但還是故作笑顏,「你欠虐是吧?等找到休息的地方,用刀扎你幾下……」喉嚨有些哽咽,他連忙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你就不能對我稍微溫柔點兒?」藍莠子不悅地翻了個白眼,剛剛沉重的心情卻也消散了一些。
「你不知道有句話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麼?」
「你什麼意思啊?你才是鬼呢!」
「前面有戶人家,我們過去看看。」染蓮殤轉移話題,加快腳步,雖然走了一整夜,腳已經很疲憊了,但那棟房子就像是給他燃起了希望。
走著走著,他覺得還是慢了,將氣全部提到丹田處,腳步如飛,風在耳邊呼呼作響,沒一會兒便到了那戶人家門口。
三間平房,四處荒草。方圓一公里之內都再沒看到第二戶人家。
門扉緊掩,但煙筒上還冒著裊裊青煙,就表示剛剛還有人做了飯。難道主人已經吃過早餐出門了?
「篤篤篤!」
「有人在嗎?」
染蓮殤問了一聲後,便再沒有耐心,準備破門而入。剛抬起手,「嘎吱!」一聲,門開了。一個纏著頭巾的少婦站在他們面前。♀她肚子高高隆起,看起來像是懷孕七八個月了。
婦人看起來略顯憔悴,眸中有幾根血絲,眼圈紅紅的,像是剛哭過。
看到他們二人,她臉上沒有露出什麼驚訝或者高興的表情,什麼也沒說,轉身進屋,從里面端了碗水出來,「喝完就走吧。」
原來,她以為他們是來討水的。
染蓮殤卻沒有拒絕,將藍莠子放下來,先喂了水給她喝,然後問︰「大姐,我們可以在你這里借宿幾晚麼?我給十兩銀子,只要你管我們兩晚的吃住就行了。」
婦人疲憊的目光打量了染蓮殤一番,最後落在他手中的銀子上,「就兩晚。」
「好的。」暫時兩晚就夠了,再有需要的話,再加點銀子便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叫問題。
「謝謝姐姐。」藍莠子開心地沖婦人笑了笑,準備站起來,卻猛地發現自己的腳是真的什麼知覺也沒有了。臉上頓時閃現出驚慌。「大白菜……」
染蓮殤沒等她發出疑問,便將她重新抱了起來,「麻煩大姐帶路,給我們一間房。」
在婦人的帶領下,染蓮殤將藍莠子放到床上躺好。
「大白菜,我……」
「別說話,我累死了,不想說話。」染蓮殤毫不留情地打斷她,卻對婦人說,「大姐,可以給我燒一壺水麼?」
「大白菜,姐姐肚子那麼大,我們就別麻煩她了。」藍莠子不好意思地看著婦人。
婦人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絲變化,她不禁多看了一眼藍莠子,但仍舊是什麼也沒說,轉身進了廚房。
藍莠子瞪了染蓮殤一眼,他真好意思使喚一個孕婦。正要開口說他幾句,卻又被他給打斷了︰「別說話!」好像知道她不會乖乖听他的,他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了藍莠子的穴。
藍莠子氣急敗壞,這家伙太霸道了!可是她現在卻根本動彈不得,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混蛋!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如果眼珠子可以跳出眼眶該多好,她就可以射他兩個大窟窿了!
染蓮殤在她床邊坐下,手伸向她的裙擺。
藍莠子的瞳孔劇烈地放大,他想干嗎?
染蓮殤看了她一眼,故意裝作看不懂她的意思,一把就掀起了她的裙子。
藍莠子羞憤難當,簡直想咬舌自盡,卻發現自己想多了。他不過就是把裙子掀到了她腳踝以上而已,她那腫得通紅的兩條腿**luo地出現在他眼前,讓他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氣。
他小心地將她的鞋子月兌下,動作很輕很輕,輕到她幾乎感覺不到。是因為被點穴了,所以連知覺都沒有了麼?
不!剛剛沒有被點穴的時候明明也是沒有知覺的。藍莠子忽然覺得心里澀澀的,他其實是故意的吧?故意點她的穴,好讓她無法判斷自己到底是中毒太深失去了知覺還是因為被點穴了。
「猜猜你這兩條腿能放出多少血。」染蓮殤忽然邪惡地笑著問。
他想干什麼?藍莠子想動,想跑,卻偏偏什麼也做不了。
染蓮殤笑著走過去,她還以為他要給她解穴了,卻看到他竟用一塊黑布條遮住了她的眼楮。討厭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想知道?我偏不讓。」
接下來,四周一片寂靜,藍莠子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聲,卻感覺不到他在做什麼。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過去,才有「咚!」地一聲水盆落地的聲音傳來,接著便听到了婦人驚訝的叫喊︰「你在做什麼?」
與此同時,藍莠子也終于沖破了穴道,黑布從她臉上飛開,她坐了起來。
只見染蓮殤正埋著頭在她雙腿間做著什麼。她心一驚,臉一紅,正要發作,雙腿卻被他按住。
「不想死得太快就坐著別動。」他一邊用力在她腳踝附近一吸,然後吐到一盤的痰盂里。
藍莠子這才發現他的雙唇都被紫黑的血染紅了,再一看,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她的兩條腿居然都被他割開了一個口子!
染蓮殤沒有理會婦人的驚訝,只說道︰「大姐,開水燒好了麼?」
婦人一邊撿起地上的水盆一邊冷漠地說︰「在外頭。」她似乎並不關心藍莠子的傷情,只自己端著水盆進了另一間內室。
染蓮殤也不願再麻煩她,將藍莠子腿部的穴道封住後,自己出去將開水提進來,用熱毛巾將她的腿部筋脈敷熱,讓血脈更加流暢,並用內力為她逼毒。
認識他這麼久以來,藍莠子從未見過他如此認真地做一件事的時候,看著他為自己忙前忙後的,心中不由得一暖,臉上便掛了笑容。
將最後一點毒血從她體內排出後,染蓮殤額上已浸出了薄汗,抬頭迎上藍莠子的笑容,他先是一怔,繼而毫不留情地嘲笑道︰「現在似乎還沒到春天。」
藍莠子正想著要怎樣感謝他,陡然听到這麼一句話,感激之情立即煙消雲散。這臭男人居然繞著彎兒說她發春了!以為她听不懂呢!
「看來你听懂了。」他得寸進尺地笑道。
「當然能听懂!你當我是白痴啊!?」
「你本來就是白痴。」他一邊說一邊洗趕緊手,「若是不傻,又怎會被區區幾根銀絲傷到呢?」
「你可別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了!我那還不是為了……」她忽然止住了嘴,對啊,她真是傻,為了什麼才變成這樣的?為了媚兒。一只是敵非友的狐狸精。救了她,自己卻鬧個這樣的下場,媚兒肯定在哪里透著樂吧?
對了!還有玄機!雖然媚兒法術不低,但玄機對付妖精還有他自己的一套,他現在應該還好好的吧?
藍莠子陷入沉默,染蓮殤也沒再與她斗嘴,一手端著痰盂一手端著水盆走了出去。
這里遠離縣鎮,還算是個挺清淨的地方,但讓藍莠子不解的是,兩天過去了,那個孕婦卻是很少出現,她給他們的飯菜甚至都是隨便煮的,一盆青菜,一碗白米粥。她肚子那麼大,不在家里好好呆著能去什麼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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