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女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再望向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蓮花,「這什麼規矩啊?」
不過看在剛才夜痕說什麼靈霞門,好像有她幻想中的美好,所以努力地屏氣凝神遠眺著那一望無際的綠白相間顏色。
與蓮池相依的一座古色古香別院,空氣中無意地充溢著蓮的淡淡清香,幾許造型別致的參天大樹挺起一片蔥蘢,拐了個彎,是一片風蕭蕭的翠竹林,成塊狀的奇花異草點綴其間,賦予這古老的庭院幾許五彩的斑斕。
這憂蓮別苑是夜痕二年前出山時特意所建,那時候他還沒尋到柳雲依,而這一早就有了的百里蓮池讓他流連忘返,于是,學藝歸來的他就建了這所別苑。
然而,封了王土的他確實很忙,只有少數時間留在這里,直至接到親哥哥皇上封妃的消息,趕到京城的他才無意在這里相遇賞蓮的柳雲依,也才知道,原來一直苦苦尋找的人居然藏在心中一直瞧不上眼的柳相國府中。
男人推門而進,閉上眼暗享著久別的氣息,一如既往地淡雅好聞。
他許久沒有回京,所以這院中只留了一老一少兩個下人在此看守。
見過主子之後,老的忙碌著張羅吃的去了,小的則自是趕緊沏茶倒水。
夜痕越過幽深小徑,回廊亭台,徑直向臥室風月樓走去,站在上面,不但能把院中的美麗風景盡收眼底,還能一覽百里蓮池的情況。
想著柳雲依的一切,他未曾向蓮池瞧去,而是氣乎乎地倒在軟榻上小息。
恍惚中,他仿佛看見一個身體泛香的嬰兒,男人皺褶的大手向那粉嘟嘟的小臉蛋上模去,光滑玉女敕,不肯撤手,仔細地反復模著,而男人很快被嬰兒的父親踢了一腳。
「老流氓……這麼小的孩子也不放過……」
他無力地倒在黃泥土里,白發蒼蒼的他瞅著粗布衣衫轉身離去的年輕男女,伸出的大手顫了顫,卻沒有發出聲音,誰會相信那還在襁褓中的嬰兒是他尋了一生的前世愛人憂蓮依依。
而那被橫斜抱著的嬰兒唇角突然一彎,小手向他搖了搖,發出一連串的歡笑聲……
夜痕一度沉浸于第一世尋找小少女的情形中,以至于眼角黯然滑落兩滴傷心的淚水,忽覺得鼻翼被什麼輕撩,一股芳香沁人肺腑,那雙煙雨朦朦的美目霍地睜開。
一片白色映入眼瞼,定楮細看,卻是一朵嬌女敕的白蓮歪斜著緊貼臉部。
蓮瓣的露珠在他驚悸的墨眸中晃來晃去搖搖欲墜,‘叭嗒’,一聲兩聲地陸續滑落,有些涼,也有些猝不及防。
他大手一揮,一撂涼緞雪袍利落地坐了起來。
那蓮直線飛了出去,而可能力量太猛,捏著蓮花近身的小少女也不受力地向後摔去。
「哎喲!疼疼……」
男人咽了那無盡傷感,冰冷地瞧著躺在地下叫喚的小少女。
「師父!你干嘛這般大力?摔死我了!」側身倒在明晃晃地板上的小少女滿臉委屈,大眼發出憂怨的光芒。
夜痕輕咬唇瓣,華麗麗地站起來。小少女又抬頭,兩眼剎時放光。
她眼里俊逸不凡的師父越發神聖,趕緊爬到他跟前,髒兮兮的兩只小手緊緊抓住那袍裾,荒誕無稽地笑著,「師父!想著你住在這百里蓮池邊,肯定十分愛蓮,所以就摘了朵送給你……師父!嚇著你了吧?」
他俯視著她,下面的小人兒只一會兒,就像只小花貓,凝香玉脂的小臉蛋有幾抹似小貓胡子的泥痕,只剩下那雙一成不變的鬼精靈大眼閃亮,那唇角泛開的笑更是滑稽了。
眼前的她還不如尋死前的她。
他暗嘆一聲,坐在榻緣,「起來,剛才錯怪你了。」
「哦!」她倒是很乖地答應一聲,卻緊緊盯著剛抓過的袍裾,身子一矮,兩只小手又向那地方抓去,卻道︰「師父!對不起,把你的梨花涼袍弄髒了,我給你搓搓……」
夜痕這才發現袍裾上沾了深淺不一的五指印,再撩向那搓弄的小手時,細長的劍眉在這時擰緊,低沉而心煩的聲音,「別弄了。」
「要弄,怎麼不弄?」滿是污泥的小手還是固執地搓著,那頭柔滑如墨緞的青絲全垂在了地下。
「住手!」他不知道是不忍心看她髒了發梢,還是被她無休止的動作激怒,總之,他發出一聲怒吼。
小少女一時怔住了,一坐地下。
「邦邦邦」
門恰在這時被輕輕叩響,屋內的倆個男女抬頭地抬頭、扭頭地扭頭。
夜痕正想喚進,不想,小少女動作極快地爬起來,嘻哈一聲就拉開了本是被虛掩著的雕花大門。
他當即愣了個目瞪口呆,失憶的她似乎動作靈敏,反應極快。
難道是生死徘徊之際的靈光乍現,讓她擁有了前世的非凡靈力?可若是這樣,她應該已經憶起了自己,為何卻還是這般陌生地對待自己?
身材圓墩墩的下人小丸子立馬對上了一雙清澈透底的黑眸,那雙精光閃爍的綠豆眼一慌,端著托盤的胖手抖了抖,斜踏過門檻進來上茶。
「師父!這小胖子吃的什麼?怎這麼胖?」
小丸子年齡與就柳雲依差不多,卻比她矮了整整一個頭,確實是典型的小胖子。
她緊追在小丸子的身後,不時伸出指尖戳一下前方肉肉的身體。
小胖子扭動著身體躲避,發出難忍的低笑聲。
這動作,把明眼人夜痕氣得差點背過氣。
他咆哮地在屋內走了兩圈,冰冷如雪地瞥她一眼,「吃的蓮花。」
「啊!吃蓮花也會長肉啊?」她張圓了小嘴,隨即好似恍然大悟,一個轉身,拍著小手就向門邊跑去,「以後不用吃飯也不會再挨餓,我吃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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