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被紗布包裹的手,晴姐姐心疼的落淚了。
以前的離歌無論發生任何事情,總是笑眯眯的面對一切,打她也好,罵她也好,不哭不鬧,笑嘻嘻看著你。
哪怕她再傷心,再痛苦,還是那沒心沒肺的笑,從不會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會躲起來,偷偷的舌忝著自己的傷口。會用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慢慢地治愈一切,不會讓任何人擔心。
只是這一次,真的失控了,哪怕當年被蘇惜水甩了一巴掌,也沒這麼傷心過。
第一次看晴姐姐落淚,離歌急得不知道該怎麼,她最怕女人哭了,一哭她就沒轍。
順便提下,清舞一直用這招,死死的捏住小七這麼多年。
離歌扔掉手中的畫,沒受傷的左手拿起一塊手帕,慌慌張張的擦拭晴姐姐臉上的淚水。擦了半天,越擦越多,實在沒轍了。一咬牙,撅著趴在晴姐姐的面前,哭著小臉讓晴姐姐打她,小時候陪清舞做什麼壞事完後,晴姐姐都會打她,雖然不疼,但很丟臉啊!這次為了哄晴姐姐,真是豁出去了。
「晴姐姐∼你別哭了,你一哭,我就想哭。我保證,以後再也不亂砸東西了!要不,你打我屁屁吧,就像小時候那樣打,我保證不裝哭,你打吧。」
晴姐姐看著離歌撅著的小模樣,笑了。
離歌見狀也笑了。
一切不開心頓時煙消雲散,主僕二人屁顛屁顛的收拾起書房來,沒一會功夫就整理好了。
看著離歌臉上那沒心沒肺的笑,晴姐姐捏捏了她的小臉,溫柔的說道︰「好了,我去給你弄點藥,免得手上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乖點,不許再發脾氣了。」
離歌拼命的點頭,一副三好學生的模樣。
笑嘻嘻的送晴姐姐離開書房,離歌原本笑容滿面的臉頓時沉了下來,整整地望著被紗布包裹的右手,不知在想些什麼。
良久,抬頭對著空無一人的書房冷冷地說道︰「把那些東西送到五皇子和六皇子手上。還有,派人去趟邊關。」
大婚前一天,按照南晉習俗,離歌再次入宮拜見了余妃。
余妃還是和往日一樣,對著一個布女圭女圭發呆,離歌是否大婚並沒有引起她任何的興趣,只是臉上的笑容更加詭異了。
離歌不在意這些,她們母女早就形同陌路了,規規矩矩的請了安,上了茶,自覺的滾走。
可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余妃居然叫住了一腳邁出大門的離歌,趕走了所有的宮女,宮內只剩下母女二人。
「懦夫只懂得逃避,終究會在逃避中忘了自己,只有強者,才能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一切!不咬人的老虎,總有一天會掉光那些鋒利的牙,到時候就是一只沒人理的可憐蟲。」
余妃溫柔的模著布女圭女圭輕聲自語,那溫柔的模樣是離歌從未見過的。
低著頭,離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片刻後,抬頭深深地看了一眼余妃,轉身大步離開,終究我們還是成了這樣。
看著離歌的背影,余妃眼中閃過一抹寒光,手中的布女圭女圭被緊緊的捏住。
「小薇∼娘會替你報仇,毀了那個女人的一切,然後下去陪你!不怕,等著娘,就快了!」
心不在焉的離歌在宮內亂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了南苑那個無人看管的庭院。庭院內百花依舊,只是多了些雜草,凋落些美麗的花。
走在花叢里,輕輕撫模野花、雜草、樹葉等能夠模到的一切,離歌的思緒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這里有個少女經常帶著兩個小屁孩在這里瘋狂,留下多少歡笑聲,野花和雜草鑒證了那些青春年少。
後來少女長大,亭亭玉立,當初的的小屁孩也長大了,其中一個成了英俊的「美少年」,另一個成了古靈精怪的「恐怖少女」。
再後來,成年了少女不知為何再也沒來了,這里只剩下那兩個小屁孩了,其中一個還是那麼鬧騰,另一個卻沉默了許多。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是時間改變了我們?還是我們自己改變了自己?
離開南苑,離歌又不知不覺走到了清舞居住的地方。
但在外院門前停住了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離歌雖然感情遲鈍,但是不傻,清舞對她明顯超過了姐弟之情。
曾經接受十二年義務教育加上大學四年,也就是十六年正統現代知識洗腦的離歌,無法接受這段感情。雖然在南晉生活了整整十六年,但有些根深蒂固的認知是無法被改變的。
可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卻舍不得!離歌知道,這最終會害了她和清舞兩個人,但就是不想輕易斬斷它。
我在期待著什麼?
終究還是沒能走進去,看了眼,轉身離開。
一牆之隔的院內,清舞靠著牆上望著藍天,淚水模糊了雙眼。
院外,隔著牆,離歌從清舞的身邊走過。
街上,百姓們對明天太子和七皇子同日大婚的消息議論紛紛。雖然七皇子爆冷門娶了三公主,讓他們輸的很慘,但皇子們同日大婚還是千古少有的。
不知道大婚當日誰的風頭更勝!
離歌對這些毫不在意,如行尸走肉般向七皇子慢慢挪去,街道胖的小巷口,一位髒兮兮的老乞丐引起了離歌的注意。
老乞丐撅著,趴在牆角里,不知道在掏這什麼,一會兒用左手,一會兒換右手,嘴里哼哼唧唧的,弄了大半天。
離歌站在一邊傻傻的看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看這個老乞丐,也沒什麼好看的,但身體不受控制走過來,看了半響。
「來得正好,手臂夠細,應該可以,過來幫老乞丐拿個東西。」老乞丐看見一般啥愣著的離歌大喜,屁顛屁顛的跑過來,一把抓住離歌的胳膊,捏了幾下,樂呵呵的將離歌拽到牆角處。
牆角有個碗口粗的洞,原來老乞丐一直在掏這玩意啊!
「這位小哥行行好,老乞丐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掉進去了,這個東西對我很重要,能不能幫我拿出來?」老乞丐淚眼婆娑的看著離歌。
離歌看他的樣子,心一軟,點頭答應了。反正也沒事,掏唄!
離歌趴在地上,撅著掏了半天,不知道引來多少路過百姓的白眼,這才掏了出來。
看著手上一枚銅錢,離歌無語望蒼天,感情自己忍了那麼多白眼,不顧身份趴在地上半天,就為一文錢啊!
老乞丐搶過銅錢,擦掉上面的土渣,高興地對著銅錢猛親幾口。
「為了一文錢,值得這樣嗎?」離歌不解的看著老乞丐好奇的問道。
「也許對你來說是一文錢,對老乞丐來說,它是我的一切,丟了就要找回來!」老乞丐眼觀瞥到洞口一個破舊的袋子,撿起來打開,里面是一錠白花花的銀子,興奮的手舞足蹈說道︰「看,如果不去尋找,怎麼知道沒驚喜呢?」
離歌看著手舞足蹈的老乞丐,笑著搖了搖頭,轉身打算離開。
「喂,那位小哥,你好像丟了什麼東西?」老乞丐突然叫住了離歌。
「我?丟東西?沒有啊~」離歌指著自己看著老乞丐,然後緊張的四處亂模,錢包、玉佩都在,沒丟。
「你的心沒丟?」老乞丐白痴一樣的目光看著離歌。
離歌手放在胸前,感受著強有力的跳動聲,搖了搖頭,明明在這里啊,心沒了還能活嗎?
「真沒丟?」
看著老乞丐意味深長的眼神,離歌頓住了。
「心丟了,就要找回來,等老了,你想找也找不回來了。」老乞丐蹲在地上,細心的檢查那錠銀子,不是咬上幾口,頭也不抬的說。
離歌茫然的看著他,傻傻的問道︰「感情丟了,還能找回來嗎?就算找回來,那也變了。」
「不去找,怎麼知道沒驚喜!老乞丐要是不找這文錢,就不會發現這錠銀子。人啊∼不能老躲起來,像烏龜那也縮在哪里,被動的接受一切,蜷縮太久,就會慢慢老死。不要讓人等得太久,久了,就再也沒人等你嘍∼。」
老乞丐的聲音回蕩在離歌耳邊,腦海里快速閃過一些畫面,如看書般一頁頁翻過,離歌陷入迷茫中。
或許過了一瞬間,離歌清醒過來時,發現面前死巷子里早已經沒人了,回頭望去,大街上人來人往。
也就是說,老乞丐在她的面前,在這個死巷子里,突然人間蒸發了。
一滴汗水落下,原本堅定的無神鬼論者離歌,一瞬間信仰倒塌了。
「鬼∼∼∼∼」
一個人影從街道旁死巷口沖了出來,像見了鬼一樣在,慌慌張張的跑了。
片刻後,小巷內最里面牆角處雜草一陣抖動,老乞丐拿著一只雞腿從那里爬了出來,原來這里是一個狗洞,被雜草掩蓋不容易發現而已。
「咦∼人哪里去了?老乞丐這可是下來很大的決心,才從秘密基地里拿出雞腿作為答謝的,居然一轉眼就不見了。現在的人啊∼∼∼」
老乞丐大口大口地啃著雞腿,如無其事的走出西巷口,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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