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南晉皇城御書房。
臉色蒼白的晉慶帝雙手背身後,靜靜地望著書房角落內那個花盆,那慈愛的眼神就好像在默默看著自己的兒女。
花盆內的種子經過皇上三個多月的精心照顧,如今萌芽已破土而出,弱小的的新生女敕苗在燭光的照耀下,身後的影子變得高大無比,仿佛看見了很多年後的那朵讓人一眼難忘的花。
皇上看著在微弱燭光下的花苗開心的笑了,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血色,整個人都好像年輕了許多,只是身影卻不知何時卻已微微有些佝僂。
自離歌離開皇城的那天之後,皇上的身體每況日下,越來越虛弱了,現在全靠藥物來維持基本生活。
對于普通人來說這樣的身體早該躺在床上了,而皇上卻是靠著強大的毅力堅持著,或許他一直都想看見那花苗開放的那一日吧。
「如雪,朕還能等到哪一天嗎?」
慢慢的閉上眼楮,皇上對著心里最深處的女子喃喃自語,眼前的世界越來越黑了,也越來越模糊了,心中那女子模糊的背影漸漸遠逝,最終只留下一片黑暗。
倒在地上的皇上耳邊依稀听見微弱的喊叫聲,可是他再也無力睜開眼楮,耳邊的哭喊聲也越來越弱,最終再也听不清了。
「皇上病危,快傳御醫∼」
皇宮內院被秦公公淒厲的喊叫聲驚醒,黑暗中恐慌蔓延。
清舞離開的第五天,離歌收到了老五和洛凝的死訊,看著手中被捏成一團的紙條,離歌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抬頭望著皇城的方向寒聲說道︰「你們,都要死!」
從小到大,除了清舞之外,最疼愛她的就是五哥。
老五很多年前就已經知道離歌的女子身份,但是他並沒有告訴任何人,而是選擇默默保護離歌,替她經營賭場,替她抵擋其他皇子的攻擊,這是一個哥哥對妹妹的愛護。
在那個冷漠的皇宮院內,老五和清舞是離歌心里最後一絲溫暖,那絲溫暖使她在寒冷的黑夜中沒有迷失,給殘酷無情的宮廷生活帶來一絲希望。
如今,蘇惜水走了,五哥也走了,清舞心灰意冷的回皇城了,就連晴姐姐也不在是以前的晴姐姐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這些給她在這個陌生的朝代希望與溫暖的人,如今毫不留情的收回了她們所給予的,前方的路沒有了引路燈,離歌望著無盡的黑暗找不到回去的路。
北秦,南晉,何處是她真正的家?
離歌心不在焉的在王府內亂走著,不知道是不是命運的作弄,她在花園內遇見了傾城,這是那夜之後她們的第一次見面。
不可否認,傾城真的很美,冰山美人是很多男人夢寐以求的女人,可惜離歌不是男人,所以她無福消受。
老實說,離歌其實是一個花心的人,除了蘇惜水外,她還喜歡上清舞和慕容雪痕,甚至曾經幻想過她們三個大被同眠的場景,但是花心不代表著是個美女都愛。
如果沒有那場意外的話,她和傾城應該是兩條永遠不相交的平行線,見面之時點頭問好,擦肩而過之時相隔人海。
「你,還好嗎?」看著冰冷的傾城離歌不知道該說什麼,半天憋出了一句話。
和人家認識不長就把對方給上了,這是不是太過分了點,雖說當時大家都吃了藥神志不清的,但貌似最後還是離歌佔了大便宜。
傾城意味深長地看了離歌一眼,眼神內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她真的無法面對離歌,唯有低頭從對方身邊走過。
兩人擦肩而過之時,離歌輕聲說道︰「對不起∼」
傾城的身體微微頓住,有些事情不是說一句對不起就能原諒的,有些東西不是說一句對不起就能挽回的。
這些日子來,她把自己關在房間內不見任何人,就是因為無法面對自己被一個女子破了身,自己的第一次居然給了一個女子,這讓傾城無法接受。
堂堂南晉七皇子居然是一個女子!一個貨真價實的女子!這,這也太瘋狂了!
那夜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傾城腦海里有意無意就會想起那晚的場景,除了憤怒羞澀之外,更多的是一種奇怪的感覺,談不上討厭和喜歡,這感覺讓她很苦惱!
傾城雖對男子沒有任何興趣,但是她敢肯定自己絕對是不喜歡女子的,否則莫雲曦那家伙早得手了,還用等到今天。
離歌的一句對不起讓傾城突然感到非常生氣,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生氣,冷美人第一次發怒了!
「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了嗎?一句對不起就能讓那晚的事情沒有發生嗎?很多事情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的!我恨你!永遠永遠恨你!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傾城說完之後便不再看離歌一眼,帶著無盡的恨意離開了。
她已經決定放棄手上的任務,過幾天就回大冥,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南晉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當是一場噩夢,一場或許這輩子都不會清醒的噩夢。
離歌望著傾城決然的背影痛苦地閉上了眼,心里輕聲說道,對不起!我會盡力補償你的!
假山後的慕容雪痕踫巧目睹了這一切,她輕輕嘆了一口氣,什麼也沒有轉身離去。
離歌痛苦,清舞痛苦,傾城痛苦,晴兒痛苦,而她也很痛苦。那晚發生的一切對于她們四個人來說,是一場終身難忘的痛。
小喬鎮。
清舞牽著馬走著小喬鎮的青石板路上,望著鎮上的行人建築,腦海里回憶起當初她隨離歌車隊來此地的情景,那時候鎮內也是這般熱鬧,只是當初身邊還有一個人,而現在就只有她自己了。
痛苦地搖了搖頭,將那些可惡的記憶趕走,清舞見天色將黑便打算隨便住間客棧休息一晚,明日繼續趕路。這五天來快馬加鞭日夜不休的趕路,雖然暫時忘記了一些不開心的事情,但人確實累壞了,必須要好好休息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命運女神和她開了個玩笑,小喬鎮內多家客棧已滿,清舞不得不又住到了上次離歌抓日月神教的那家客棧,湊巧的是她住進了離歌當日所住的房間。
望著床上整齊的被褥和枕頭,清舞好像想起了什麼,發瘋似得將撕扯被子將其扔在地上,枕頭也扯斷了,里面的布料漫天飛舞。
片刻後,房間內亂成一片,清舞抱著雙臂把頭深深地埋在膝蓋間,坐在床上失聲痛哭,哭聲在漆黑的夜里傳得好遠好遠,似乎想傳到離歌的耳朵里。
從小到大清舞很少哭,哪怕離歌成親的那晚她都沒如此痛哭過,這一次她真得被離歌傷的很重,那重重一刀讓清舞的心不停的流血,直到血流干為止。
次日早晨,天剛亮清舞便退房離開,出客棧門之時正巧與同出門的小蔡擦肩而過,大大的木箱擋住了小蔡和清舞的視線,二人錯過。
風塵僕僕的小蔡背著大木箱子,騎著馬向淮安城拼命的趕去,他並不知道剛才自己和長公主擦身而過,否則也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了。
現在他還不知道五皇子死亡的消息,只知道要完成五皇子交代的任務把木箱交到七皇子的手里,然後屁顛屁顛回去領賞,一想到五皇子重重的賞賜,小蔡的勁頭更足了。
清舞牽著馬離開小喬鎮,她不會想到,皇城中等待她的不是父皇和母後的安慰,而是……
這是一場她與離歌真正的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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