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2-09
硝煙籠罩著經久不肯散去,好似這片戰場上的戰士們踟躕的靈魂。如果有人看見了這樣的景象,大約會覺得自己看見了地獄。
黑色的土地被鮮血浸染,分不清那些碎片究竟是人體的哪一部分。陰霾的天空開始飄雪,一點點的白色,像是想要將一切的慘烈深埋。
在這樣的地方,哪怕是呼氣都覺得壓抑。卻有一個縴細的人影,正在無數死狀慘烈的尸身上翻找,似乎是在尋找什麼。
冰凌抬頭望了眼越下越大的雪勢,眉微蹙,清冽的眼底像是有什麼情緒波動了一下,繼而浮現出擔憂。
她已經在這里找了將近四個小時,溫度越來越低,太陽最後的一絲余光也早已隱下,加上大雪,能見度很低,視線不能再糟糕。如果她再不找到他,後果不堪設想。
當時得到顧君莫出事的消息時,她人恰巧在俄羅斯邊境執行完任務。她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卻不想還是來得太晚了。現在已經離他出事過去了整整八個小時,就算是事發時還活著,拖到現在也……
「你一個女人,為什麼要糟踐自己做這樣的事情?」
「這會是我最後一次放你走,再見面,就是敵人
「為什麼你總是要糾纏我?你究竟有什麼企圖!」
「……你是不是覺得,我真的不殺女人?」
……
冰涼的雪落在臉頰上,濃長的睫毛也已經粘連在一起。輕而綿長地吐出一口氣,仿佛想吐盡肺里濃郁的血腥味。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個一絲不苟到刻板的嗓音。緊緊咬住已經凍得發紫的唇,她拍了拍自己的臉警告自己不要動搖。那個男人固執成那樣怎麼肯輕易就死掉,見不到尸體,她就該堅持下去。
身上並沒有多余的裝備,反而因為之前的任務,她的肩膀被墨西哥的那些敗類暗算,估計傷及筋骨,現在左半邊的手臂幾乎使不出力氣。但她心里不想放棄,她有一種直覺,讓她堅信那個男人還活著,堅信……
……也不知道已經翻找過了多少尸體,又是兩個多小時過去,溫度至少降到了零下三十度。她從小就開始接受訓練,七十二小時水米不進再加上戶外極端惡劣的天氣條件,無論大雪還是酷熱干燥的殺漠,潮濕陰暗的雨林,這都不是問題,即使是負傷。可是他不一樣……
心仿佛比外面的溫度要冷得多,因為絕望而不斷下墜,身體早就麻木,渾身只靠最後一絲沒有崩潰的精神牽住。
又是兩個小時的尋找,雪已經在尸體上積了厚厚一層,她必須先徒手扒開雪才能一具一具地翻找確認。
……終于,歷經八個多小時的不要命,或許是天見可憐,上千具的尸體,竟然真的讓她找到了他!男人臉上涂滿油彩,雙目緊闔,被壓在兩具尸體的下面,沒有一絲生命跡象。
冰凌只覺得自己呼吸一滯,早就凍得沒有知覺的手指已經微微顫抖了起來。終于,她深吸一口氣,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心髒驟然緊縮——他死了!
一直墜落的心髒仿佛「噗通」一下,沉了底,停止了跳動。
雪越下越大,眼前模糊成一片,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再次伸手模向他的頸動脈,結實冰冷的皮膚下,順著麻木的指月復傳來微弱的跳動。
眸色一凜,她當機立斷,從身邊的幾具尸體上月兌下他們的外套將他嚴密裹起來,然後動作艱難地背上他,讓他靠著她沒受傷的那一側肩膀,趔趄了幾下,有些搖晃地站了起來。
他應該受傷並不嚴重,否則大量失血再加上這樣極端惡劣的天氣不可能堅持這麼長時間。但是他一身的血,雖然極可能並不是他自己的,但應該還是傷到了哪里。這樣的天氣不能立刻檢查,她只能先想辦法幫他保持體溫,然後到溫暖的地方再仔細檢查。真該說這個男人運氣好,這里正好離她認識的一個地方很近,那里應該還有足夠簡單搶救的物資。
腳下因為發木,她一個不注意,被積雪絆了一下,身上的男人也跟著摔在了地上。
她咬咬牙,看著他沒有表情的臉,仿佛真的只是一具尸體。急喘了幾口氣,她再次將他扶到了自己背上,不禁暗自擔心萬一他有內傷自己剛剛那一下肯定能立即就要了他的命。
「既然都到這份上,你可別就這麼窩囊地死了
她知道他听不見,可是他听不見,她可以說給自己听。
……
顧君莫睜開眼楮已經是又過了整整兩天的事情,跳躍在壁爐里通紅的火焰將整個屋子照得明亮。身體動不了,頭也發沉,即使盡最大努力聚攏意識也只能追溯到自己被流彈傷及那一秒的記憶。
眉有些僵硬地動了動……後來,是誰救了他?自己現在又在什麼地方……
房子似乎是最簡單的磚瓦結構,室內的布置極其簡單,圓木桌上散亂著許多藥品還有帶血的紗布,應該是給他包扎用的。視線掃過一旁的繃帶,心緒一動,他艱難地動了動手指,將那卷繃帶拿過來,藏進了被子里。
從他的位置能看見窗外厚厚的積雪,莫非這樣糟糕的天氣……救他的人現在還在外面?
就在他發呆的當下,突然大門被打開,一襲黑色勁裝的人影就這麼走了進來。那人似乎沒想到他會醒來,看都不看他,背對著他將身上厚厚的積雪處理干淨。那身影縴細,緊身勾勒出的妙曼曲線讓躺在床上的顧君莫眉再次一皺——竟然是個女人……?而且……看著有些熟悉……
常年處于生死一線情況早已培養出敏銳的直覺,冰凌立刻就察覺到了身後人灼熱的目光,有些錯愕地回頭,正好對上了那雙警惕的眼楮。
看見是她,他的臉上也閃過一絲吃驚。然而那張被凍得蒼白的臉很快恢復了平靜,只是眸光淡淡一掃而過,便將懷中的一條活魚給扔在了桌子上,扯開左側的衣襟開始給自己上藥。
大片的冰肌雪膚當即在了空氣中,因為壁爐的火光而被染上一層惑人的光暈,連帶著胸前隱隱若現的弧度,十分引人遐想。
她常年出生入死,江湖兒女自覺沒什麼可矯情的,再說她也沒露出什麼。可她卻明顯感到她月兌衣服的瞬間,那兩條一直停滯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猛然一陣慌亂,竟然趕緊避開了。
房內響起一聲輕哧,正好傳入顧君莫的耳朵里,後者不由臉色微變。她似乎,在嘲笑他?
她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已經重新穿好了衣服,冷傲的眸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顧君莫也不避開,大大方方與她直視,只是不動聲色地握緊了藏在被子下面的手中的繃帶。
鳳眸掃過他的臉,沒有溫度的冰冷,顧君莫正暗自揣測著她接下來的動作,誰知一聲空氣被劈開的獵響,下一秒縴細的五指毫無預警直接扼住了他的喉嚨。
幾乎是身體的本能反應,他反手就要回擊,那雙居高臨下的鳳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似是沒料到他傷成這樣又剛剛蘇醒竟然還有力氣反擊。
然而顧君莫身體畢竟不濟,她也不留情,化掌為刃直接劈向他企圖動作的肩膀,空氣中立刻傳來男人的一聲悶哼以及骨頭「 嚓」一響。
狠狠一陣鈍痛傳來,顧君莫深知,自己的肩膀處的關節被這個女人給扭到錯位。喉嚨被死死扣住,難以吸入空氣,他臉色煞白還想動作,她狠狠一瞪,頗為不屑冷冷開口︰「收起你那沒良心的警惕心,我想殺你,不必等到現在
「再動,我會讓你後悔當時沒直接死在戰場上」
駭人的凌厲寒氣在一瞬間迎面逼來,縱是顧君莫呆在曲項天身邊早已習慣更加可怕的威壓,然而她剎那間爆發的怒氣卻還是讓他心頭微微顫了一下。倒不是害怕,只是有些吃驚。
傳言「殺漠毒蠍」是joker最信賴的部下之一,不僅是外勤部的利刃更負責暗殺部分。毒蛇內部與她交手過的人曾流傳過一個傳言,如果毒蛇的暗殺部隊與「殺漠毒蠍」撞上,有可能十不敵其一。
他還自己當時一笑置之,這種傳言顯然過于夸張了,即使是往日與她交手,他也總念著對方是女人,不曾真的與她大動干戈地打起來。然而今天當真見了她的狠辣身手,他不由開始覺得,傳言也不是不可盡信,以一擋十他不敢說,以一敵七八還是有把握的。
他現在身體不能動,也不知她是何目的,顯然來硬的沒有任何好處。關節錯位的肩膀傳來鈍痛,然而男人還是一臉平靜地開口,氣息絲毫不亂,斂眸詢問,語氣平淡的像是在問現在的天氣。
「你怎麼不殺了我
她看著他眼中已經收斂的敵意,又是伸手,動作干脆地又是「 嚓」一聲,錯位的肩膀已經被接上。
「要是擰一下就能讓你安靜,我不介意每天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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