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2-10
大約是她照顧的很好,才過了五天,雖然依然動作不太利索,但顧君莫已經可以自由活動。這期間,最尷尬的應該還是換藥和淨身的時候,每次他光果著上身任她動作,她一臉冷漠毫無感覺仿佛面對的是一具人體模型,倒是他有些不自在。
第六天的時候,他睜開眼楮,已經是中午,而她卻依舊靠著門側睡著。
男人看著兀自靠著門邊的女人,不由微微皺眉。似乎這幾天,他就沒看她上過床,一直是像這樣靠著門邊休息。她的身上不是也有傷,怎麼能這麼胡來?
心中莫名涌起了幾分不悅的煩躁,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還未意識到,身體已經挪到了她身邊。她的臉色依舊蒼白,長長的睫羽微顫著,呼吸綿長。
顧君莫總算是意識到了不對勁,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踫了踫他的肩膀,卻發現她身上燙的厲害。再仔細端詳,細女敕的臉頰也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顧君莫心頭莫名緊縮了一下,根本來不及多想便當機立斷將她凌空抱起。抱起的剎那,男人狹長的眸中不由露出些許詫異。
懷中的小人,「羽毛一般輕」是說得夸張了,可是她確實比他想象中要瘦弱得多。真的很難想象,這樣的身體,怎麼能爆發出那樣強大的力量。
她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究竟是經歷了什麼樣的事情,才會去選擇為fbk效力。這樣剽悍的身手非一朝一夕可以練成,她的童年,他不敢想象。
她身上的溫度高得有些嚇人,這里沒有醫療條件,顧君莫想了想,動作遲緩地將一旁凌亂在地上的軍裝撕下了些,力道大了些,可能順便扯裂了肩膀處的傷口。這幾件軍服他幾天前就注意到了,是赤刃的,上面還有赤刃戰士的特殊編號。這些衣服,他一直疑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間屋子里。
放下手中衣物的瞬間,李沉突然察覺衣服口袋里似乎裝著什麼,伸進去一模,是個小巧的硬物。
黑眸盯著手中的東西,狹長的眸中不由泛起了些許深沉的情緒。
他手上此刻拿著的,竟然是項天特別給赤刃戰士配置的移動電波發射裝置。
這種東西還是毒蛇的技術部門研究出來的,專門用于緊急狀況。只要錄入自己的編碼就可以發射可移動信號確定位置,一旦總部收到了發射的電波……
顧君莫盯著手中的小黑子,又看了看床上發燒的人兒,眼底閃過一抹復雜。
她應該不知道這個東西的存在,卻陰差陽錯將它給帶了回來。這幾天她照顧他也算是無微不至,否則也不至于將自己給累得發燒。雖然她是敵人……
顧君莫想了想,還是暫時將手中的小黑盒小心翼翼地收進了口袋。
門外的雪已經停了,門前的路幾乎被堵死,顧君莫微微一愣,不禁回頭看了她一眼。這個女人莫非每天就是清開這幾尺厚的積雪再出門捕魚的?
伸手將雪捧進他撕下的軍服里,又回屋裹了幾層放在手上確認了一下溫度,他這才小心翼翼地將這個臨時冰袋輕輕放置在了她的額頭上。她這燒一部分是因為疲勞,更大一部分可能是因為她肩上的傷口沒處理好引發的感染。這屋子里根本沒什麼醫療設施,原先儲存的藥品也都被她用來治他了,現在他只能靠物理降溫來保證她的溫度不再上升。
食物……也是一個大問題。
思及此處,顧君莫腦中突然閃過那個女人倔強的臉,不由愣了一下。這些天……她不會根本沒吃東西吧?
就在這時,一條銀色的鏈子順著女人微敞的領口滑出,鏈子的下方掛著一個橢圓形的掛墜。這掛墜看上去已經有些年月了,上方的蓋子也因為重力滑開了些許,里面似乎是一張照片,照片倒是挺新,從這一半能看出是個男人的臉。
……一個男人……她如此珍視地,竟然將他的照片貼身帶著。
在意識到這個的瞬間,一陣詭異的煩悶驀然從胸口騰起,裹挾著些許怒氣,來得毫無預警,竟讓顧君莫錯愕。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緩緩完全推開了掛墜蓋子,露出了男人完整的模樣。不出所料,果然是個英俊的男人,只是眉眼間,帶著些許邪氣。
皺著眉盯著那張照片看了良久,顧君莫合上蓋子,也不知出于什麼心理,他又有些做賊心虛地將那掛墜放在了她的領口,讓它順著她的衣領穩穩妥妥地滑了回去。
……
腦袋昏昏漲漲,冰凌必須承認,這幾天苦撐下來,自己的身體已經達到了極限。昨天晚上的時候她就已經明顯感到了精神不濟,原本以為睡一覺就能緩過來,誰知道到半夜身體越來越冷,最後竟然丟人地失去了知覺。
從小接受那樣嚴酷的訓練,她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精神竟然真的會有一天輸給身體。
顧君莫端著魚湯走過來的時候,床上的人已經睜開了眼,只是眼神不似一向的清冽逼人,此刻倒是染上了幾分迷離,還因感冒而有些氤氳的霧氣,眸光流轉間,竟頗有惹人憐愛之色。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喉結滾了滾,顧君莫端著魚湯的手不由微微僵了一下,斯文的俊臉上卻是鎮定自若的神色,緩緩在她床邊坐下。
如今的情景有些好笑,五天前的那個晚上,他們兩還交換著現在的角色,當時她一臉冷傲,英氣逼人,如今卻成了躺在床上病人。
冰凌似乎聞到了熟悉的魚湯味,眼神一閃在瞬間聚攏,不可置信地看向床邊的男人,難得吶吶出口︰「你怎麼抓的魚,外面都是冰如果不要鑿開的話就……」說到這里,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瞬間哽住了著急的神色,將後面的話原封不動地咽回了喉嚨里。
他淺淡的目光緩緩掃過她,斂眸看著手中的魚湯,唇角輕勾起一個幾不可察的弧度,似是自嘲,飄飄忽忽道︰「是啊,要鑿開冰,將手伸進刺骨的冰水中,靜靜等待幾乎沉在湖底不會活動的魚從手邊經過。發木的手還要足夠敏捷能抓住它……我錯過了好幾次,第四次才抓住它她呢?每次她幫他捕魚的時候,要將手泡在冰水里多長時間,然後再若無其事地回來與他在精神上提防斗爭。更不提,前幾天,外面還掛著那麼大的風雪。
她的這場病,可以說是他帶來的無妄之災。
他深深看了眼床上咬著唇不說話的女人,似是嘆息般感慨了一句︰「……我並不知道,這魚會如此難抓話里,像是帶著些許抱歉。
冰凌聞言不由皺眉,語氣冷硬︰「你不必覺得欠我,我有自己的打算
「什麼打算?」他淡淡看著她,沒有逼她的意思。眼神透徹,像是安靜等她的答案。
冰凌只覺得喉嚨間哽了一下,冷冷瞪了他一眼,笑得有些輕蔑︰「你是重要的人質,只有讓你活下去我才能為大人爭得最大化的利益
他明白她口中的大人自然是指joker。只是不知為何,顧君莫總覺得從她口中听見對一個男人絕對的言听計從突然變得莫名刺耳起來,又一時之間說不上原因,只能暫時壓下心頭的不悅,輕聲道︰「我還發現一件事情……這魚本身,是有刺的
黑眸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她,只見床上的女人臉上果然泛起了一絲不自在,眸
色更冷,幾乎是壓著嗓子堵了回去︰「它們不是一個品種!」
他看著她倔強的臉,只覺得胸口微堵,卻沒再開口揭穿她。
這個女人太驕傲,寧願被誤會也不要他看到她的好意。或者……她知道他會為難……
那他之所以會來到這間屋子,戰友救他的事情……
思及此處,他不由看向不遠處地上的那幾件衣服,皺了皺眉,答案分明呼之欲出,他卻不願去深究。
她是對的。如果真相是她救了他,那麼,他真的會因為原則而動搖自己的立場。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這樣毫無保留的好意,並非他自戀或是曲解……普天之下恐怕也只剩下那一個原因,即使她從未真的表現在臉上。
他固執得幾乎病態地去堅守所謂的立場原則,卻並不意味著看不見近在咫尺的心意。只是他們之間隔著絕對無法逾越的鴻溝,有些事情一旦被證實,便注定要糾纏不清了……而他和她之間,需要涇渭分明的界限。
于是,他沒說話,只是默默將湯匙遞到了她的唇邊。冰凌皺眉看了他一眼,最後伸手從他手里奪過了碗勺。
「我自己可以動手
他心下明白這個女人的固執,也沒和她爭,輕易便放手隨她去了。
……
這樣的日子,讓冰凌偶爾會產生一瞬間的錯覺。仿佛她不是一個精通暗殺和單兵作戰的黑暗組織骨干,而他也不是正氣凜然以軍紀為鐵律的戰士……他們只是在這冰天雪地里隱居的一對小夫妻,仿佛時間和這無休止的雪一起停在永恆。
然而,這樣的日子,到頭來卻是被闖入這里的他的救援隊打破的。
他們將她作為敵方人員帶入那個非人房間,由他親手執行那些隨時可以讓人崩潰的折磨。
之前所有的日子,仿佛都和時間一起被留在了莫斯科邊境那幢飄雪的小屋,而這里,則變成了無休無止的,徹底的地獄。
而是即使是在這樣的瞬間,她竟然還在心底慶幸……
……那天闖進來的是他的人,而不是墨。
夢總有醒的一天,而夢最為可怕之處並不在其本身……
而是夢醒之後,沒有出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