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身後的地面,每隔幾步,就會有一塊被利器削過的痕跡。
他站起身,一邊朝回走,一邊仔細觀察著那些被利器削過的地面,走了十多步之後,他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面前的幾間民房。
「把這幾間房全都拆了!」微微擰著眉頭,劉辯朝面前的幾間房指了一下,向身後跟著的漢子們吩咐了一句。
漢子們先是茫然的愣了一下,不過服從劉辯,已成了他們的習慣,他們僅僅只是一愣,旋即就沖到那幾間民房前,各自尋找工具,拆起了房子。
雙手背在身後,劉辯面無表情的看著正拆房子的漢子們。
站在他身後的典韋和周倉,也是弄不明白他為何突然下令把這幾間民房給拆了。
「殿下!」就在眾人對劉辯下的命令感到很是不解的時候,一個漢子突然驚叫著朝後退了幾步,滿臉驚愕的望著眼前的牆壁。
剛被扒開的牆壁里,露出了一條紫黑色的人手,那條手臂上糊著的血液已干涸凝固,呈黑色塊狀糊在皮膚上。
「扒出來!」看到那條手臂,劉辯微微擰著眉頭,向砸房子的幾個漢子吩咐了一句。
幾個漢子應了一聲,趕忙上前繼續扒起了房子。
一具身穿劉辯沒見過樣式鎧甲的尸體,很快被漢子們扒了出來,平平的擺放在劉辯的面前。
擺放好尸體,那幾個漢子扭頭要繼續去砸民房,劉辯卻朝他們擺了擺手說道︰「不用再扒,要找的就是他。」
蹲在尸體旁,劉辯仔細的檢視著尸體,對站在身後的周倉和典韋說道︰「幾日前駐扎在此處的,應是一股賊軍。他們離開,也不過才三五日!」
「殿下如何看出?」劉辯這麼一說,典韋和周倉連忙蹲在他身旁,周倉更是一邊看著那尸體,一邊向劉辯問了一句。
「你們看!」劉辯伸手掀了下尸體身上的皮甲,對二人說道︰「死者皮膚泛著紫黑,這是體內淤血淤積所致。若是人死亡時間太短,淤血擴散不開,紫黑色不會分布的如此均勻!若是死亡時間太長,血液變質,身體會呈現青紫色的**跡象!兩種跡象都沒有,只能說他才死了三五日而已。」
「還有他身上的衣甲!」劉辯輕輕按了按尸體身上的鎧甲,扭頭看了看一旁的周倉和典韋,接著說道︰「這身衣甲,我等並過,可確定不是賊軍衣甲,定然是諸侯聯軍無疑!」
听著劉辯的分析,典韋和周倉不住的點著頭。
「你們再看!」劉辯挪了挪身子,蹭到尸體大腿旁,伸手朝尸體的大腿上捏了兩把說道︰「大腿肌肉發達,顯然是擅長奔跑。」
隨後他又按了按尸體的髖骨,接著對二人說道︰「胯部肌肉,並無多余贅肉,顯然是常年騎馬。由此看來,此人必定是經常往來奔波,傳遞訊息的傳令兵!」
「殿下果真神人!」劉辯的一番話說完,周倉滿臉欽佩的望著他,贊道︰「僅從一具尸體,便能得到如此多的訊息!」
「還不止這些!」劉辯顯然已經習慣了周倉等人崇拜他,他微微一笑,伸手把尸體的臉撥向一旁,對二人說道︰「臉部表情驚愕,死前必定遭受恫嚇;發髻蓬松凌亂,頸部傷口左深右淺,必定是被人從背後揪著發髻一刀切斷頸項而死。」
「如此手法,定然不是相熟之人下手!」看著躺在地上的尸體,劉辯撇了撇嘴說道︰「他必定是被人俘獲,身上信件搜走,又遭了訊問,才被殺害砌于民宅牆壁之中。」
「殿下!」周倉臉上浮現出一絲迷茫,他看著躺在地上的尸體,有些疑惑的向劉辯問道︰「既是賊軍俘獲了他,為何將他殺死,又要埋于牆中……」
「他帶著的書信必定極為重要!賊軍是怕劫走書信之事被聯軍發現,才藏尸滅跡!尸體砌于牆中,要比埋進地里更難尋些!」劉辯神情凝重的對周倉和典韋說道︰「讓兄弟們今日好生休養,明日一早,我等出發前往酸棗。」
「諾!」二人應了一聲,站了起來。
「把尸體埋了!讓他入土為安吧!」劉辯也站起身,低頭看著地上那具尸體,向一旁的幾個漢子吩咐了一句。
小村收拾的很是干淨,而且房屋並不殘破,住在民宅內,確實要比在野地里露宿舒服了許多。
休整的時間過的總是很快,劉辯等人在小村內駐扎下來,不過是午後的事情,不知不覺間,已是臨近了黃昏。
橘色的夕陽掛在西方奠際,給小村罩上了一層血色的薄幕。
劉辯站在村口,一手扶著長劍劍鞘,挺直身板,眺望著與夕陽相反的方向。
酸棗就在東南方,再往前走上兩天,他應該就能見到駐扎在酸棗的曹操、袁紹等人,一旦與諸侯會師,他便能以廢帝的身份,帶領諸侯軍的兵馬長驅直入,殺入洛陽!
從此三國亂世將會改寫,他也不用背負著廢帝的身份,在世間躲躲藏藏!
「殿下,天快黑了!」正望著酸棗所處的方向,劉辯身後傳來了典韋的聲音。
眺望著遠方,劉辯並沒有回頭去看典韋,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殿下……」見劉辯完全沒有返回村內的意思,典韋又湊近了一些,小聲喚了一句。
「回村!」劉辯扭過頭,朝典韋微微一笑說道︰「你也早些歇吧,明日一早,我等還要繼續趕路!」
「諾!」典韋應了一聲,側身站到一旁,劉辯則轉過身,昂首闊步,朝著村內走去。
河內一帶,越往東走,山地就越少,過了黃河,更是一馬平川,雖說遍地都是深深的野草,可百余人的隊伍在這樣的地形行進,附近一旦有大軍駐扎,還是很容易被發現。
劉辯向周倉和跟隨他來到此處的漢子們了解過,酸棗位于延津北數十里,那里的地形更是簡單,平坦的如同一張鏡面,甚至連個土坡都找不到。
了解了地形,他的腦海中一直盤算著後面的路該怎樣去走。
百余人的隊伍,在數十萬大軍對峙的戰場上,幾乎是弱到可以忽略不計,劉辯不會張狂到依靠這些人手,就想要與強大的董卓軍正面抗衡,帶著這些人過來,無非是要在召集了諸侯之後,身邊有支完全听從自己命令的隊伍,一旦發生了意外,也有應對的資本。
小村的夜晚是寧靜的,這一晚,劉辯少有的睡了個好覺,當他醒來的時候,刺眼的陽光已從窗口透進了屋內。
「殿下!」剛離開睡覺的房間,睡在堂屋的典韋就迎了上來,抱拳對劉辯說道︰「兄弟們已列好了隊,正等著殿下……」
「該出發了!」劉辯點了下頭,抬腳朝屋外走去。
經過大半天連同一夜的休整,漢子們的精氣神要比前幾天好了許多。與頭天來到小村時的狼狽相比較起來,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劉辯剛走出房門,已在門外列好隊的漢子們就齊刷刷的把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兄弟們!」手按長劍劍柄,劉辯在漢子們排起的隊列前來回走了兩圈,站定腳步後,向在場的百余名漢子喊道︰「我等自從離開臥牛山,一路上屢次犯險,在黃河北岸,甚至遭到賊軍的追擊圍堵!」
劉辯的視線在漢子們的臉上來回掃視著,提高嗓門接著喊道︰「可以說,這一路上,我等是經歷了九死一生!死在我們手中的賊軍,已有數百人之多,而我等卻是一人!」
話說到這里,劉辯留意了一下漢子們臉上的神情。百余名漢子在劉辯說出他們已殺死數百名董卓軍,而對方卻連他們的一根寒毛也沒傷著時,臉上都漾起了一抹得意的神采。
「十多路諸侯圍攻虎牢關,雖說並敗,卻也是寸功!」見漢子們臉上現出了得意,劉辯又接著喊道︰「我等來到此處,一路被人圍追堵截,人數不如人,卻能屢屢出奇制勝,最終在敵人的眼皮底下渡過黃河!你們說,這是誰的功勞?」
「殿下的功勞!」劉辯的話音剛落,百余名漢子就異口同聲應了一句。
「不!」眾人才把功勞歸到他頭上,劉辯就大聲的喊了出來︰「我告訴你們,是你們每一個人的功勞!」
一百多名漢子,都把目光投在劉辯的臉上,靜靜諜著他訓話!
「每一次勝利,都是我們相互的配合!」環視著漢子們,劉辯高聲說道︰「遭逢強敵,但凡有一人出錯,我等皆可能葬身荒野!正是我們所有人緊密無間的配合,才能從敵人的眼皮底下離開,並且數度殺他們個措手不及!今日,我等將要向酸棗挺近,只要與諸侯聯軍匯合,便可長驅直入,直搗洛陽!望諸位休戚與共,本王願與諸位共成大業!」
殺死數百名董卓軍官兵,真正參與行動的,總共不過十余人,與大多數漢子並沒有關系。
劉辯之所以在這里提出功勞是在場每個人的,就是要讓這群漢子知道,他們是緊密聯系的一體,榮辱與共,不可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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